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為這個生氣?不是因為我不在蕭昀面前給你留面子?」她弄通了、恍然大悟,他的生氣是因為愛她。
「在外面給男人留面子是應該的,不管是不是在蕭昀面前,但是比起這一點,你錯得更多的是——生氣跑出去。關袖,我們可不可以約法三章,以後不管碰到什麼事情,誰都不可以帶著怒氣離家出走?」
「這裡又不是我家,這一次……我沒犯規。」
」這裡馬上就是你的家,嫁給我吧!我保證你不會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他的求婚有一百分誠懇。
「你這麼說我就信喔,說不定出門碰碰,我還有更好的對象可以挑選。何況、何況……你還欠我一個理由,我為什麼要嫁給你啊!」
哈!聽清楚了嗎?是他主動向她求婚喔,可不是她急著非嫁他不可。雖然想嫁她的意念很強,可是「誰主動」是很重要的,媽說過有身價的女人不會倒追男人。
「是啊,我還欠你一個理由。關袖,你必須嫁給我,我們的心已經成了不能分割的一體。你在乎我、我介意你,我們都不反對彼此在自己身上設定保全系統,所以,我們結婚吧!」
「讓我考慮三秒鐘,一、二、三,我答應了。」
關家媽媽說過,男人向你求婚,好女孩不能一口就答應,所以她「慎重」考慮過了。
「你覺得婚期定在什麼時候比較好?」
「嗯……下個月、下下個月……糟糕,方勁,我的工作會讓我一路忙到年底。」
結婚是個大工程,起碼要抽出一個星期,她哪來的美國時間搞排場。
「我也差不多,下個月,我可能要在大陸待上一整個月,尤其是讓我媽插手後,想簡單了事根本不可能,婚紗、新房、酒筵、大大小小傳統禮俗……光想,我就開始頭痛。」
「說到酒席,恐怕我們兩家的宴客方式就會擺不平,我老爸一定要親自替女兒辦桌子的,你家長輩能忍受吃路邊攤嗎?」
「不知道,不過不管結果怎樣,之前的討論肯定要費不少工夫。」尤其是他老媽那一關。
「唉……要是能私奔就好了。」吐口長氣,關袖仰倒在床上,她開始後悔答應結婚。
「那倒是不必,我有個好辦法,要不要參考一下?」
「說說看。」
「這次從法國回來,你打算放自己幾天假?」
「就今天嘍,明天我要回萱草上班,敲定好下半年工作進度後,馬上要飛一趟大陸。」
「我今天本不打算放假,不過……」他看看腕表。「在你醒來之前,我已經打過電話到和風請假,接下來的大半天,你沒事、我沒事,我們不如直接去法院領申請書。」
「你的意思是公證結婚?」
「對,結完婚先去我家宣佈婚事,然後趨車南下,拜見我的岳父岳母和大姨子們,來得及的話,今天回台北,來不及的話留在南部住一晚再回來。」這提議夠不夠有效率?
「你確定它是個好計畫?」
「當然,不然要拖到明年嗎?明年你二十九歲,我媽可有意見了,弄到後來,說不定連我家祖先都要讓她拜請出來,主持公道。」
她點頭同意。
「好吧!結婚需要一點衝動,也許經過這次衝動,我們再不會考慮到婚姻。你幫我把行李箱裡的粉紅色小禮服拿出來,我去刷牙洗臉。」
跳下床,行動派的關袖沒浪費半秒鐘,衝進浴室裡進行第一步驟。
看著她的背影,暖暖的幸福感脹滿方勁胸臆。
想起未來、想起這個房子,將有一個叫關袖的女主人,在這裡進進出出;想到過了今晚,每個工作的寂寥夜裡,身邊會有個和自己一樣忙碌的女人,偶爾抬頭,她對他笑……
啊!對了,他要找小周幫忙送一組辦公桌椅過來,還要一部電腦,再牽一隻關袖專用的電話線,還有還有,他要尋空設計一間嬰兒房備用……
看著鏡中自己,一個決定,他生命充滿幸福,結婚……真的很好。
LLLLLLLLLLLL
他們的婚事同時在兩個家庭裡面引起軒然大波。
方家婆婆顯然有「女強人恐懼症」,知道關袖的工作職位,她非但不開心!還當場哭得淒厲,弄得全家人尷尬萬分。
不管兒子怎麼勸慰,她在最後以一句「我絕不承認她是我的媳婦」做收場,可見那位「女強人外遇」已經造成她心理嚴重障礙。
她的公公和「祖父母」倒是對她客客氣氣,什麼話都不多說,一臉精明狐狸的算計。
勉強稱得上友善的人,是方勁兩個出嫁的姊姊和姊夫,他們給了她同情的支持票。
匆匆一聚,她看出這個家有嚴重的家庭問題,不過關袖很聰明,她曉得自己管不來也沒本事管,聰明的話,應該站在安全的第三地帶,別攪亂人家的生活秩序。
一走出家裡,方勁立刻向關袖說對不起,她笑笑不以為意,說:「我才不需要誰來承認我的婚姻,法律認帳就行了。」勾住「老公」的手,她要模仿別人家新婚燕爾情形。
黃昏時分,他們來到屏東,散居在各地的姊夫聽到最小的小姨子居然一聲不響結婚了,紛紛放下手邊工作,趕回娘家。
關袖和方勁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全員到齊,準備會見家族新成員。
關袖的家是楝新翻過的三合院老屋,屋後幾株參天的荔枝、龍眼樹,帶出一片涼蔭。
三合屋的中間廣場,擺了酒席桌子,婦人、男工來來回回忙得不得了,今晚有人請客?好巧!
關袖、方勁甫下車,一個身高一百八的壯碩男子走過來,拍拍方勁的肩膀說:「了不起,你居然敢娶我們家的包青夭,勇氣可佳。」
關袖睨他一眼,隨口介紹:「他是我大姊夫,關依的老公,家裡搞牧場的,缺鈣的話,去他們家載一桶牛奶喝喝。」
「他為什麼叫你包青天?」
方勁的話是對著關袖發問,回答的人卻是那位大姊夫。
「因為關袖從小脾氣不好,人家一惹到她,她就撞牆抗議,於是經年累月額頭中央有一塊烏青,所以全家人都喊她包青天。」大姊夫說。
「好了不起的抗議法,誰敢不投降妥協?」
方勁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他不會正好娶了河東母獅為妻吧!希望她沒有吼叫習性,他們將來要住的是高級社區。
「的確,誰敢不妥協,我們從小就是這樣被她欺負大的,東西她搶最大份、分錢她要分最多、家事她碰最少,誰有意見她就去找牆撞,包青天可不是浪得虛名。
嗨,你好,我是大姊關依。」
大姊從一灶腳」處走來,對著方勁就是一陣轟炸,但願能炸出他的幾分警覺,未來生活不至於太悲慘。
「你好,我叫方勁。」
方勁朝大姊點點頭,關家姊妹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間,不過大姊的體型嬌小一些。
「進來吧,大家都在裡面等你們。」大姊夫說。
「不是六堂會審吧?」方勁摟著關袖的腰,在關袖耳邊問。
「敢審我?我們調頭馬上回台北。」關袖大刺剌說。
上午那一攤夠他們受的了,倫理大悲劇已經播演過,再來一場,二話不說,轉台。
「審?方先生!你太小看我們家關袖,你聽過包青夭不審人反被審的嗎?」大姊調侃。
「大姊,今天爸接攤哦?」關袖阻止大姊往下說。
「對,接你的攤,爸媽和關矜、關衫都在廚房裡忙。」
「什麼?接我的攤……不會吧!」
「什麼不會?你以為爸媽會隨隨便便不昭告天下一番,就把女兒嫁出門啊!先給你們個心理準備,晚上席開五十桌,村子裡大大小小都要參加里長伯最小女兒的婚禮。」關依笑著貼進老公懷裡。
「不要吧!」關袖哀號。
「叫什麼叫,不過是一餐飯,吃不死你的啦。想當初我的婚筵擺了整整一天的流水席,我那身新娘禮服,差點沒讓我熱到暴斃。」二姊從屋裡走出來,對方勁說話。
「你好,我是方勁。」從她說話日吻,就能猜出她絕對是關袖的姊姊,只不過不曉得排行第幾。
「你好,我是老二關衫,我先生在裡面,你們可以談一談。關袖—進來幫忙,廚房裡忙不過來。」她是出來徵兵的。
「我?幫忙?才不,你結婚的時候,我們可沒讓你下場端菜,今天,我要享受獨有的權利。方勁,我帶你進去。」
拉起老公,她招招搖搖走向內廳。
「你們家的人,對我這個女婿好像沒太大意見?」方勁問。
「嫁人的是我,別人為什麼要有意見?」
哪像他們家,唉!天下奇景。
「可是……」
「好吧、好吧,說些讓你虛榮一點的話,你啊!事業有成,長相七十分,這種好男人不多了,我能綁上手,是我功夫不賴,別人家女兒想求還求不到呢!有這麼好的女婿,誰會花精神去找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