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不敢再遲疑,手一鬆,箭矢如此流星般,直奔向馬上的人。
謝羅捉緊韁繩,唯恐一不小心麓被它給甩下背,當她接近白芷草原,這才放下心,一見到朝她飛奔而來的見歐陽昀狂烈地吼叫;「不……」
旦隨即,一陣痛楚彷彿要撕裂她的背,痛苦讓她哀號出聲,鬆開持韁繩的手;馬被她突然的尖叫嚇得昂首嘶鳴,謝蘿就像破布偶般被甩離馬背,在空中迅速下墜,
眼看她就要跌落在地,但事情並來如預想的發生,謝蘿就像泡沫般,消失在空氣中。
歐陽昀驚懼地看著發生,卻無力挽回,痛苦地尋出淒厲的嘶吼。
歐陽吳和蘇廣非被突發的事情震住,沒有人能夠形容事情的經過,從謝蘿中箭、由馬背上跌落,然後消失,每一幕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彷彿是慢動作,但是實際上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幾秒。若非白花上沾染著斑斑血漬,沒有人相信謝蘿會平空消失。
謝蘿如同來時的突然,又突然消失!
歐陽購跪在謝蘿消失的地方,淚流滿面地仰天狂嘯,淒楚的哀鳴迴盪在空曠的白芷草原上,久久不散!
第九章
火燒般的痛苦,使她由睡眠中哀吟轉醒。
她困難地張開眼,一片白茫。她再一次閉上眼,等了好—會,才重新睜並眼,大眼仍是一片蒼白。
她俯臥在一片白色被褥之中,鑽進鼻中的是乾淨而略微刺鼻的藥水味,背上的痛楚提醒她,自己並非作夢,她回來了,回到她的時代。
淚水不受控制地一顆顆滴落枕上,她低聲地抽噎,驚動房內的其他人。「小蘿!」父母著急、關切卻掩不住欣喜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你很痛嗎?媽媽叫護士來幫你打針……」謝母焦慮心痛地望著失而復得的女兒。
「不!」謝蘿沙啞地阻止母親。「我不是背痛而哭,我只是……」
她咬緊下唇,顫抖得泣不成聲。
「小蘿,沒事了,你回到爸媽身邊,不必再擔心害怕。」
謝母紅著跟,握緊女兒的手,雖然她不知道謝蘿因何而哭,卻相信她不會再有擔憂的日子。
「媽……」
「孩子,你不知道你失蹤的這些日子,我和你爸擔心得要命,我們還以為…」謝母一想起那段以淚洗面的日子,不禁悲從中來。
「爸!媽!對不起,我讓你們擔心了。」謝蘿咬著唇,流著淚道。
「小蘿,這些日子你到底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不回家?還有,你又怎麼會受傷…」
「孩子的媽,孩子才剛醒,你就不要拿這些事來煩她。」謝父按著謝母的肩,阻止她一連串的問題。
「啊!對!對!瞧我,見到你就高興得忘了你人不舒服,還拚命和你說話。」謝母抹去眼淚,露出笑容。
謝蘿無力地扯動嘴角,有誰知道她的心比她的背更疼更痛,又有誰會相信她的經歷呢?
「我怎麼會在醫院?」謝蘿對墜馬之後的事一無所知。
「還說呢!你這孩子,受了傷倒在路邊,幸好有一位好心的小姐你到醫院,否則你不流血到死才怪。」謝母忍不住責備謝蘿。這孩子真的太讓他們擔心了,一會失蹤,一下子又是受傷,看來謝蘿今年犯太歲,得幫她到朝中去拜一下,謝母心裡直嘀咕。
謝蘿哦了一聲,沒有問是誰救她的,反正她知道爸媽一定會告訴她。
果然,謝母自動地說:「那位小姐實在漂亮,人又好,她說她叫林…林…」謝母望著父。
謝父幫她接下去說:「林秋曉。」
「對,林秋曉。小蘿,等你傷好了,記得去向人家道謝,要不是林小姐,恐怕你就見不到你媽,成了不孝女了。」謝母叮嚀著她。
謝蘿望著母親正經八百的模樣,不自覺地露出笑容。「是,母親大人,我一定會向救命恩人道謝,乾脆叫老哥或小弟以身相許算了。」
謝母眼睛倏地一亮,連忙點頭道:「是啊!叫謝傲去,他都快三十歲了,還是王老五一個。太好了,能娶林小姐入門,我最高興。」
謝蘿歎口氣;盯著母親遭:「媽,我只是開玩笑,你別當真,老哥的事你最好別插手,否則有麻煩的是我。」
「怕什麼,有媽替你撐他。對不對,老頭?」謝母轉頭問丈夫。
謝父保持沉默,只是揚起眉,給妻子一抹不以為然的眼神。
「臭老頭,盡扯我的後腿。」謝母嘗了一記白眼給謝父,不悅地說。
謝蘿淡淡地笑著看父母鬥嘴,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和相愛的人至老還在一起,即便是鬥嘴,都是一種快樂和幸福。驀地,她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就在她的思緒飄得老遠,耳邊傳來父母似笑帶嗔的鬥嘴聲,門卡啦地被打開,兩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前一後地走進病房。
「小蘿!」謝蘿的大哥謝傲關心地伸手碰碰她額頭,溫柔地將她自恍惚中喚回。
謝蘿看著兄弟,驚喜之際,微蹙起眉。謝傲是中部一家保全公司的安全主任,平時難得回家,而弟弟謝衡在南部大學讀書,除了寒暑,也少見人影,卻在同時回台北,看來一切都是為了她。
「你們怎麼也來了?老哥不是要上班,阿衡不是還要上課?」
「放心,老闆准我休假。」謝傲簡單地說,省略掉當他的老闆聽到他在接下大案子時要請假,差一點昏倒,卻拗不過他,只好悻悻地准他的假。
「老姐,你真的是過日子過昏頭了,已經六月份,我早畢業了。」謝衡裂著嘴笑。
謝蘿一愣,三個月?她離開這麼久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只是一瞬間?她的生命在這三個月裡完全改變。
謝傲敏銳地發現謝蘿不再像以前的她。他的妹妹何時在眉宇之間當相輕愁,跟中光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這段時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開朗、懶散的妹妹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謝蘿抿緊唇,眉頭皺成一團,臉上泌出汗水。
「小蘿,你是不是很難過?」謝傲蹙起眉頭,關心地問她。
謝蘿沒有說話,臉色卻異常蒼白。
其他人也發現她正忍受著痛楚。謝衡急著要按鈴叫護士,卻被謝蘿出聲制止。
「不要打針、我要讓它痛,肉體上的痛會讓我平靜。」謝蘿淡淡地說。
在場的每一個人,眼光一致望向她,沒有一個人呀白她話中的含意。
「老姐,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好像變了個似的。」謝衡心直口快,急躁地直接問出來。
謝蘿垂下睫毛,遮掩因謝衡的問話而乍起的驚慌,輕輕地說:「人都是會變的。」
「可是你以前……」
「謝衡,不要吵你姐姐。她是個病人,有話以後再問。」謝母瞪著小兒子,插嘴阻斷謝衡的疑惑。
「如果你想說,我們隨時願意聽。」謝傲淡淡地笑。
謝蘿勉強抬起右手,握住哥哥的手。受到家人無微不至的呵護和關愛,謝蘿雖心痛,卻不覺得孤單。他呢?他會熬過這一段椎心痛苦的時間嗎?
他們能再相見嗎?還是就此在彼此的生命中消失?別忘了我擁有你的心,不論你走到哪裡,你都會回到我身邊。不論我在何處,我都會盡一切力量回到你身邊,永遠愛你! 她曾經允諾他的話,將一輩子烙印在她心中。她的失約和謊言,都會成為她心中拔不起的刺,永遠提醒著她。
兩處的無言,皆只為一種相思啊!
☆ ☆ ☆
歐陽昊站在走廊上,望著為歐陽昀送飯菜的僕人走近。
他的眉頭深鎖,瞥一眼菜盤,無奈地歎道:「他仍是不肯吃?」
僕人憂心仲仲地看著他道:「二少爺連門都不肯開,屬下求了好久,二少爺都沒有答應。已經三天了,二少爺再這麼不吃不喝,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會倒下。」
歐陽昊何嘗不知道,歐陽昀將自己關在房內,不吭不應,不吃不喝,誰勸都投有用,他真怕弟弟會熬不下去,不是發瘋,就是自戕。不論何種結局,都是他所害怕的事。
「大少爺,你一定勸勸二少爺啊!再這樣下去,屬下真的擔心二少爺的身體會撐不住。」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歐陽昊無奈地道。
「是!」
歐陽昊大步走向歐陽昀的房間,伸手敲敲門。
沒有回音,他早知道不會有任何回音。可是他知道弟弟一定很清楚是他在外面。
「昀弟,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能減輕你的痛苦,因為我也是過來人了所以我木想勸你什麼;只希望你明白我們都關心你,也擔心你。」
他稍微停一下,又繼續說:「她不會有事的,依據她的說法,他們那個時代的醫術相當高明的,她絕對會活下去。相信我,她一定不會有事。」
房內仍是一片靜謐,歐陽昊輕吁口氣,慢慢轉身離開。現在的他,也只能為弟弟做這件事罷了。
謝蘿,希望你沒有事。他望著園中隨風搖擺狂舞的花朵,衷心地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