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惡,這世界上怎有人可以欺負人欺負到理所當然!」這會兒,關袖挺身為婆婆不值了。
「我母親不曉得是變聰明或是看破了,她不再哭鬧,只要求我爸辦到一件事絕不讓外面的女人生孩子。我爸承諾答應,他們就這樣一路和平相處下來。」
「怎麼可能和平相處?你爸一三五住家裡、二四六住小老婆家嗎?」關袖聽不下去了。
「我媽早就放棄等待爸爸回家,她向爸爸拿錢,只要不受控,爸樂得花錢省事,媽還是把重心擺在家裡,照顧孩子和公婆。不過,她開始善待自己,她請菲傭幫忙家事,她偶爾上上美容院,和朋友出門逛街喝茶,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圈,漸漸過起貴婦生活。另一方面,也許她覺得丈夫不能倚靠,便想要控制我和兩個姊姊,儘管有些不自由,但我們一向習慣為她將就。我曾想過我們的公證結婚會讓她生氣,卻沒想過她的反彈這樣強烈。」
「她從沒考慮過離婚嗎?」
這會兒,她關心婆婆的遭遇勝過自己。
「離婚?我爸不同意。前幾年他熱中政壇,選上了議員,他的目標是進立法院,身為政治人物形象是很重要的,一個以夫為重的賢妻、一個商業排行榜上的兒子、兩個大學教授女兒,和兩個法官、醫生女婿,對他的政治前途有很大幫助。」
「真好笑,他要搞外遇、養小老婆的時候,怎沒想過問問你媽的意見?現在你媽若是真要離婚,又何必問他的想法?你爸真是最老奸巨滑的大男人。」關袖不平。
「我經濟獨立後,一再要求母親搬出來和我住,媽告訴我,她已經習慣這種生活模式,對她來說,委不委屈已經不是生活重點,重點是她無法忍受外界對她離婚的批評。」
「面子問題?真搞不懂,裡子都顧不好了,還去管別人心裡怎麼想。」
難怪人家要講代溝,看來她真的無從理解「傳統女人」的心思,換了她,早拍拍屁股間人。
「我說過,我們姊弟都同情我媽,大部份時候我們順從她的要求!她希望我們這樣那樣,只要能買到她的笑容,我們都很樂意為她辦到。也許偶爾她的要求會過份一些,原則上我們不會對她說不,只有這次……」
話說到這裡,他長歎一口氣。
「她不希望你結婚嗎?」
「不,她希望我有正常的婚姻家庭,她也常告誡我要對婚姻忠實,她不樂見自己的苦在媳婦身上重現。」
「所以問題在於我的工作,在於你爸介紹我時,那句女強人嘍?」關袖想出問題端倪。
「我佩服你的觀察能力,的確,我媽在意的是你豐富的月收入,在意你是能力不輸男人的女強人。她一直希望我娶一個像她一樣的小女人,在家中相夫教子,以夫為貴。」
「我就知道,她聽見你姊和我在談論我的工作時,臉臭得像剛吞下一隻死老鼠,我想,我讓她聯想到你爸的外遇。」
「對,小女人和女強人的戰爭開打!她和外遇的故事在下一代身上重現。」方勁無奈。
「說不定,她是在生氣,為什麼男人偏愛大女人,是不是賢淑溫柔已經不在流行行列?」
不曉得她從現在開始裝賢妻良母,來不來得及。
「或許吧。我知道我媽的行為是無理取鬧,但請你不要期待我用強烈手段向她抗議,我會慢慢讓她瞭解,娶你是我一生最正確的選擇,只不過在這段過度期間,要委屈你了。關袖,別對我媽生氣好嗎?有氣,你可以出在我身上,我來當你的出氣筒。」
揉揉她一頭長髮,他喜歡把它們弄亂再梳整齊,彷彿是他建立起她身上的秩序。
深吸氣,臉上的紅印印還在,笑容浮上她嬌俏的臉龐。
結婚才一星期,她對這個老公大大滿意,滿意到就算他們方家的飯碗一冉難捧,她都要抱得穩穩當當。假設說,妥協是擁有他的唯一法門,她只能……妥協再妥協。
「沒辦法嘍,誰教她一不小心也變成了我媽,沒有子女可以一直對父母親生氣,不是嗎?」她寬慰他的心。
「謝謝你,不過,我還是不太放心,我們可不可以來約法三章?」方勁得寸進尺。
「你不要軟土深掘。」
「拜託拜託,這個章法不約一約,我實在沒辦法安穩入睡。」
「說來參詳。」
「答應我!儘管再生氣都別一個人跑出去,我實在怕極了你一個人毫無防備就突然離開,應付我媽已經夠累,如果你再消失,我會方寸大亂。」握住她的手,他向她要求承諾。
「毫無防備?不會吧!我出門包包裡面都放一瓶防狼噴霧,你又不是不知道。」
關於這點,她強烈反對,好人壞人,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
「問題是!你喝了酒,不管在誰身邊,都會睡得舒服安穩。」
幸好那回亦辰還算講義氣,看在她是老同學女友份上,沒趁火打劫,否則以他的個性,怎可能放過任何一個躺進他懷裡的女人?何況,他的老婆光是美貌就能輕易拿下兩百分。
不過才凸槌一次,方勁就老放在嘴巴叨念上遍又一遍,不會是更年期提早報到吧?
「好好好,我再生氣都不亂跑出去,就算我氣到失去理智,我也保證你可以在艾晴家找到我。」
「好,這樣我就安心。」
一雙大大的粗掌,捧住她腫腫的臉,心疼四竄,是真的捨不得啊!輕輕低頭,他在她唇上封印……
暖暖的唇、軟軟的香甜,他狂戀她的滋味。
分開他,關袖認真的眼神對向他。
「你要記得喔!這裡是我的,不可以給別人碰到。」
她踮起腳尖、在他額間送出一個濡濕印記。
「這裡也是我的。」
她的吻沿著鼻樑往下滑。
「還有這裡、這裡和這裡。」她在他的嘴唇、臉頰、下巴貼上專屬自己的標籤。
最後她把整個自己送進他懷裡。
「你的心是我的、你的身體是我的,我要求你給的除了忠實之外,還要有很多很多的愛、眷戀、繾倦。我預約了你這輩子,也要預約你的下半輩子,懂不懂?你不准讓別人插隊!」
她是霸道的大女人妻子,不管婆婆喜歡她或不喜歡她都沒關係,誰教他的兒干誰都不去愛,偏偏愛上她這個印鈔機呢?
「放心,誰敢插隊,我一腳把她踢到對岸去。」
「萬一插隊的是你母親呢?」
「不會吧!你在跟我媽吃醋?」
「我當然要跟她吃醋,誰教她去找來一顆小青梅,妄想要她瓜分我們的幸福。
說到這裡,他才想起樓下有一個不速之客。
「啊!小瑜還在樓下,怎麼辦,她要住進來?」
「有什麼關係,她愛住就讓她住唄,我們照樣過我們的生活。」扳回老公的臉,她硬湊上去,燃起一個難解難分的親吻。
她表現得太篤定,以他對關袖的瞭解,肯定她心中早有腹案。
「你有什麼計畫?」
「計畫……我們不是要做飯菜犒賞自己的胃嗎?」
「你要做菜請小瑜?」不會吧,她的過度寬容讓他不太適應。
「當然,有朋自遠方來,我們要快樂得不得了。何況,不過是多一雙筷子,小意思啦。」
「然後呢?」他問得戰戰兢兢,深怕一不小心自己捲入戰局,一場混戰,馬革裡屍骨。
「然後就像平常一樣,我坐在你腿上吃飯,你餵我、我餵你—說說辦公室裡的趣事,談談未來,我們表現出最居家的一面。」
要趕走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不是她自誇,易如反掌的啦!要心機、搶注意,這種小功夫,三歲那年她就熟悉。
「讓小瑜知難而退是個不錯的辦法。」他同意她。
「退?為什麼要叫她退?接下來你兩個星期不在台灣,我剛好趁機會到公司加班!不用回來,家裡需要一個打掃整理、澆花拖地的小女人,我會把工作表打好交給她,你可別胡亂請人家走路。」
婆媳過招?她準備好了,放馬過來!
「關袖,你真狠。」
「我哪裡狠,我不過是把小女人的工作分配給她,有什麼不對?就你爺說的呀!兩個女人,一內一外分工合作,誰說齊人非福?」
「照你的說法,請問你,我要分給誰?」他拍拍她的臉頰問。
「照方家的慣例,男主人通常分給女強人,所以,你是我的。」她也回拍他的臉。
「那麼小女人分到什麼?」
「家事、帶小孩、照顧公婆、眼淚、傷心加委屈。哇!真不公平,我才分到一個你,她就分到六樣東西,不公平、不公平,我要綁白布條到總統府前絕食抗議。」
「關袖,你真『鴨霸』……不過,我好喜歡你。」
「連我的『鴨霸』也一併喜歡嗎?」
「對,一併喜歡。」
「答得好,有賞。」
說著,她環住老公的頸項!壓在他身上。看來,這家的客人想吃到這頓晚飯,恐怕有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