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千里開口,趙嬣才發現店裡還有別人,一回眸,看見指著她的秦千里,又看到呆愣的蕭颯,一雙美眸頓時睜得老大,沒有多想她猛地轉身,一溜煙的跑掉。
「花奴……」南宮白不解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突覺一陣風拂過身邊,一道人影飛快的追了出去。
「站住!」南宮白看見蕭颯追在趙嬣身後,也想趕過去,可是腳步才移動,秦千里就張開雙臂的攔在面前。
「走開!」他沉聲喝道。
秦千里臉上不再有怯懦之色,而是凝重的肅然表情,無懼於他的寒氣,一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
看到他的神情,南宮白知道他再認真不過。秦千里一向放蕩不羈,遊戲人間,可是一旦認真起來,卻是誰也無法撼動得了。
「看來我們要打上一架了。」南宮白看著他,淡淡的說。
秦千里一哂,「打就打,正好讓你瞧瞧我的功夫有無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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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南宮白與秦千里在大廳裡打得昏天暗地時,蕭颯強忍著中毒後的不適追上趙嬣。
「公主,請等一下。」他臉色發青的喚住亟欲逃走的她。
「定國侯,你怎麼了?」一心只想逃離的趙嬣,此刻才發現蕭颯不對勁,趕緊回身看看他的情況。
「臣不要緊,臣是來請公主回宮的。」蕭颯單膝跪在地上,朝她拱請求道。
「我不回去。」趙嬣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回去告訴父皇母后我不要嫁給高麗皇帝,我要嫁南宮白,我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雪柔姊說得對,女人的幸福是一輩子的事,就當她是自私吧,她不願放棄眼前的這份幸福。
「公主不回去,只怕這句話也傳不到皇太后的耳朵裡了。」
「什麼意思?」趙嬣不解。
「太上皇已經將皇位讓給太子了,他與皇太后親下江南找公主,但一連找了幾個月都尋不到公主的下落。日前微臣和秦巡撫捉到了幾個盜賊,從他們身上搜出公主出宮時所帶的珠寶財物,一問之下,才知道公主掉落懸崖。皇太后聽到這個消息後,便昏倒在大堂上,從此一病不起,太醫說皇太后是思女心切,這是心病,無藥可醫。所以皇上下令,命微臣和秦巡撫帶人到天山尋找,務必要尋回公主的屍首,以慰皇太后思女的心情。不料公主並未死,而且還好端端的在寒谷裡。微臣斗膽,懇請公主回宮,救皇太后一命。」
趙嬣一聽到皇太后病重的話,不禁淚流滿面。沒想到母后竟然為了尋她而病倒,為人子女,理應盡快回去才是。
但……趙嬣淚眼迷瀠的望向寒館的方向,她這一走,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南宮白了嗎?
見不到他,她能活得下去嗎?
「不,我不能回去。」她用力搖搖頭,哭泣道:「我一回去就得嫁到高麗,我不想……也不要。定國侯,算本宮求你好不好?求你當沒有找到我,回去向我皇兄覆命吧。」
話一說完,趙嬣便轉身跑開。
「公主!」蕭颯大喊的叫住她,「你當真要為了兒女私情,棄天下百姓、棄生你疼你的皇太后於不顧嗎?皇太后得的是心病,沒有你,任何藥石都罔效,難道你忍心見她死嗎?你干犯大不孝之罪也要與南宮白在一起嗎?」
「我……」趙嬣停住腳步,身子顫動不已,內心的天人交戰,是無人可知的痛苦。
蕭颯說得對,她不該這麼自私的,可是……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她對不起父皇、對不起母后,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回去吧,公主。別讓自己擔著不孝的罪名,成為害死皇太后的兇手,甚至背上千秋的罵名。」見她有些動搖,蕭颯更加把勁地勸說。
「南宮白不會放我走的。」趙嬣幽幽的說,「他的能力你應該已經見識過了,即便是千軍萬馬,在他眼裡也不算什麼。」
她指的是南宮白下毒的高明手法,彈指之間就能傷人於無形。
「臣知道,但只要公主願意,一定會有方法的。」
他的話讓她再也尋不到借口,只能閉上眼睛,待她睜開眼睛後,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你先出谷吧,我會回去的。」
情愛雖重要,但親情無價,親恩更難償啊!
「是,微臣告退。」蕭颯站起身,緩緩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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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實現對趙嬣的承諾,也為了兩人能早一天成親,南宮白打發掉秦千里和蕭颯這兩個不速之客後,就帶著冰寒二奴和趙嬣,一起出谷遠遊去了。
此次出遊,純粹是為了讓趙嬣開心,可是她一路上卻悶悶不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但看不見她以往的燦麗笑靨,也見不到新奇事物能引起她的興趣,她總是低頭沉默,一語不發,時而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望著他。
這種情形持續了幾日,南宮白決定要問個清楚。
他想知道那天蕭颯究竟跟她說了什麼,為何她會變得這般心事重重?而且他也懷疑蕭颯的退兵跟她有關。
晚膳過後,他令冰奴、寒奴到外面的市集逛逛,他則帶著趙嬣回到她的房間。
「那天蕭颯是來找你的?」一關上房門,他就朝她問道。
趙嬣臉色一白,有點無措的低下頭。
「別看著地上,看著我。」南宮白拉起她的手,抬起她的臉,逼她看著他,「告訴我,他為什麼找你?他跟你說了什麼?」
趙嬣搖搖頭,黯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別過臉不看他,「別問了好嗎?我們只要把握現在相處的時間就可以了。」
哀傷的淚水悄然無聲的滴落下來,滴在他伸來的手心上。
「你哭了?為何而哭?」南宮白柔著聲音問,再次找起她的臉,凝視著她淒楚的淚顏,「有人逼你離開我?」
「不……不是,沒有。」她慌亂的搖頭,驚訝他敏銳的觀察力,同時也懷疑自己能不能瞞得住他。「沒有人逼我,真的。」
「那是你自己要離開我囉?」他聽出她話裡的語病,深邃的黑眸瞇了起來,握住她下巴的手收緊。
「不,不是的,你聽我說,沒有人逼我離開你,而我……我也不會離開你。」她焦急的拉住他的手,將它放到唇,輕輕的吻著他的手指。「別再生氣了,答應我好嗎?」
「那就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在煩惱什麼?」天底下沒有他南宮白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要她願意說。
趙嬣又是一聲輕歎,以及搖頭。「真的沒有,只是在谷裡待太久了,一時出來不習慣。」
她的世界與他不同,她的身份沒有他想像的單純,她的問題攸關天下百姓,不是他解決得了的,此刻她只想暫時拋開一切,好好的把握住與他相處的最後時光。
她知道蕭颯跟秦千里就在附近,他們一直在暗中跟著她,好隨時接應。
「真的只是這樣?」南宮白銳利的眸光裡佈滿懷疑。
「真的。」趙嬣點點頭,仰首露出一抹微笑。
只是那抹笑,看在南宮白的眼裡,卻顯得勉強,彷彿她心裡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不願讓他多想,趙嬣偎入他的懷裡,小臉磨蹭著他的胸膛,尋著舒適的位置。
「這裡面有我嗎?」她問的是他的心。
「有。」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但以前沒有。」聽見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她滿足的笑了,小臉更貼緊他的胸膛。「能不能告訴我,這裡以前裝的是誰?」
她一直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足以令他心動。
「不管以前裝的是誰,她都已經不存在了。自從有了你,我連她的名字都遺忘了。你要吃醋嗎?」他笑問,抱起她的身子,一起坐在椅子上。
「不,既然你已經忘記了,我就沒有必要吃醋。」趙嬣開心的笑著,埋在他胸膛裡的小臉溢滿甜蜜。
「你可不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她邊說邊偷覷著南宮白。
「問。」他低頭攫取了一記香吻。
趙嬣羞紅了臉,頓了好一下,才輕聲的問出心中的話:「如果換成我不見了,你會記得我多久?」
千萬別太快忘記她,因為她一輩子也忘不掉這個男人。
南宮白不悅的蹙起眉,抬起她的小臉,「不許胡說,也不許你有離開我的想法,只要你一走,我就永遠不再見你。」
一次的失落,不代表他願意再次被背離,冷傲的他不想再承受情感的波折。
他要他的愛一直平平順順,心愛的女人永永遠遠獨屬於他。
「別生氣,我只是說如果而已。」趙嬣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掩飾心中的難過,「相信我,即使是我死了,我的心還是會跟你在一塊,永遠不會離開你。」
離開他回宮是盡孝,但一回宮她就再也不能出來了,皇帝哥哥會命人層層把守,阻止她再踏出宮門一步,等到她能離開皇宮,也是她要遠嫁到高麗的那一天。
她不願,也不想啊!
可是她卻無力抗拒,因為聯姻的對象是一國之主,如果她毀婚,勢必有損高麗國的顏面,為了尊嚴和威信,對方一定會舉兵來犯,以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