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靖此時突然露齒而笑,令刁小歡覺得更加迷惑了。
「呃……可不可以麻煩你,說明白一點?」不是她變笨了吧?為什麼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她真的搞不懂他所說的「某些時候」是什麼時候,如果可能的話,她願意當一個最佳學生,牢牢地將他的「開示」謹記在腦海裡。
易靖詭笑地伸出食指,在她疑惑的眼前搖了搖。「天機不可洩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 ☆☆☆☆☆☆☆☆☆☆
社工的工作,有時閒得發慌,有時也可以忙得昏天暗地;如果所有社會救助案件全擠在一起的話。
「小朋友,你乖,不哭喔,大姊姊買棒棒糖給你吃好不好?」面對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刁小歡急得滿頭大汗。
她對小鬼最沒轍了,尤其是這種剛準備進入國小就讀的年紀,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很難應付。
現在的小鬼都太精明,她每每被搞得人仰馬翻,偏偏負責的又是寄養家庭部分的業務,真是老天爺厚愛了。
「我長大了,才、不吃棒、棒糖。」小男孩抽抽噎噎地抽泣著,紅紅的眼對上刁小歡的小圓臉。
「而且你已經那麼老了,還要我叫你姊、姊,你不會不好、意思喔?」
身後傳來幾聲竊笑,頓時令刁小歡額上佈滿黑線──
要死了要死了,要不是看在這小鬼的家庭背景和剛遭過的驟變,著實令人同情得緊,否則她一定會狠狠地賞他兩記鍋貼!
這個名為小海的男孩,他才七歲欸!
小海出生不久,他的母親便受不了生活上的困頓,拋夫棄子與別人私奔去了。
小海是由他那稍帶輕微智障的父親撫養長大的,雖然三餐不繼,過的經常是吃了這頓飯,不曉得下頓飯在哪兒的日子,但至少還有人真心疼愛他。
小海爸爸以幫人打零工為業,不難想像日子過得有多麼的不穩定,這回,他接了為人黏貼高樓外牆瓷磚的零工,不料一個不留神,便由工地的鷹架上跌了下來──這個噩耗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連急救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的親人和依靠,這麼一個高空墜樓就沒了,而小海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還得負責到醫院去認屍,也難怪小海會哭得這麼傷心了。
現在所能走的路,就是給小海找個健全的寄養家庭,讓他能在安穩的環境裡,安心地成長、學習,將來有個好出路,也算慰藉他父親在天之靈。
問題是,現在她都有點搞不定小海了,接下來又該怎麼做?
「小歡,我來吧。」陡地,一雙軟軟的小手拍在刁小歡的肩上,幾乎讓她由原地跳起來。
回頭看清來者,刁小歡拍了拍胸口,稍稍平靜了些。
「夭壽喔,虹雨,你想嚇死我嗎?」站在她身後的不是別人,是她的同學兼死黨──詩虹雨。
「嚇死?」詩虹雨微挑秀眉,那樣子跟討人厭的宋宇濤一模一樣。「小歡,我記得你的膽子沒這麼小吧?!」她覺得好笑,忍不住調侃道。
「少消遣我。」看了看小海又看了看詩虹雨,刁小歡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怎麼了?」奇怪,小歡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從不怕困難的,怎麼最近學會了皺眉和膽小?害她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呢!
「欸。」扯了扯詩虹雨的手臂,刁小歡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旁,將音量壓到最小。
「虹雨,我記得你對這麼小的小鬼也沒法度,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好心,突然想幫我?」
詩虹雨神秘地笑了笑。「我想實習一下嘛!」
「實習?」刁小歡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改行當幼稚園老師喔?」
幼稚園大班老師的職前訓練?不是吧,宋於濤怎會捨得他的親親老婆去做那種累死人的工作?
「不是。」詩虹雨笑瞇了眼,以手擋住自己的音量,附在刁小歡耳邊低語。「我有了。」
刁小歡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地反問:「有了?有什麼?」
詩虹雨不禁翻了翻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肚皮。
這個暗示夠明顯了吧?刁小歡要是還不懂的話,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刁小歡的眼迅速瞠大,霍地明白詩虹雨的明示加暗示──
「你是說……你懷孕了?!」不自覺地,刁小歡忘形地大喊出聲。
整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都回頭望向她們,包括哭累了的小海,每雙眼看起來都像看到怪獸那般好奇和疑惑。
「噓!」詩虹雨馬上摀住刁小歡那張大嘴巴,不好意思地紅了雙頰。「吼∼∼小聲一點啦,你想讓大家都知道喔?」
抓下詩虹雨的手,刁小歡皮皮地扯開笑臉。「嘿嘿,那又不是壞事,幹麼怕人家知道?」
「討厭,反正你小聲一點就是了。」詩虹雨羞赧地跺了跺腳,偏頭指著小海。「讓我來跟他談,你待會兒不是要上健身房了嗎?快去準備準備吧!」
刁小歡訝然地雙眼圓瞠,沒想到自己的行程已經曝光。「你怎麼知道?」
「傻瓜,我有眼線的嘛!」
她的眼線可是重量級的喔,當年把馬社的社長老大,誰敢不買他的帳?!呵呵呵∼∼
嘟了嘟嘴,刁小歡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句。「好嘛!」
小海眼尖,發現詩虹雨接手,連忙拉著刁小歡問道:「胖阿姨,你不理我了喔?」
雖然後來那個瘦阿姨很漂亮,可是他還是覺得這個胖阿姨圓圓的比較可愛一點,就算她的口氣不是很和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胖阿姨會對他好一點,至少感覺比較沒有威脅性……
換句話說,他喜歡那個胖阿姨多一點啦!
「胖……」刁小歡幾乎說不出那三個字的串聯,一張臉脹成豬肝色,差點沒心臟病發。
「好了小海,我也會對你很好的,讓『胖阿姨』去忙好嗎?」要接近孩子最快的方式,就是以他的思考邏輯為主軸,讓他覺得自己跟他是同一國的,這樣很多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許多。
刁小歡快哭了,水眸不禁微紅。
嗚……連虹雨都這麼喚她,看來她不上健身房走這麼一遭是講不過去了。
算了!她刁小歡天不怕地不怕,會怕一個小小的健身房?嗟∼∼
看她怎麼解決掉那些運動器材,讓身邊所有人都對她刮目相看!
☆☆☆☆☆☆☆☆☆☆ ☆☆☆☆☆☆☆☆☆☆
「喂……」刁小歡喘著氣,心頭不斷泛起砍人的衝動。「那位健美先生,你的跑步機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夭壽喔,她才跑不到五分鐘,雙腿就像快打結成麻花卷似的;她以前在學校賽跑時都沒這麼賣力過,偏偏畢了業之後還得在這裡受折磨,簡直沒天理嘛!
「不會,我還覺得太慢了。」
無奈地看著她喘得跟牛一樣,易靖輕歎口氣,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面對的竟然是飼料雞一隻?!
「你現在的速度比腳踏車還慢,只比蝸牛好上那麼一點點。」
聽聞他稍嫌惡毒的評語,刁小歡頹喪地放慢腳步,料不到因而跟不上跑步機滾輪的速率,雙腿一時失衡,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胸口幾乎撞上跑步機的儀表板──
易靖眼明手快地按掉跑步機開關,差點被她嚇出一身冷汗。
「嘿,小心點!」
幸好他眼尖,不然這一撞,胸部雖然不至於扁掉,但瘀青絕對是免不了;更糟一點,還可能會造成內傷,形成永久的後遺症,萬萬使不得。
「噢∼∼」刁小歡沮喪極了,無力地蹲在跑步機上。
根據她的觀察,跑步機似乎是整個健身房裡最基礎的運動器材,現在她連這個都做不來了,更難說服自己碰觸其他的器材。
什麼有氧區、重量訓練區……光想她就喘。
尤其那天在重量訓練區裡,還看到一個又一個黑黑亮亮的啞鈴,老實說,她光是想手就麻了,根本不用實際去操作。
嗚∼∼沒事賭什麼氣嘛!人家宋於濤不過隨口說個兩句,她便衝動地擔下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這下可好了,把自己累死事小,丟了面子事大,教她以後怎麼頂著這張臉出去見人呢?
她乾脆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還痛快些。
「沒這麼糟吧?」看她這副快累垮的樣子,他也於心不忍。「不然別跑了,去做SPA好不好?」
所謂SPA純粹是「懶人減肥法」,不僅可以消除疲勞,更可以讓血液暢通,很多女人都喜歡做這項運動,美容又健身。
「嘎∼∼」刁小歡的尾音拖得又臭又長,擺明了意願不高。「做個SPA得長時間泡在水裡欸,而且水柱沖在身體上又很痛,不要啦,我不想去啦!」
什麼啊?這女人未免懶得太過火了吧?
「那三溫暖呢?有蒸氣室和烤箱,夠舒服了吧?」沒關係,他這健身中心樣樣俱全,不怕找不到她願意嘗試的種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