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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紫璘

  「老夫人,不要緊的,少爺會這麼心急也是因為擔憂鍾姑娘的病……」

  「那你還不快說她的失憶症到底能不能醫好,還在那廢話一大堆幹什麼?」龍震威又忍不住吼道。

  「震威!」宋雅蓮簡直快被他氣死了,「陳大夫,對不住!我這兒子的死脾氣你也明瞭得很,別跟他一般見識。請問燕萍的病醫得好嗎?」

  陳大夫點了點頭,神情凝重地說:「鍾姑娘由於頭部受創過重導致失憶,若要用藥物醫好實是不太可能,但也並非無法恢復她原本的記憶,只要你們讓她多接觸之前熟識的人事物──包括地點,不管喜歡或討厭的,藉以刺激她的記憶,時日一久,部分刻骨銘心的記憶必定能被激發出來,至於她能恢復多少,就只能看她個人的造化了。」

  聞言,眾人都沉默了,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唯有鍾燕萍開朗地安慰大家。

  「你們笑一個嘛,別愁眉苦臉的,若依照陳大夫的說法,我是有可能恢復記憶的,只要你們不嫌麻煩地從旁協助我,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尋找失去的記憶,不教大家失望。人家說「有希望總比絕望來得好」,不是嗎?」

  「對對對,燕萍說得對極了!」綠兒流著淚對宋雅蓮說:「老夫人,我們該對燕萍有信心才是,對不對?」

  「嗯。」宋雅蓮領首響應,下一刻卻看見兒子將鍾燕萍扛上肩頭,朝房門口走去,「震威!你要帶燕萍去哪裡?」

  強行壓制住肩上掙扎不休的人兒,龍震威僅側過臉回道:「幫她恢復記憶。文萱麻煩您照顧了。」語畢,他轉頭就走,不再理會宋雅蓮的呼喊。

  ※ ※ ※

  龍震威一語不發地走著,直至河樑上才將鍾燕萍放下,舉起雙掌硬是將她的頭顱轉向河梁下,強迫她將視線停留在水面上,然後什麼都不說,也不作任何舉動。

  鍾燕萍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麼,不悅地嬌嗔道:「喂,你這是在幹什麼?想幫我恢復記憶也該起個頭,好讓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憶呀!」

  靜默了下,他才緩緩開口:「你對這河梁以及水面有沒有什麼印象?」

  「放開你的手我才能仔仔細細地回想,不然你扭得我脖子好不舒服,讓我無法專心。」她連眼珠子都快扭到了!

  放開手,他直視著她,眼神充滿期盼,「你觀望一下四周吧,看看能否讓你憶起一丁點的往事?」

  鍾燕萍依言東瞧瞧、西望望,頭顱南偏又北側的凝思了好半晌,最後呵呵笑道:「怎麼辦?沒有半點印象耶。」

  眼神一黯,龍震威執起她白玉般的柔夷往另一端的河梁下走去,帶她站立在一個小小的墓地前,轉頭對她說:「那你對這個小墳墓有印象嗎?」

  大喘一口氣,鍾燕萍惶恐地問:「這該不會是我們之前逝世的小孩──」

  「不是!」側過頭,龍震威沮喪不已。連她最喜愛的兔子都激不起她一絲絲的記憶,那還有什麼事可以刺激她呢?

  「呃……那這到底是……」

  龍震威猛轉過頭,忘了拿捏力道地緊抓住她的肩頭,「你難道對這十隻兔子在河梁下淹死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嗯……好痛!」她的痛喊讓龍震威倏地放手,她撫著纖肩,定定看著那小小的墓堆,眼眶紅了,聲音也哽咽了,「這是兔子的墓?」

  「你想起來了?!」見她心傷的模樣,他以為她憶起什麼了。

  「對不起,我沒有想起什麼,只是覺得兔子好可憐……」她的淚滾下來。

  「那你還懂得泅泳嗎?」

  才問完話,不待她反應過來,他便將她推到水裡去,試圖讓她記起她曾和小白一同落水,而且差點淹死的往事。

  鍾燕萍還來不及尖叫便喝了好幾口水,一陣手忙腳亂後,四肢好似有自己的意識般划動了起來,她游回岸邊,氣呼呼地大罵:「幹什麼?你想謀殺我啊?」

  只手將她拉上岸,龍震威在心中輕歎。看來這個地方是激不起她一絲一毫的記憶了。

  回廂房換上乾淨的衣棠時,鍾燕萍不經意瞥見一個奇特的背袋,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樣子好特別喔。」

  「那是你的東西,你可以打開來看看。」龍震威閉上眼,淡然開口。

  她依言七手八腳地打開,裡頭是一件件毫無印象的東西,看著看著,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一張早已泛黃斑駁的照片上,不知怎地悲從中來,淚水也在不知不覺中溢出了她的眼眶,流滴在嬌嫩的臉頰上。

  聽聞她低切的啜泣聲,龍震威立即睜眼走向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張照什麼鬼東西的對你很重要,你是不是稍稍有了什麼印象?」

  「嗯。」抹了下淚痕,她轉頭對上他的眼,濃濃的鼻音彰顯出她內心深處的傷悲。「你可以告訴我,這張紙上除了我之外的三個人是誰嗎?」

  摟著淚眼婆婆的人兒,龍震威謹記著陳大夫交代的話 不管她喜歡或討厭的人事物都要讓她知道,所以他狠下心對她實話實說。

  「上面這兩位較年長的是你的父母親,下面站在你身旁的男孩是你的弟弟,之前聽你所說……他們全因發生意外逝世了……」看著她不斷流下的淚,他心中滿是不捨,卻仍繼續說下去:「你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是因為那場意外才陰錯陽差地來到了這裡,僥倖存活下來。」

  「這……這麼荒誕不經的事……教我怎麼相信……」

  那雙噙淚的水眸凝視著他,身心皆受到無情創傷的嬌弱模樣更讓龍震威摟緊她,萬分憐惜地說:「這全是事實,你不得不信。」

  「嗚……喂,呃……」原想抱著他痛哭一場的鍾燕萍突然語塞,不知該怎麼稱呼他。從昨日至今,他都還沒對她自我介紹呢,總不能直叫他「喂」吧?

  「請、請問……以往我都是怎麼稱呼你的?」她仰首,有些嬌羞地問。

  撫著她如上等絲緞的秀髮,龍震威放柔嗓音說:「震威,或是威。」

  「震威」……嗯……她也才認識他不到兩天的時間,這麼稱呼好像有點不自在;至於「威」就更不用講了,好肉麻喔,令她更難啟齒。

  思慮了下,她詢問:「難道以往我從不曾稱你為相公嗎?」這個稱謂她勉勉強強還叫得出口。

  「不曾。」看著她漾滿疑惑的大眼睛,他又補充道:「我們還未成親。不過我們既然有了夫妻之實,你又為我生了個女兒,倘若稱呼我為「相公」也不為過。你……想這麼稱呼我?」

  「嗯,可以嗎?」

  「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你現在失去了記憶,太親密的稱呼我想你也叫不出口,況且我聽了也不會高興。」

  他希望她帶著兩人深濃的感情叫他,而不是硬邦邦不帶一絲情誼地念出他的名字,那只會使他更加感傷罷了。

  「相、相公……」嚥了口口水,這麼叫似乎也挺彆扭的,可她現下的選擇只有這個了,還是得叫。「相……相公,腰借我抱一下,還有胸膛也借靠一下,我還沒哭完呢……」

  話才說完,她的淚水瞬間決堤,傾洩而下。

  「你……」龍震威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懾住,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上上一刻,他還以為她就要嚎啕大哭,可是她卻戛然而止,問清楚該怎麼稱呼他後,才又接續之前的情緒傷心落淚。試問,天底下哪有人這麼哭法啊?看來古今中外就只屬她一個!

  看著她柔弱無助的悲淒模樣,他不由得摟緊了她,將她整個人完全抱在懷裡,是心疼,也是……好笑。

  他笑了,這五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不管她能不能恢復記憶,他仍會陪伴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疼惜她到天荒地老……

  當然,她能恢復記憶是最好了。他深切地期盼著。

  ※ ※ ※

  待鍾燕萍情緒較為平復後,便自動要求龍震威再帶她到別的地方走走逛逛,心底有股非常強烈的慾望──

  她想找回失去的記憶。

  她深切的想知道,在她屬於這個世界之前的日子,她是如何的快樂?而陰錯陽差的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的心境及適應後的總總生活,又與之前在那個世界時有何不同?甚至更令她好奇的是…

  她抬起仍含有點點淚光的眸子往上盱了龍震威一眼,隨即又低下。她究竟是怎麼喜歡上眼前這個時時面帶威嚴、神情總是冷冰冰的偉岸男人?

  莫名的,她就是想瞭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此時,龍震威帶她來到以往曾帶她來過一次的郊區,示意她回憶一下這兒的景致,然後又帶她到不遠處的木屋去看看,可是不管鍾燕萍再怎麼看、再怎麼用心回想,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返回龍府,決定帶她到當初砍殺小山的地方──她死都不願再踏進一步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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