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雪噗嚇笑道:「那多噁心啊!這是染衣坊的李大叔給的特別秘方,平常我就靠它改裝成男子到城裡去玩。」說到這裡,她不禁得意了起來,就是因為有這個東西,奶娘才敢放心的讓她到處走走,不然依她那老古板的個性,別說是進城,就是離家三步遠的地方,奶娘都不會答應。
「不過這秘方有個壞處。」舞雪有些惋惜的道:「一旦塗上它,就必須以特有的藥劑才洗得掉,不然就只得永遠維持這種黑黑的醜樣子了。」也就是說,她每次貪玩的塗上它之後,就必須用另一種藥清洗,才能恢復原來的俏模樣。
「所以說,用特別的東西還是要付出代價。」丁浩看了一下天色,離約定的時間已經慢了,不由得加快速度。
「丁大哥,姊夫和誰在千里亭等你?」舞雪騎到丁浩的旁邊,迎風問著。
「三名副將。」風聲轉大,丁浩不得不扯開嗓門大聲回答。
原本他還在擔心雲舞雪會跟不上自己,可是才剛拉開距離,舞雪就立刻策馬追上,而且還跟他並駕齊驅,真想不到她的騎術如此精湛,絲毫不遜於他。
他哪知道舞雪為了討蕭天磊歡心,從十歲到威遠侯府開始,就一直跟在蕭天磊的身邊學騎術,即使是踉蕭天磊分開的這五年,她也從未間斷過。
舞雪心中充滿著喜悅,她終於可以看到姊夫了,不知道姊夫還認不認得她?
兩人約莫奔馳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才來到千里亭。
蕭天磊站在亭旁迎風而立,後面還踉著三名副將:蘇其力、陳柏軒和李毅。他們遠遠的就看到那兩人雙馬奔近。
蕭天磊的眉峰皺了起來,在這個時間緊迫的節骨眼上,丁浩怎麼還帶了個人回來?
「元帥,丁將軍回來了:」李毅多此一舉的道。
蕭天磊微一頷首說道:「看清楚他後面的人是誰了沒有?」
李毅在他們軍中素有「千里眼」之稱,不論是幽暗的黑夜或塵土飛揚的戰地,他都能看到遠方的情景,且清晰無誤。
李毅瞇起鷹眼,凝神觀看,半晌後才讚歎的道:「好俊俏的人,這麼個好看的人我鐵定沒見過。」不然他一定會記得。
蕭天磊的臉色更陰沉了。
蘇其力擔憂的道:「此次計畫如此秘密,不許有絲毫差池,丁浩擅自帶人回來,恐怕計畫會生變。」
蕭天磊冷冷的道:「為了國家安危,只好滅口了。」
陳柏軒跟李毅倒抽二口涼氣,元帥為了任務,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們不由得為馬背上的人擔起心來。
丁浩跟舞雪在離他們十尺遠的地方下了馬。
他一看到元帥眼中的肅殺之氣,心下不由得涼了半截,他拉住急欲衝向前去的舞雪道:「別去,妳看不出來他正在生氣嗎?」
舞雪甩開丁浩的手,不依的道:「我好不容易才能看到他,你現在就叫我走?想都別想。」
她開心的奔向前面那位記憶中挺拔、俊朗的姊夫。他沒變,他還是跟五年前一樣,一身鎧甲軍裝罩住他頎長健壯的身軀,於狂風中更顯手姿颯爽。
「小心!」丁浩大喝一聲,急奔向前,將舞雪撲倒在地,避過了蕭天磊奇襲而來的凌厲掌風。
舞雪無緣無故的被推倒在地,弄得一嘴砂石。還撞痛了鼻子,這下子真的不高興
了,她掙扎的站了起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怒視著丁浩,「你對我很不滿嗎?不然為何暗算我?」
最可惡的是,竟然害她在姊夫面前跌了個狗吃屎,這下子什麼形象都沒了。
丁浩不理會舞雪,逕自步向蕭天磊等四人,看到蕭天磊殺氣騰騰的樣子,丁浩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舞雪是位姑娘,不然他小命休矣!
「元帥,請手下留情,他不過是屬下路過偶遇的一位朋友,請元帥饒他一命。」他一邊向蕭天磊解釋,一邊猛向舞雪使眼色,要她快走。
偏偏舞雲就是佯裝不懂的走向前去,還生氣的指著他嬌斥道:「丁大哥,你的心腸真壞,說是要帶我來見元帥,卻又故意陷害我,到底存著什麼心?」
丁浩暗暗叫苦,他哪敢存什麼心害她,只求她不要害他就阿彌陀怫了。他清清喉嚨對舞雪朗聲說迶:「小兄弟,這兒沒妳的事了,快回去吧:免得老人家擔心。」只求她快快離去,他的命才好保住。
舞雪眨眨眼睛。這才發覺到事情不太對勁,怎麼姊夫跟他後面的三個人從頭到尾都不說一句話呢?而且眼中還帶有殺氣,莫非……他們把她當敵人了?
蕭天磊銳利的雙眼,正一眨也不眨的擬視著眼前這位跌得灰頭土臉做書生打扮的男子。剛才那一掌,他已經看出眼前這位黑面書生不會武功,因此,對他的敵意減了大半,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道:「丁浩,他是誰?你帶他來這裡做什麼?」聲音是冰冷而毫無感情的。
丁浩一陣木然,帶她來做什麼?當然是來找元帥,可是這會兒可不能這麼說了,他望向舞雪,禍是她闖出來的。總該由她找個借口吧!
舞雪已經看出來了,丁浩似乎怕別人知道她是姑娘的事,所以也不打算讓他為難,反正自己等一下就要走了,不如幫他個忙吧!
她大大方方的朝蕭天磊作揖道:「蕭元帥。在下姓武單名一個雲字,因仰慕蕭元帥是一名擊退遼兵的大英雄、大豪傑,是以不才拜請丁浩引薦,還請蕭元帥多多見諒。」說完又是恭敬的作揖。
她自信這一番說詞是既合情又合理,哪知聽在蕭天磊一行人的耳中卻是漏洞百出,使得原本才剛鬆懈下來的戒心又升了起來。
陳柏軒向前,在蕭天磊的耳邊低聲道:「元帥,不會是劉丞相的爪牙吧:」他們的行蹤那麼隱密,這書生沒理由知道他們會在此停歇。
丁浩白他一眼,怨聲說道:「陳將軍,敢情你是說丁某與劉丞相有所勾結了?」人是他帶來的,陳柏軒這麼說,擺明是在懷疑他。
陳柏軒倒也灑脫,他朝丁浩拱手道:「丁浩兄莫要生氣,正所謂非常時期,我們不
得不防著點。」
陳柏軒的坦蕩,倒令丁浩生不起氣來。可不是嗎?他們這次的任務關係著大宋的將來,他怎麼可以在這個緊要關頭隨便帶人回來?
狠狠的瞪了身邊的舞雪一眼,真不知自己當時是中了這丫頭的什麼邪?
蕭天磊劍眉一揚,冷冷的問道:「公子是何方人士?為何知道我等曾在此地?」他們的行程只有皇上跟兵部尚書知道而已,沒理由外洩。
才幾年不見,姊夫怎麼換了個冷冰冰的模樣?舞雪心中好生失望,怪蕭天磊不該疑心她。「我哪知道你們會在這裡,只不過是剛好看到那位軍爺風塵僕僕的樣子,有幾分像是剛從邊關回來的模樣,所以跟了他來。如果元帥疑心在下,那在下告辭好了。」免得你又懷疑我,舞雪有些傷心的暗道。
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吧:蕭天磊越聽越懷疑,為免這是劉丞相那些叛臣設下的圈套,蕭天磊決定留下眼前這名跌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書生。
「公子既然對我等這般有興趣,不如與我們同行吧:」他一使眼色,三名副將立刻分立在舞雪的身後及左右,包圍住她。
舞雪跟丁浩皆暗叫一聲:糟了。
舞雪柳眉緊蹙,自己只跟奶娘說要出來一會兒,如果同他們一起遠赴邊關,那不急死奶娘才怪,不行,她千萬不能答應。
她急忙向蕭天磊再作揖道:「蕭元帥,在下一介書生,帶我同行只怕慢了行程,還是放我回去吧:」
丁浩也連忙擠了進來,求情道:「是啊,元帥,俗語不是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們何苦拖著一個無用的東西在身邊,多添累贅呢?」
舞雪提起右腳,相準丁浩的脛骨,狠狠的踹了下去。這傢伙,他以為她是為誰在這裡苦苦哀求啊:大不了百接告訴姊夫她就是舞雪,還怕他不放了自己?她是在護著他,怕他受罰啊:竟敢說她是無用的東西,該打!
丁浩忍不住劇痛,哀嚎一聲,抱著受創的腳跳到一邊去,口中直嚷著:「妳……
:」卻是什麼話也罵不出來。
舞雪揚起頭,擺了個茶壺姿態,一副你奈我如何的模樣。
陳柏軒、蘇其力跟李毅。何曾看過丁浩這副狼狽模樣,三人的嘴角忍不住溢出笑
蕭天磊則是一臉深沉,愀然不語的擬視著眼前這名行跡怪異的公子,對他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希望不是昔日的仇家才好。
這些人不是鐵做成的吧:不然怎麼不知道什麼叫做累呢?
舞雪坐在顛簸不平的馬背上,捶著可憐兮兮的肩膀,勉強睜著累得快閉上的惺忪雙眼,掙扎著不要睡著,以免跌下馬背摔斷了脖子。
她很不優雅、很用力的「唉:」了一聲,希望喚起這些人的知覺,面對疲憊的現實。可是這些人不知是故意沒聽見,還是根本不知疲累為何物,竟然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