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記得,小時候你老跟媽媽說,長大要娶常伯伯家的小瑜當老婆?當時,我們兩家允下婚事,有沒有印象?」
有嗎?有嗎?他幾時說過這種話?他怎連一點記憶都沒有?連連搖頭,他在做無聲反抗,抗議親生母親污陷栽贓。
「哪,這就是小瑜,是不是和小時候一樣漂亮?」
喔!女主角終於上場,關袖想拍手叫好,只可惜……方勁的眼神及時阻止她。
「勁哥哥好,我是小瑜,這些年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小青梅」換個位置,貼到方勁的左手臂,一左一右,「婆媳」兩人夾攻方勁。
小瑜一開口就破功,關袖迅速估算出她不是對手。
喝光手中果汁,她閒閒窩進沙發裡面,看好戲般盯著台上主角看,估量著面前的劇情發展。
「小瑜剛從加拿大回來,還沒找到住的地方,你這裡地方大、有空房間,我就邀小瑜來住了。」方老太太說得理所當然。
「我們家裡的空房間也不少,你可以讓小瑜住在家裡和你作伴。」方勁敬謝不敏。
「要小瑜來陪我這個無聊的老太婆太可憐,你們年輕人比較好溝通,意見想法相近,她自然是住這裡比較好。另外,她想找個工作,你幫她安排到你公司。」
好一個近水樓台得月招,可惜這顆月亮讓關袖早一步摘下來,她不是個慷慨女人,見者有份這種樂善好施行為,她不做。
「小瑜念什麼科系?」方勁問。
「服裝設計。」嬌嬌甜甜的嗓音回答他。
「我做的是房屋設計,恐怕和小瑜學的不太一樣,要不要……關袖,讓小瑜到你公司幫忙?」方勁把關袖拉入話題。
「我也很想幫忙,不過,目前台灣廠不缺人,如小瑜不介意的話,大陸廠生產部缺一個工頭,我可以跟致汸談一談。」
她笑瞇瞇接下招,如果小瑜可以的話!她很樂意在冰島蓋分廠,請她到那裡當廠長。
「阿勁,你真傻,我讓小瑜到你公司,當然是希望你們兩個人好好培養感情,培養好的話,明年,我們兩家長輩替你們主持婚禮。」說話間,方老太太故意朝關袖方向投過一眼勝利。
喲喲喲……大家來聽聽、評評理,這個當媽的是不是太荒謬,非但不愛惜子女,還硬推親兒子下火坑!可見過哪個母親,想盡辦法要兒子去坐牢?要知道,重婚可是犯法的耶!
「媽,我已經結婚了。」方勁無奈。
「你結婚?我們家親戚可沒半個人喝到喜酒,何況,我早說過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玩玩可以,不要弄假成真,我是一概不承認的。要媳婦?還是我挑了算。」拉高下巴,滿瞼傲慢。
「媽……」關袖搶在方勁前面。
方老太太再次甩頭不理,可不管她理不理!關袖有話要說。
「你兒子已經三十歲,早在他十年前就不需要監護人,你高興也罷、不爽也好,我是他妻子、他是我丈夫,這是既定事實,法律已經保障我們兩人的婚姻生活。」
想獨裁?她得從棺木裡把希特勒挖出來,向他請教幾招,再來談談如何治理關袖。
「這是方家,你有什麼權利說話?搞清楚,阿勁是我兒子,他只是一時被你迷了心竅,遲早會清醒過來。你給我聽清楚,你別想我會承認你,只要是我不承認的女人,就不可能在方家佔有一席地位,不管是再強的女強人都一樣。」
這些話,很顯然是拿關袖當老公的外遇一起恨上去,新仇加舊恨,她和關袖是永遠的誓不兩立。
「你承不承認,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你承認我,我上班賺錢過日子,你不承認我,我一樣上班賺錢過日子。醒醒吧,你改變不了我,更改變不了其他的、女強人。,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會和我的『男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所以你的。承認。對任何人都不具半分影響力。」
這話說得有點過份狠毒,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方老太太聽懂了關袖的暗示,沒錯,不管承不承認,她的老公就是要和那隻狐狸精在一起,他們一起上班工作,一起應酬約會,外面的人都認定狐狸精才是他的枕邊人,不管她是否承認。
瞬間,方老太太的臉脹成豬肝色,所有血液全逆流到腦中,十幾年下來,她一天編織一點的美夢謊言,被關袖一舉手撕開,這種窘迫狠狠敲痛她的自尊,搶向前一步,她一巴掌甩在關袖臉上。
「你不用諷刺我,所有男人都一樣,就算你現在擁有阿勁的注意,下一個比你更好的女人出現,他馬上會移情別戀。」
一對不起,我很看好我的丈夫,他和你先生是不同屬性的男人,再多、再好的女人,都搶不走他。」
要抬下巴人人都會,關袖的高傲不比誰少幾分。
「是嗎?話是你說的,小瑜,你留在這裡安心住下來,我不信憑你會贏不了她。」
說著,婆婆踩起七寸高跟鞋,往門外走。
撫著熱麻麻的左臉頰,關袖拚命喘息,憤恨不平的眼神盯著被婆婆甩上的門扇。
從小到大,沒有人打過她,哪裡想得到,虎落方家被犬欺,雖說一紙婚姻合約建立起她們的婆媳關係,可沒付與她打人權利。
方勁走近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別生氣,我們進房間談。」
方勁急急忙忙將妻子帶往房裡,滿心的不捨和疼惜讓他忘記,客廳裡還有一個等著當他未婚妻的美女。
LLLLLLLLLLL
關上房門,方勁把關袖緊緊摟在懷裡,兩個人都不說話,微微的喘息聲在兩人之間交互傳遞。
十幾分鐘過去,他的手維持原來力道,不放鬆。
「你還在生氣?」
「我真希望她不是你母親。一掙開他的手,關袖走近化妝台,左臉有一塊紅腫,她應該告她傷害,不過告到最後,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會是方勁。
這個男人對她不錯,事事為她著想、處處體貼她的心意,她不想他受傷的唯一方法,就是忍氣吞聲,偏偏忍氣吞聲不是關袖的專長優點。
「我很抱歉。」
自身後摟住關袖,方勁有很多不忍。
「我從沒被人打過。」她陳述事實。
沒想到一個無理「婆婆」出手,打破她維持多年的關氏紀錄,人生出現第一個缺憾。
「很痛嗎?」
「如果打在你臉上,你說痛不痛?」
其實,最痛的是她的尊嚴,活了一輩子,首度因為「頂嘴」挨打—傳出去,豈不毀掉她一世英名。
「我寧願這巴掌打在我臉上,等等我,先不要去碰。」
方勁用最快的速度衝下樓,取冰塊、包毛巾,速度快得沒注意到坐在客廳裡的小青梅。
冰塊貼上臉頰,他的溫柔暫時平息她滿腔不爽。
「我能夠理解,你爸為什麼沒事要搞外遇。」
說這種話很刻薄,可是她顧不得了!滿肚子怒忿急需宣洩管道,否則爆開來,傷亡倍增。
「她是自從我爸爸搞外遇後,慢慢轉變成這樣子的。」
喟歎,男人的不忠換來的往往是女人的悲哀。
「怎麼說?」
關袖轉過身體面對他,方勁將她抱到床上,用一手支起頭,他們兩人面對面側躺。
「我十歲之前,對母親所有的記憶都是好的,她像電視廣告裡的模範母親,整天在家裡面煮飯、做家事。不管是白天夜裡我爸爸工作都忙,我們很難得見到他,總是我母親拿著書本坐在我和姊姊身邊,一個字一個字陪我們唸書,她是典型的傳統婦女。」
回想以前,方勁霍然發現,人生是一天改變一點、一天改變一點,改到最後,變成眼前。
「她把生活重心全擺在家裡面?」
關袖伸手,替他拂開額間短髮。
「對,我有一對難纏的祖父母,他們對媳婦的要求比誰家爺爺奶奶都多,每天,都可以聽見他們嫌我母親打扮得不合宜,批評她家事做得不夠精細、菜不好吃……等等,有時,我們聽不過去,回頂兩句,馬上媽又成了眾矢之的,他們說我母親整天閒閒在家沒事做,連三個小孩都管教不好。所以,我們姊弟三人是很同情我母親的。」
「原來方家的飯碗頁的很難端,不管誰來捧都一樣辛苦。然後呢?」關袖聽故事聽上癮。
「一場災難在家中掀起,我爸有外遇了,對象是他公司裡的小秘書,大老闆和小秘書,我爸在他四十歲那年重返青春。戀愛的甜蜜讓我父親忘記自己有一個完整家庭,他很少回家,我媽媽除了背著人哭泣,不能改變任何事情。那時,我和姊姊都小,根本無力幫她的忙,只能要求自己更聽話、對學業功課更努力。」
「對於父親的外遇,你那對難纏祖父母沒擺出態度嗎?他們能夠忍耐狐狸精的存在?」關袖問。
「剛開始,他們的說詞是——大男人在外面交際應酬難免,後來他們見過我爸的秘書,知道一路都是她在幫我爸扶持公司,沒有她,公司可能老早就要宣告結束。『她』是個能力很強的女人,這點誰都不能否認,說因為有她,我們才能衣食無虞長大,這句話也並不過份。於是,到後來,奶奶告訴我媽,要求她對外面女人感恩,要不是對方,媽哪有好日子過。爺爺甚至覺得這樣的搭配組合很恰當,兩個女人上個賺錢、一個照顧家裡面,分工合作!誰說齊人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