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兒,咱們走。」抹去淚水,雪湖不願再多留片刻的拖著珞兒離去。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痛。
奔出了齊莊,一切故作堅強的偽裝都卸下了。她不能自己的掩面痛哭,任由自己陷在悲痛的洪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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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湖跟珞兒被趕出齊莊的消息,第二天就傳到奕麒和月盈的耳中。
早朝散後,他們兩人同時來到齊莊大宅。
一進門,月盈就被一片死寂的氣氛嚇到了,整座大宅都籠罩在一股風雨欲來的陰霾氣氛中,每個人都戰戰兢兢、輕手輕腳的在工作,深怕一個不注意掉了一根針,會引來一頭暴怒狂獅的吞噬。
「怎麼了梁總管,我大哥呢?」月盈擋住正朝前走來的梁煥歡。
一哎呀,我的好小姐,妳怎麼挑這個時候回來?」梁煥歡慌急地叫道。莊主已經夠發狂了,這會兒要再見到麒貝勒和月盈小姐,怕不氣得掀了屋蓋才怪。「莊主人正惱著呢,妳可千萬別讓他看見。」
「我就是要讓他看見,他人呢?」反正有奕麒在身邊保護,她有恃無恐。
今天大伙都吃錯藥了,連一向懼怕莊主的月盈小姐也敢來拔虎鬚了。梁煥歡不解的想。
「快說,我大哥在哪?」月盈不耐煩的催促。
「在……在妳以前住的迎月合裡。」
也是雪湖姊住過的迎月合。這麼說,大哥是在後悔趕雪湖姊出去了?
拉著奕麒,月盈熟悉的前往迎月合。
「大哥。」一上合就見齊秉禹站在樓台前迎風而立,美麗的俊顏有著深深的愁傷。
「你們來做什麼?」俊目一睨,齊秉禹微慍的道。
「來跟你說雪湖姊的事啊!難道你不想知道她人在哪?」
「不想知道。」他冷淡的轉身入內。早在雪湖離去時他就派人暗中保護兩女的安全,對於她們的行蹤,他可是清楚得很,何需她再來多事?
這麼無情!月盈好生失望。
突然奕麒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聲,他輕鬆的走入屋內,自在的落坐著,拿起茶壺為自己掛了一杯。
「你在笑什麼?」齊秉禹挑眉詢問。
奕麒又笑了幾聲才道:「我在笑你的不夠灑脫。你那點故作無情、實則關心的小伎倆,騙得了盈盈可騙不了我。」
看到齊秉禹遽變的臉色,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我與她非親非故,她的生死與我何干?」
還在死鴨子嘴硬!
突麒冷哼一笑,「就連她即將被皇上處死也沒關係嗎?」
齊秉禹一驚,差點就揪起他的衣領質問。但是他驀然一想,雪湖做事很謹慎,在外人面前未曾洩漏行蹤,怎麼會招來殺生之禍呢?一定是這小子在騙他。
對於齊秉禹的心思流轉,奕麒看得很清楚,他開口道:「別以為她掩飾得好就沒事,就是因為她掩飾得太好了,所以皇上才特別的喜歡她,想把十六格格指婚給她。你想,她到底是個姑娘家,一旦成親,洞房花燭夜裡還不露馬腳嗎?!到時就算不凌遲處死,也會被判街市腰斬的。」
這番話說得齊秉禹驚心動魄,整顆心都沉到了冰湖底。
「不會的,不會的。」月盈不知奕麒是在計誘齊秉禹,心急地嚷道:「珞兒已經答應冒充雪湖姊的娘子了,到時皇上看到了珞兒,就不會再想指婚給雲湖姊了。」
「那可未必。」奕麒一副不嚇死人誓不甘休的模樣。「有珞兒去更糟。你們想想看,珞兒目不識丁,是個粗野的憨丫頭,她去只會給雪湖姑娘壞事,更敗露她的行蹤而已。到時……嘿嘿,沖市腰斬的孤魂就要添一名了。」他說得好像巴不得慘劇成真一樣。
「你說的是真的嗎?」韓柏安面色慘白的從屋外閱了進來,一把揪起奕麒,「你說珞兒有危險是騙人的對不對?」
奕麒泛著陰森的冷笑,「現在是騙人的,過幾天就不知道了。」
「什麼意思?」
奕麒拍開他的手,刻意繞到齊秉禹的身邊,笑道:「以思是說,月底的花祭是個關鍵。如果珞兒去了,就兩位姑娘一起亡命。」
「那如果珞兒沒去呢?」韓柏安急問。
「那就等著為雪湖姑娘收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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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祭當日。
月盈懷著不安的心來到狀元府,在珞兒的房裡為她裝扮。
「真的不能不去嗎?」她再一次問道。從奕麒那日在齊莊說過那些話之後,她就不止一次的勸阻珞兒跟雪湖,可是她們就是不聽,執意要去。
珞兒搖了搖頭,「奕麒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我如果不去,雪湖就難逃指婚的命運,注定一死。可是我去了,至少還有那麼一點生機,皇上看到我之後,就不會要雪湖跟格格成親了;只要我小心點、機伶點應付,相信就會沒事的。」
其實她的心裡好怕,從出生到現在,她從未見過什麼大官,即使有,也不過是街上遊行時看過而已。一旦真的要到皇上與文武百官的面前,她就好怕哦!甚至怕得手心都出汗、雙腳都發軟,還好幾晚都睡不著覺。
「雪湖姊,妳怎麼說?報仇真的那麼重要嗎?」月盈問向一直坐在床沿,茫然不話的雪湖。自從被大哥趕出來之後,就見她沮喪、沒有生氣,現在支持她的力量除了報仇的怨氣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別為難雪湖了。」珞兒拉住月盈,體貼的為雪湖辯駁,「她夠苦的了。多年來生存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好不容易敞開心胸碰上一個心愛的人,卻又慘遭遺棄。像她心思那麼細膩、外表那麼堅強的人,內心才是最脆弱的。只有像我這樣,憨頭憨腦,大而化之的人,才不會感到那麼的心痛、那麼的受到傷害。」
不受傷害,妳也不會眼睛泡在淚水裡,哭個不停了。月盈歎息的暗忖著,珞兒的樣子不會比雪湖好多少。
不一會兒,她們一起坐上馬車朝東門郊外而去。沿途到處可見豪華的馬車,和打扮光鮮亮麗的大官與貴婦們。
途中,她們和等待在路旁的奕麒相遇,由他護送著直達花祭會場。
「我大哥呢?他還是不肯來?」月盈問道。
「我想他是不會來了;況且,即使來了又能怎麼樣?當著皇上的面把雪湖姑娘帶走?還是跟皇上說新科狀元是女的,是他齊某的心上人?哼,不可能。」
「那怎麼辦?照你這麼說,雪湖姊不就要當一輩子的傳君瑞了嗎?」
奕麒聳聳肩,「一切就順其自然了。」
在黯然的氣氛下,他們四人進到了會場。
一下馬車,就看到湘荷笑吟吟的走過來。
「傅大人,怎麼來得這麼晚?我皇兄問了你好幾回了。」她毫不避嫌的拉起雪湖的衣袖就往會場中央走去。
「格格,當心人言可畏啊!」雪湖忙不迭的掙脫她的牽扯。
「傅大人你多心了,誰會注意到我們呢?」才怪,其它人的眼光都瞄向這裡來了。
湘荷是笑得更為開心了。
「喂,格格,妳好像忘了還有人在這兒?」月盈和珞兒趕上去,堵在她們中間,硬生生地把湘荷跟雪湖隔開。
「是妳,齊月盈!我不找妳麻煩,妳也少來惹我,聽到沒有?」湘荷恨死月盈了,為什麼這個女人老愛來破壞她的好事呢?!
用力一推,她將雪湖又搶回手中,嬌媚地道:「傅大人,別理她們,我們快去見我皇兄吧!」說著朝月盈跟珞兒重重的哼了一聲,就拉著雪湖朝乾隆皇和玉貴妃的方向跑去。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厚臉皮啊!」珞兒咋舌道。若非她親眼所見,她還真不敢相信一個格格會「瘋」男人瘋成這樣。
「那是因為她連著兩次都嫁不掉的關係。」月盈雙手環胸的嘲諷道。「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才華洋溢、玉樹臨風的狀元郎,她不趁此機會嫁掉,討回一口怨氣,更待何時?」
「原來如此。」愛心異常發達的珞兒聽了倒有些同情起湘荷來。「那她兩次都嫁不掉的對象是誰?」
月盈側轉過身,朝走過來的奕麒努努嘴道:「不就是他。」
「奕麒!」珞兒瞠大眼睛驚叫。
月盈調皮的揚起嘴角,「還有他大哥奕翔。」
天啊!這會兒珞兒是更同情湘荷了。
拖著雪湖,湘荷興高采烈的來到乾隆面前,「皇兄你看,你惦念的博大人我幫你找來了,快謝謝我吧!」
乾隆雖然高興看到傅君瑞,但瞥見他臉上的尷尬神情,他不由得微蹙軒眉,轉向湘荷斥責這:「還不放手,堂堂的格格如此輕浮,成何體統?」
博君瑞是三元及第的狀元,對於禮教一定很遵守,瞧他一臉尷尬,一定是因為湘荷的緣故。
果然,湘荷的手一離開傅君瑞,他臉上的表情就自在多了。
「皇上。」乾隆身旁的寵妃玉貴妃在湘荷暗示性的懇求下,柔柔的開了口:「格格是個身份尊貴的皇室之女,會對博大人如此青睬也是他的福氣。您何不就開了金口賜婚,成全這樁美滿姻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