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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言愛

  「那些傢伙搞了幾個鐘頭還不是打不開。」鄭凱倒沒發覺異常。

  「不,機長,安全鎖好像遭到破壞了。」旭揚馬上將飛機設定在自動駕駛,再讓機長藏於他身後。

  他屏息以待,希望精練多年的跆拳道能派上用場。

  暴徒衝進來那瞬間,旭揚以絕妙的飛腿一踢,先踢掉劫匪手中的槍,然後又來兩個翻轉撂倒兩名大漢。擒拿手使出,眼看就能解決一場空中驚爆了……

  「成了。」旭揚正想喘一口氣。

  「小心啊!」機長驚叫。「原來還有第三名暗椿埋伏在後!」

  旭揚回眸,只見一把彈簧刀朝他劈來,他反射性的伸臂一擋,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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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曼不知她究竟守候了多久?沒有意義的時間滴漏裡滾出一個巨大的波動。

  航空公司高層人員出來發佈消息了--劫機暴徒被制伏了,機上雖有傷亡,但整架飛機已經平安著陸在洛杉磯了。

  「有傷亡名單嗎?」搶新聞的記者問出了曉曼心中的大疑問。

  「是的,再等五分鐘就會發佈給各位知道了。」

  「只要再等五分鐘就能知曉結果了。」曉曼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著。

  結果,她在機場一等就是兩個晝夜。

  終於,她看到他了,一樣挺拔的英姿,他手臂上裹著白紗布,藍衣金扣制服下的高偉身形風采依舊,縱使臉龐有著疲倦,雙目依然炯亮有神。

  「旭揚呀!」她無法自控低呼著他的名字。

  兩天前她就知道了,他受了傷,但沒有生命之虞。她好想衝過去問他一句,「傷口疼嗎?」

  然而,他一走出出境門,一群記者馬上蜂擁而上,搶著採訪制伏暴徒的大英雄。

  「展先生,請你發表一下,你制伏劫機犯的過程……」

  他被淹沒在人群、麥克風、攝影機、鎂光燈裡。她看不到他了……

  「能見到他平安歸來也就夠了,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這幾日來的等待、痛苦、煎熬、掙扎,根本也都不算什麼了。

  她對人群中心大力揮揮手,梨渦泛起,菱唇甜滋滋地動了動,腳底步伐輕快跳舞著,悄然地離開屬於英雄的歡迎式。

  不必苛求他的重重擁抱,也不強求他來守護她一方小小的世界,原來幸福的感覺也可以這樣--單純見到他一眼的快樂,就可以讓她如癡如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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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自己來簽收花籃。接聽電話成不成啊?」昀揚對門口訪者哈個腰,關上門後,就向正在客廳那兒喝紅酒配小點心的人喊話。

  「不成。」旭揚搖頭拒絕。

  他連著兩天配合幾個世界強國情治單位的調查,直到今晚才踏抵國門,衝過澡正想休息一下,他才下願攬上一堆錦上添花呢!

  「你不管?我也很累,不想理了。」昀揚將手中一束花拋入成片花海裡。

  「簡單,把門鈴線剪斷,電話線拔起來。」旭揚丟出一勞永逸的高招。

  「哇塞!老大,你真不愧是狠角色。」昀揚一把拉掉電話線,又找來工具箱,取出鑷子,開始對著門鈴裡頭的紅藍綠三條電線動起手腳了。「不過,明早一定要修好,否則老媽起床發現後準會罵人的。」

  「你去睡吧!老媽那邊,我會看著辦。」旭揚大剌剌躺上大沙發了。

  「這種感覺很像小時候那樣,你在我這個小跟班耳朵邊嘀咕一堆點子,我聽了就迫不及待去執行。東窗事發後,在老媽面前,你還是一肩幫我扛下來。」

  「我教唆行兇,總得負連帶責任吧!」旭揚波瀾不興一淡哂,隨手打開電視,頻道落在一家新聞台。

  「你沒教唆我,我天生反骨愛搗亂,接到吸引人的點子,我不依樣畫一下葫蘆,可是會憋死自己的。」昀揚竣完小工,收好凶器,慢踱到旭揚旁邊。「大哥,我們是兄弟,沒道理個性南轅北轍。老實招吧!你也很想做亂的喔?」

  「少年十五二十時,男孩子誰沒有那一段青春叛逆期?」不過,他不敢真的出亂子。他是家中的男人,母親和弟弟都是他肩上的責任,所以叛逆細胞就悉數收藏進少年老成的外殼裡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城府深沉,個性內斂得讓人受不了。」

  旭揚笑意軒軒。「沒得抱怨了,當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你還想退貨?」

  「不過你的優點也太多了,我才捨不得不當你老弟呢!」昀揚爬爬頭髮,轉掉揶揄聲,嚴肅輕喚著,「大哥,曉曼那邊……」

  旭揚飲進一杯紅酒,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想喝酒?吃點心?自己來呀!」

  「才不是!」歷劫歸來,打個電話給曉曼傾聊一下生死大事不為過吧?

  「上樓去睡吧!我想安靜一下。」旭揚按按太陽穴,冷冷的擺擺手。

  大哥趕人了,他還是不願談曉曼!昀揚不想把場面搞得太冷尬,只好嚥下在舌尖翻滾的話。「那麼我明天再找你。」

  昀揚走後,旭揚紅酒一杯接一杯,劫後餘生的衝擊慢慢在他腦海裡發酵。

  他居然成為反暴英雄了!

  哈!他只是依照航空公司的教戰守則,維護人機安全為先,盡責地站在崗位上,執行到最後一個步驟。結果他贏了,戰勝惡徒,就這麼簡單而已。

  「英雄」也是人心肉做的,等待劫匪衝入駕駛艙的那幾分鐘,他也萬分緊張,倘若抗暴失敗,子彈射穿機體,整架飛機有可能因失去艙壓瞬間爆炸解體,茫茫太平洋裡,他的身體一點也不會留下來。

  此般倉促結束的人生,他可會有遺憾?

  千鈞一髮的當時,他還來不及細想,在這個安靜的夜裡,答案漸漸變清明。

  不記得是哪個詩人說的,「死,不算什麼……唯一的遺憾是留下了心愛的人。」

  不想捲入愛情糾葛裡,然而曉曼已注定是他今生的遺憾了。俗話常說,藕斷絲連,如果斷不了思念,不必一滴咖啡,睜著眼整夜睡不著,這段情他該如何?

  無意識地斜瞥著電視,他看到了他被包圍在機場的畫面片段。忽然間,一個鵝黃色的嬌小身影閃過畫面一小角。

  「不可能的!」他整個人跳起來,衝到電視機旁。「可能嗎?」

  攝影機又帶過來,除了那位總會出現在群聚場合舉牌抗議的柯XX先生,還有曉曼!

  她真的是背景的一個部分!

  她對著鏡頭中心大力揮揮手,梨渦泛起,菱唇甜滋滋地動了動,腳底步伐輕快跳舞著,悄然地離開。

  她的唇形在說--珍重,吾愛!

  她還是愛蹦跳著走路,她的小梨窩還是那麼美,她還是他記憶中那一個天真浪漫的曉曼!

  曉曼去機場等候他,又無聲離去。旭揚被這個震駭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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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從地平線那一端走近。

  蘭花房裡,旭揚剛調好一桶促進開花的高鉀肥,以及另一桶預防蘚苔的消毒水劑花神,就看見他老媽繃著臉進來了。

  「怎麼了?寒氣森森的。」

  「你自己拿去看啦!」月棠把一本冊子拋進兒子懷中,打鼻孔中哼著氣。「你還有心情看顧你的蘭花?曉曼都快傷心死了!」

  「這話打哪裡說起?」旭揚騰出手翻開冊子,馬上愀然變色。「這是我寄給她的明信片,怎會在妳這兒?」

  「我剛剛去找曉曼喝咖啡聊天,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退信退禮物是一種分手的語言。昨夜才在機場等他的人,旋過身就換了種心態?不,不可能!

  他激動的問著,「她有說為什麼要還我這些嗎?」

  「你以前不是斬釘截鐵說你對她沒意思嗎?」

  「老媽,我在問妳另一件事。」他用力吐一口氣。至於他與曉曼之間,他正努力地在醞釀另一種心情。

  月棠氣呼呼的瞪著兒子,不滿的叨念著,「我真搞不懂你們兩人!曉曼說的那一段話,我也聽得糊里糊塗的。」

  「妳別管妳聽不懂,快告訴我她說什麼!」急色出現在旭揚臉上。

  「她說,問了你去哪裡,只是想確認你昨夜安好,不是束縛,也不是要給你壓力。教我不鍾情一朵雲,我無能為力,喜歡上一片雲,只寄望雲天深處,雲朵自由愉快瀟灑。」

  旭揚眸心的灼灼光彩回來了。他懂了,曉曼送回了明信片,因為她不想他有任何的羈絆!她對他沒變,她付出的愛只有更無私!

  只是,這份無私的愛背後,曉曼那個小笨蛋到底又用了多少淚水來堆砌?他擰緊了眉,心沉沉的蝕痛。

  他太不該了,他怎能自私的選擇逃避開她,放任她一個人哭泣?

  把冊子擱放在一旁,他轉過身,沉默的舀起一勺花肥,注入一盆誤了花期的蝴蝶蘭。

  蝴蝶翩飛的春天已過,今年會有繁花盛開的秋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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