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念眾忽然察覺到一種與妒羨無關,只是好奇觀察的目光,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才拉著司徒無艷停下腳步,笑道:「鄔兄,你來了。」
鄔夜星揚眉看他,「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當然了,我突然不見蹤影,你自然放心不下了。」邢念眾的笑,讓鄔夜星有種想揍他一拳的慾望。
也許是他的表情流露出他的想法,司徒無艷倏地擋在邢念眾身前,一對星眸閃著警告。
「看來你多了一個死忠的護衛。」他忍不住地淡諷道。
邢念眾也看出她的意圖,再被鄔夜星這一譏諷,臉上又浮起紅暈。「你不要緊張,鄔兄不會動手的。」
「誰說我不會動手。」鄔夜星挑眉道。
「我說的啊,在這大街上,你怎麼可能讓人免費看好戲呢。」邢念眾笑道,跟他相處這麼久,再摸不清他的脾氣還得了。
「是嗎?」鄔夜星斜睇他一眼。「沒想到你的動作如此迅速,不過三天就已是美人在懷。」
邢念眾臉又一紅。「什麼美人在懷?」
鄔夜星將視線移向他和無艷交握的雙手,嗤笑道:「這不是證據確鑿嗎,還想裝什麼?」
邢念眾呆了呆,什麼時候他又和她握起手來?
「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無艷冷冷地說,對旁人,她永遠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我是不想管,只是好奇,不過三天,情況怎會變得如此複雜?」他的聲音同樣沒有溫度。」
無艷臉色一白,心虛地移開視線。「感情沒有時間長短。」
「但是能讓心如止水的和尚動心,僅止三天是不可能成功的。」他會清楚的看見邢念眾的掙扎,因此不相信只有短短三天,就能打破他如厚牆般的心防。
「事實證明,他現在就在我身邊。」無艷握緊他的手,更往他身上靠去。
「他是在你身邊,所以我才會好奇。」
「鄔兄,這種事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不好吧。」邢念眾苦笑地打斷他們兩個的對峙。
話中的主角是他,怎麼這兩個人都沒有感覺呢?
鄔夜星冷眼瞪向四周好奇圍觀的人群,不消片刻,人群像退潮般的退去,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人走了,可以談了吧。」他揚眉問。
「鄔兄,你也不需要問,反正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我沒有否認,也不想再否認了。」
邢念眾低頭看了看無艷,揚起一抹深思的笑容。
「你喜歡她我知道了,那她呢?」鄔夜星瞥向無艷。
「她自然也是與我同心了。」邢念眾笑道,不可自抑的神采飛揚。
「是嗎?她是落鷹殿的人,鬼羅剎會放她自由嗎?」一句話問中兩人心中最不願去想的痛處。
無艷白玉的臉上更顯蒼白,她知道背叛師父的自己遲早會受到懲罰,但是既然做了,她就不會後悔。
「師父暫時不會有心思管我的事。」她冷著嗓道。
「暫時是多久?如果你師父有時間、有閒情來管你的事,是不是表示和尚會成為落鷹般的敵人?」鄔夜星不滿她的答案。
「不會,我不會讓師父傷害他的。」她仰起頭,堅定地回道。
「你有這種能耐阻止鬼羅剎?」
「背叛師父教誨的人是我,她不會怪到別人身上。」話雖是這麼說,但其實她一點也沒有把握。
「無艷,你這是什麼意思?」邢念眾微蹙眉頭望著她。
「沒什麼。」
「沒什麼才怪,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師父會對你不利?」他斂起笑容問。
無艷偏過頭不看他,輕輕地說:「沒有那回事。」
「為什麼要瞞我,你以為我可以眼睜睜地看你師父傷害你嗎?」他歎了口氣,鬼羅剎並非善男信女,他豈會不知。
「不行,師父若來,你絕不可以和她起衝突,甚至能不見她就盡量躲開她。」她急忙地抬頭,黑眸中儘是恐懼。
「如果我是那種只為自己安全的男人,我就不值得你為我牽掛了。」他搖頭,深邃清朗的眼中柔情萬種。
「你不明白我師父,對外人,她不會留情的,但對我們,至少也有師徒之名,我相信她不會太為難我的。」她拚命地搖頭,只希望他答應不要捲進這場糾紛中,因為他是最無辜的人,他的感情受藥物控制、都是虛假的,怎麼能讓他為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受苦呢。
「不要說了,我答應過不會拋下你一個人,所以我會陪你一起面對你師父,不論是什麼樣的責罰,我們都會一起承受。」他堅定地笑道,即使心中想要將她擁人懷中,但在大街上,他仍是沒有動作。
站在一旁的鄔夜星詫異的聽著邢念眾輕柔帶情的話語,一時間,不敢相信那個向來以笑容將所有感情阻隔在外的邢念眾,竟然會當著他的面,毫不隱瞞地對司徒無艷流霹真情。然而驚訝之後,他只是撇嘴一笑,看來那個清心寡慾、臉皮又薄的男人,真的是墜落紅塵,翻不了身了。
「別忘了,還有神刀狂龍。」既然要攪局,就攪大一些吧。鄔夜星有些壞心眼地笑。
邢念眾一想到神刀狂龍就苦了臉,上次他離開,就表示過他不會放棄,尤其在知道無艷和自己的事後,難保他不會發狂。一個發狂的男人,他看過一次就夠了,再多來個幾次,就是他有再多的命也是不夠用的。
「他是我的責任,由我應付。」無艷冷笑道。
「你不是他的對手。」鄔夜星毫不留情地說。
「內力我比不上他,但論劍法他不見得贏得了我。」
無艷傲然地說。
「你錯了,他之所以稱為神力,是因為他使得一手出神人化的刀法,如果他的神刀在手,我相信就連你師父都不見得能討得了便宜。」邢念眾搖頭道。
無艷一怔,她沒聽過神刀狂龍使刀,但能有這種名號,看來他的刀法應是不差。然而她自幼被教導的殺人劍法,在殺人時的威力更強,即使是神刀,她也有信心一會。「就算他很厲害,我也不會怕他。」
「你是不用怕,反正有邢念眾在。」鄔夜星懶懶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無艷沉下臉,瞪著他說。
「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鄔夜星回道。
無艷轉向邢念眾,認真地對他說:「我和神刀狂龍的事,請你不要插手,我要自己對付他。」
邢念眾愣了愣,摸摸鼻子無奈地笑:「我知道你想自己對付他,但是他會不會找我動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他……為什麼會那麼恨你?」是因為那個女人嗎?她很想這麼問,卻沒有將心底最想知道的事情問出來。
邢念眾眼神一黯,搖頭苦笑,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兩人之間的氣不合吧。」
他避重就輕的回答,讓她心中一悶,他心裡隱藏著秘密,有關那個女人的事。
「我明白了,如果是這樣,當我和神刀狂龍見面時,你最好不要在場。」雖然心頭上泛著酸意,但她仍是裝作若無其事,只是淡淡地說。
邢念眾無奈地一笑,他怎麼可能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那個狂妄又氣勢凌人的男人,莫說她的武功不如他,光是她的美貌就可能刺激神刀狂龍起了掠奪之心,他又如何能放心。
有過前車之鑒,他絕不會再讓同樣的事發生。
「無艷,如果我和神刀狂龍要對決,你會讓我一個人去嗎?」邢念眾忽然問。
「當然不會。」無艷立刻回答。
「那就對了,你會擔心我,又怎能要我不擔心你呢?不論是你師父,還是神刀狂龍,或是任何對你有惡意的人,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對,所以不要再說不需要我的話。」他認真的望著她,語氣是不容反駁的堅定。
「我……只是不想讓你捲入我的麻煩中,我不想連累你。」她望著他,孤傲又堅強的眼神下有絲不安,她習慣自己解決麻煩,對他的依賴只讓她更加害怕,怕自己成了無骨的攀滕,那麼一旦他離開後,她又該怎麼辦?
他不是她的,終究會走,不是嗎?
「你在害怕什麼?」他總覺得在她眼中總是隱藏著哀傷,但面對他時卻又故作堅強,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會讓他覺得心痛嗎?
無艷慌張的低下頭,強笑道:「我是冷情劍,會怕什麼呢,你想太多了。」
「無艷……」
「咳咳!你們兩個想要談心事,等私底下再說好嗎?」鄔夜星縱使不排斥當隱形人,但也沒有興趣聽別人情活綿綿。
無艷聞言鬆了口氣,抬頭揚唇笑: 「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說罷,她像逃避什麼似的率先離開,邢念眾看著她的背影,眉頭不自覺地輕蹙。
第七章
時序轉入冬,庭院中的一株孤梅正含苞待放,準備在這淒冷的冬季裡綻放幽雅。南方的氣候比北方溫暖,雖無風雪襲人,但夜風依然刺骨。
天清月明中,梅樹下的月影映著無艷持劍凝神的容姿,靜佇不動的姿態,就仿如一尊斂眉肅靜的玉美人,在月夜中懾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