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謝謝他們父女。」
說完,老師台被雪湖攙扶著,緩緩踱向小廟。
淨明慈愛的臉上滿是疼惜的笑意,她輕輕撥掉雪湖肩上的雪花,邊走邊埋怨這:「傻孩子,這麼冷的天氣怎麼不在屋裡看書呢?偏到那冷冽的湖邊去,萬一凍傷了可怎麼得了。」
雪湖是恩人齊秉禹十年前交給她照顧的。這十年來,她們兩人相依為命,她不但將雪湖視如親人一般的疼愛,也教給了雪湖一切的知識,包括自己所知道的醫理,唯獨武功;這是恩人一再吩咐的,他不許雪湖習武,至於是什麼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雪湖非常的聰穎,不但具有一目十行的能力,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讓她在十年之內就將自己的所知所學教盡,再也沒有什麼可教的了。
「前些日子我托人買的書已經來了,就在庵裡,等會妳就能看到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別再浪費錢為我買書了,師太怎麼就是不聽呢?」雪湖心疼的蹙著眉。
她們的生活已經很清苦了,除了每月跟齊莊拿的生活費外,幾乎沒有什麼香火錢。
可是師太還是硬將掙下的錢給她買書,這教她怎麼能心安?
況且,師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寧願這些錢是給師太買藥,也不願意將之花在買書上。
「為什麼不讓齊莊的人多送些錢和藥上來呢?那師太就不必再這麼受苦了。」
「傻孩子。」淨明輕笑著拍拍她的小手,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堅毅的骨氣。「齊莊的錢咱們不能多拿,咱們雖然是出家人,但是一樣要有骨氣,不能辱沒了佛家的顏面。
當初老尼跟齊公子說好了,一個月只取他一兩銀子做為妳的生活所需,斷不能向他多要。」
「齊哥哥是京裡的大財主,全國各地都有齊莊的分支旗號,區區幾兩銀子拿不垮他的,師太又何苦執著呢?」
並非是雪湖貪心,而是庵裡的開支真的太拮据了。殘破的廟簷要修補,不然大雨一來,廟內就積水;而一到狂風之月,屋頂上的瓦片更是砰砰作響,彷彿隨時要掀走一般。
此外,師太的病也需要醫治,雖然山上可採到藥,但一些珍貴的藥材還是要到城裡才能買得到,這些都是需要錢的。
以她對齊哥哥的瞭解,他應該不會在意這點小錢才是,不然也不會答應母親臨終前的請托,要照顧她一輩子了。可是偏偏師太不答應,不但不肯多取齊莊的一分一亳,更不願意放她下山,真是是急死人了。
「聽師太的話準沒錯。世上再好的人,一旦施於恩情,就必有求償的一天,所以無論如何,千萬不可隨便拿人恩惠,知道嗎?」
「是,知道了。」雪湖悻悻然的回這。
其它的人或許會,但她相信齊哥哥一定不會的,因為他是個正人君子。
走回庵前,淨明看到廟門半開,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升。
「雪湖,妳去避避,待老尼叫喚再進來。」
「是。」雪湖乖乖的走到院邊一口枯井內藏身。
已經不止一次這樣了。每逢有生人過來,師太總會叫她躲在井內,直到確定一切無事後才讓她出來。
雪湖好幾次都猜想,會不會是桑夫的手下找到她的住所,特地派人來滅口的呢?可是事實證明她多慮了。會到這間殘破小庵的大都是迷路的遊客,他們常常討了些柴火、水食後就漠然離去,根本不會造成什麼危險。
相信這次也是一樣,很快就會沒事的。
突然一陣物品的墜地聲響起,一道男人的怒狂聲從敞開的門屝中傳出。
「臭尼姑!妳今天如果不把那美人交出來,我杜大爺就砸了妳這間小廟,讓妳連個棲身之地都沒有。」
杜大爺?難道是前些日子打獵迷路,到庵裡討火取暖的花太歲杜倫嗎?雪湖猜想著。
那一次剛好師太不在,是她應的門,沒想到卻結下了今日的麻煩。唉!早知道會如此,就應該聽師太的話,別出現在人前才是。
「施主,您看錯了,小庵只有貧尼一人,哪來的年輕姑娘。」
「少跟我打誑。我明明親眼看見的,怎麼可能沒有?臭尼姑,如果妳再不把人交出來,就別怪大爺我欺侮妳們出家人。」杜倫張牙舞爪,一副不順他的意就要拆廟抓人的樣子。
「阿彌陀佛,貧尼已經說過小庵沒有此人,施主若是不信,何不派人搜搜呢?」
其實,在老師太還沒有回來之前,杜倫早就命人翻遍了整個破庵。如果那天的美人在,他早就帶走了,哪還會在這裡等她回來?
杜倫身後的幾個手下中,一個長得獐頭鼠目,做儒生打扮的人走了出來,他一臉好笑的道:「公子,看來這老尼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您何不給她個教訓,拆了這間庵堂?」
他這番惡毒的提議立刻得到了杜倫的同意。「好,就這麼辦。」
他伸手一抬,就想命令手下動手。
「施主,請您三思,破壞怫祖的聖堂是會道天遣的。」淨明神色莊嚴的警告。
「嗯哼,天遺?大爺我現在的天譴是沒有姑娘。來人啊!給我拆。」
一聲令下,七、八名手下立刻動手搗毀庵內的一切設施。
老師太只能無奈的立在一旁合手默檮。
「住手!」雪湖再也隱忍不住的衝了進來。
「雪湖。」淨明一見她衝入,立刻護衛的將她拉在身後,「妳這孩子,怎麼這般莽撞呢?」
原本她想等這群惡徒發洩完,確定自已看錯人後好死心了事,沒想到雪湖會沉不住氣地衝出來,害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不顧師太警告的眼神,雪湖放開淨明的手走向前。「你們全都住手,不要再砸了。」
望著地上被砸毀的東西,她心如刀割。也許在外人眼中,那些只是不起眼的生活用品跟傢俱而已,但對她們而言,卻是唯一可供使用的東西啊!
她難過的抬起桌子的碎片,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桌,是她跟師太小心翼翼地使用才能保存下來的,如今卻被他們砸了個粉碎。
雪湖淒美悲傷的模樣,讓那些高舉著醒瓦、椅子準備摔擲的人停止了動作,紛紛小心的將那些傢俱放回原位。面對如此傷心的美人,任誰也狠不下心來砸毀的。
「嘻嘻,小美人,是不是心疼這些破東西呀?」杜倫一見秀美的雪湖出現,立刻掛著邪邪的淫笑上前,一雙肥油大掌遢不時興奮的掛揉著。「跟杜大爺一起回去,保管買更好、更貴、更漂亮的桌子給妳,如何?」
「別碰我!」雪湖揮開他想輕撫她白嫩粉頰的手。
眨回眸中泛著的水光,雪湖側首一瞪,厭惡的望向杜倫,「縱使你杜大爺有千金萬兩,也休想買得起這聖庵的一絲一亳。」
「是是是。」對於她的譏諷,社倫非但不以為杵,還很高興的諂笑著,彷彿被美人怒罵是一件了不得的享受。「姑娘說的極是,區區的銀兩怎麼可以打得動姑娘呢?能打動妳的是在下的人品,不是嗎?」
他話才說完,就傳來其它人的淫蕩笑聲。
「無恥淫徒!」雪湖氣憤不過,揚起手就狠狠的甩了杜倫一掌。
「該死的臭娘們!」身高不及雪湖的社倫,毫無預警的被她打了一巴掌,不禁又羞又怒的哇哇大叫起來。「來人啊,把這娘們抓起來。」
他身後的八名手下撲上前,想親手抓住雪湖,立個大功。
淨明一看情況不對,立刻劈掌出手,保護雪湖。
「真看不出來,原來這老尼姑還是個練家子啊!」杜倫在一旁觀看。
那名儒生模樣的人道:「是啊,公子。那尼姑身手高強,恐怕咱們沒那麼快討到便宜。」
「這有什麼關係?」杜倫悠哉的道:「你沒看那老尼姑八十幾歲了,而且還病懨懨的樣子,依我看,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就能把她撂倒。到時候,嘿!嘿!嘿!小美人,妳就是我的了。」
他的冷笑令雪湖不寒而慄。她焦急的望向淨明師大,在長期生病的情況下,師太的動作果然不再敏捷俐落,幸好社倫的手下都是些孔式有徐,技巧不足的尋常莽夫。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杜倫的手下便敗下陣來,這個結果令他大出意料。
淨明勉強順著氣,以平穩的聲音向社倫道:「社施主,我們是方外之人,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貧尼勸您還是不要苦苦相逼的好。」她凌厲的目光含著威喝,嚇得他打起冷顫。
「是……師太說的是。是在下魯莽,請師太見諒,我們就此告辭。」一回首,杜倫向手下大喝,「還不快走!」隨即倉皇逃出庵門。
雪湖笑著看他們狼狽的離去,一回頭,卻見淨明口吐鮮血的倒下。「師太!妳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她急忙將她扶到椅上坐下,為她細心把脈。
淨明含笑的拭去雪湖滿是淚珠的臉龐,輕聲安慰道.!「沒關係的。傻孩子,我已經八十幾歲了,早晚都會去的,有什麼好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