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太子妃必定是宛如天仙、風姿仙骨的人吧?恭喜太子,讓我們來為太子跳一段『胡騰舞』吧!」
「好耶!來跳舞!」哈薩克人是熱愛跳舞和歌唱的民族,不論是婚禮、喪禮,是喜、是悲,都以歌舞來宣洩心中感覺。是以,一有人提議跳舞,便得到熱烈的支持。
台階上的人根本還來不及阻止他們,他們便在偌大的空地上圍起圓圈,興奮地跳了起來。
「東詔的石路硬又平哪,西瓜呀大又甜,那裡住的姑娘辮子長,兩個眼睛真漂亮。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你嫁給哈薩克人,這裡的郎兒最真心,這裡的郎兒最癡情。
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請你不要讓感情留給別人,一定要你留給我們,你一定不會絕望、一定不會悲傷……」
他們熱切的唱著,手拉著手整個圓圈向前集中又退開,圓圈不曾散開,一直保持著它的正圓。
在台階上的霍爾熙康沒見過這等陣仗,忍不住向太后要求道:「我也下去跳。」
「好、好。」太后難得這麼開心,自己的子民這般愛戴她所統御的王朝,還有什麼比人民的向心力更教一個君王高興的呢!
霍爾熙康見祖奶奶點頭,忙不迭地往下跑,與人民同樂。
他們盡情的跳著、舞著,渾然沒有注意到立在牆邊的孤單身影。
被眾人遺忘的霍爾弘康,眼中只有憎恨,那歡樂的胡騰舞,恁是刺眼……**
*「弘康,你怎麼啦?」薩那亞並不是信奉伊斯蘭教的,所以他沒參加那吾魯孜節的祭典。
一等祭典結束,阿訇主教就讓達爾干把霍爾弘康放出來,卻不知道從頭至尾,霍爾弘康都沒有回房裡。
「薩那亞,你什麼時候要回米蘭?」他已經在東詔國待得太久了,他想得很清楚,他要跟薩那亞回米蘭。「目前沒這打算,怎麼,你要趕我走啊?」薩那亞打趣的問,知道好友是不會趕他走的。
「我想離開這裡。」
他的表情不像在說笑,薩那亞不由得也跟著他心情沉重起來。「為什麼?」
「我想過了,與其待在清真寺一輩子,不如到外頭去闖一闖。」留在這裡,他一輩子再怎麼努力,可能也只是個主教,他不相信他命中注定僅止於此。更何況,同一個血脈所出,為何一個是龍命,一個卻是和尚命?
「你不單只是想闖一闖吧?」他的身世,薩那亞是清楚的,可他和其它知情的人一樣,只能保密,至少在還沒有變量之前得保密。
不過,薩那亞和其它人不同,他不是東詔國的子民,他的身份與他毫無利害關係,不像霍爾熙康,與他有直接的衝突。
「你知道就好。」霍爾弘康睨了他一眼,「怎樣?我跟你走。」
他聳肩,無所謂的道:「隨你。」
「那好,等我辦妥一件事,我就跟你走。」
「需要我幫忙嗎?」他帶來東詔國的侍衛可是高手,有很多事,他甚至可以不必開口,他們就會替他辦好。
「擄一個女人還需要人幫忙?」霍爾弘康嗤笑一聲,他還沒有不濟到那種地步。
薩那亞會意,沒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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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寂的深夜,報更的人才剛敲了兩聲鑼,六個巡邏的士兵跟在報更的後頭,七個人穿梭過大街小巷,消失在轉角,而停留在一處民宅屋頂上的黑影隨即躍下。
幾個跳躍之後,那道黑影被無月的夜色吞沒,靈活的身手沒讓任何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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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表小姐,都已經二更天了,你們該歇著了。」
夜更深沉,白日辛勤工作的人們早就睡下,就只剩下這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未曾體會做奴婢的辛苦,這麼晚了,還在閒嗑牙。
「善舞,你先去睡吧!別管我們了,難得表姐來家裡,我們怎麼捨得睡。」輕柔的聲音響起,在燭光的掩映下,依稀可以看見她甜美的笑容。
「是啊!善舞,你就別犯嘀咕,我看璀璨也累了,你領她去睡吧!」木克臻也打發善舞離開。
事實上,她和環宣還有好多話沒說呢!這一次難得爹肯讓她留下來,她一定要問清楚,環宣是用什麼方法成為太子妃的。
原來,這裡是阿孜那﹒哈塞策的府邸,環宣身為維吾爾族族長之女,很多皇宮的事情是比一介平民要清楚許多的。
環宣是她的表妹,不是親表妹,是一表三千里遠的表親,可她和阿爹都是有野心的人,對於能提升自己地位的事一向是汲汲營營的。所以她也不顧自己這個表姐是靠了多少親戚關係才拉攏上的,便硬說自己是太子妃的表姐。
幸好,她和環宣年紀相差不多,再加上她一向擅於做表面功夫,這才讓沒有兄弟姐妹作伴的環宣很快地就接納她,並把她當成親姐姐看待。是以,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她攀龍附鳳的本領。
「不行,哪有主子沒睡奴婢就先睡的,我在這裡等你們。」善舞堅持的說。
一旁木克臻的丫鬟璀璨也點頭,表示願意等到她們聊完。
哈塞環宣和木克臻拿她們沒辦法,只好由著她們去。
「表妹,再過不久你就要進宮受封了,這一別,咱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呢?」木克臻故意將話題繞在皇室上頭。
哈塞環宣無瑕的臉蛋平靜的看著自己的表姐,紅艷的菱唇唇畔漾起一抹笑意,「只是進宮受封罷了,太后說了,要等我滿十八歲才大婚。」
「這麼說,你還是會回來?」
「嗯。」
「真好,我以為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她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讓哈塞環宣笑出聲,「……表姐,其實我進宮後,你也可以進宮來看我啊!」
「進宮!?可以嗎?我可以嗎?」聽到進宮這兩個字,木克臻的眼睛都亮了。
「當然啦!你是我的表姐,也算是太子的姻親,當然能進宮和我見面!若是表姐願意,住下來也沒問題。」哈塞環宣理所當然的回道。若不是這樣,她也不願意進宮去;皇宮如果這般嚴苛,她不就一輩子都見不到阿爹了嗎?
木克臻聽聞自己不但可以時常出入皇宮,就連要住下也不是問題時,不禁雀躍不已。「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可是會當真喔!」
「當然是真的,就怕你嫌在宮裡的日子無趣。」
「不不不,怎麼會呢!」想想皇宮裡應有盡有,數不盡的珠寶和供她使喚的奴才,憑著這兩點,她實在是萬分羨慕環宣。
「我一定住到你趕我走。」
「我怎麼會趕表姐走呢!相信熙康哥哥也會很歡迎你常來宮裡頭住的……」
哈塞環宣話尚未說完,繡閣裡便傳來拍掌的聲音,「說得真好,想不到連女人也這般眷戀榮華富貴。」
一道陌生的戲謔男音傳來,嚇得房裡四個女人連忙站起身,善舞和璀璨更是嚇得瞌睡蟲都跑光了。
「你、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是誰?哼,你們沒資格知道。」他忽然向前邁進一大步,在燭光的照映下,他一襲黑衣更增添他的神秘。
「你、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們就要叫了!」善舞站在哈塞環宣的身前作勢要保護她。
「對呀,你這個賊人,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木克臻到底是這四人中最年長的,她鎮定的緊盯著來人,想找機會掀開他的面巾。
彷彿她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來人放肆的笑了,一點也不怕引來府裡的守衛,大膽的行徑不禁令人咋舌。
「太歲爺?誰不知道當今的太歲爺只是個紙娃娃,由著人擺弄,還是你們尚未進宮就以高不可攀的貴族自居了?」
他眸中毫不掩飾的冷光,讓她們渾身發顫。
「既然知道我們要進宮,就該知道你現在站的可是未來太子妃的寢房,還不速速離開!」木克臻仗著自己是未來太子妃的表姐,以為自己能為表妹做些什麼。
她們來不及細思這個黑衣人明知道她們的身份,為何還敢大膽的闖進來,他便一把抓住哈塞環宣的手,「你就是太子妃?」
「放手!你要幹什麼?」哈塞環宣掙扎著,可對他來說,她的掙扎只是徒勞無功罷了。
「我既入寶山,豈可空手而回?跟我走!」他二話不說,拉著她往窗外一跳。
「放開我……」哈塞環宣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放開小姐!」
善舞追了過去,她的大嗓門引來守衛的注意。
「善舞,怎麼了?」
「小、小姐被壞人捉走了!」
善舞大叫,一群守衛全慌了。
木克臻只追到門邊,她頓了會兒,心忖這不失為一個機會,一個好機會……
第三章
黑壓壓的天空突地下起一場雨,深居內陸的維吾爾領地一向燥熱少雨,可現在上天似乎要掩蓋他們的蹤跡似的,下起了一場急雷雨。
帶著她疾行的腳步不曾停頓、遲疑,彷彿抱著她就像是拿著根羽毛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