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芙蓉看著柳絮浩怒火中燒的眼眸,也察覺到他壓抑著自己的脾氣沒對她動手,不覺一笑,葉子的眼光果然沒錯。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她,我是喜歡她,但那就像是親人間的喜歡,如果你能給她幸福,我不介意你帶她走,不過……只怕你帶不走她。」項芙蓉說完後,不再多看他,逕自往庭院走去。
柳絮浩盯著他的背影,知道他蓄意製造自己和葉子相處的機會,這和他剛才拒絕自己見葉子的行動完全矛盾,項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他望著緊掩的口,猶豫著是否該推門進去。
聽到開門聲,葉歌坐在鏡台前,低聲地問:「阿項,他走了嗎?」
沒有聽見回答,她起身轉頭問,「阿項──」
話還在口中,葉歌像見鬼似地向後靠,雙眼盯著柳絮浩,顫聲道:「阿項……阿項呢?你……你不會是……」
「我沒有動他一根寒毛,雖然我很想那麼做。」柳絮浩一步步靠近她。
「你如果沒有傷她,怎麼可能進得來?」葉歌咬著唇,不安地望著門。
「我不用傷他,是他自己離開讓我進來的。」
「不……阿項不會……」葉歌搖頭道。
「不會怎樣?不會拋棄你?事實上他並不愛你,他甚至要我從他手中贏回你。」柳絮浩怒氣沖沖地吼。
「她要你……不,她不會這樣對我──」葉歌不相信。
「你就這麼相信他?」柳絮浩生氣地捉住她的肩,沉痛地叫。
葉歌對項容的信任,使他的心如刀割般痛楚,彷彿有一雙利爪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心狠狠地撕裂。
柳絮浩悲傷痛苦的眼眸令葉歌動容,她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毫不保留、如此赤裸裸的將他的感情表現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對我?你真的恨我到這種地步,甚至用嫁人這件事來報復我?」柳絮浩悲痛地搖頭,捉著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不……」葉歌想解釋,卻硬生生停住。她能說什麼?說她不恨他?說她不想報復他?如果她說不,那是在自欺欺人。
「我不在乎你怎麼說,我嫁人是為我自己,我愛阿項,即使她不愛我,我亦無怨無尤。」葉歌道。
柳絮浩渾身一震,瞬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這是報應吧!是老天對我所做的事的懲罰。」
「柳絮浩!我只想告訴你,你不用因為對我感到愧疚而想補償我,我並不需要你的憐憫。」葉歌歎口氣說。
「我不是想補償,我心裡很清楚,我對你的感情絕不是憐憫。」柳絮浩苦笑一聲。
葉歌幽幽一笑,眼神遙遠地道,「男人的眼睛常會被正義感或是其他原因蒙蔽,你自認愛我,可是我很明白,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那件事。」
「葉子!我──」
「不要再說了,反正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都已於事無補。」葉歌打斷他的話。
柳絮浩抿緊唇,悲傷的眼神一閃而逝。
「柳絮浩,我希望我們至少能像朋友一樣相處,像……以前一樣。」葉歌冷靜地看著他。
像以前一樣?柳絮浩苦澀地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人事已非,再也難以重回當年,而破壞一切的劊子手,卻是他自己。
柳絮浩澀澀地道,「我明白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希望你能幸福。」
葉歌握緊雙手,不發一言。
柳絮浩轉身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拋下一句話:「如果他敢辜負你,我不論在哪裡,都會回到你身邊。」
說罷,他走了,帶著一顆傷痕纍纍的心。
房內則是一雙迷濛淚眼和一顆迷茫痛楚的心。
站在庭院中的項芙蓉,將一切全看在眼底,她冷漠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悲傷。
老天作弄人的命運,而人們只有從命的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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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芙蓉從不是從命的人,所以她端力反抗命運的安排,卻不料仍是逃不過老天的玩笑,自投羅網地闖進與柳絮文有關的一切事物之中。
想想她也真是無可奈何。
當柳絮文看到她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緊盯著一身灰衣,背手而立,仰望天空的項芙蓉。
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母親的信,將不情願的他召回家來,卻也因此才能再見到她。
見到這個易釵而棄、佯裝男子的夢中佳人。
「咦?那個書生大概是娘口中所說的葉歌的夫婿吧!」柳絮飛站在他身邊道。
「她是……」柳絮文倏然而止。項容是怕他發現她是女子,這才匆匆而逃,此時若是點破她的身份,恐怕她不只是飛奔而逃,也許會藏得讓他找都找不到,再說,要想突破她的防禦,一定要先瞭解她的心理,暫時讓她當作男子,她一定不會防備。
嗯!兵不厭詐,為求贏得她的勞心,略施小計是可以被允許的。
心中主意既定,他回答道:「也許吧!」
柳絮飛望了項芙蓉片刻,笑道:「看來老二這次遇到對手了。」
柳絮文輕笑道,「我不認為二哥全然沒有希望。」
「哦?這個書生雖然沒有老二英朗的外表,卻冷傲獨特、清俊秀雅,擁有吸引女性的氣質。」柳絮文飛評論道。」
柳絮文好笑地想,果然連風流的大哥也分辨不出項容的性別,等到他發現自己竟也有走眼的時候,恐怕會懊惱地拿扇子敲頭吧!
柳絮飛突然皺起眉頭道:「他似乎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柳絮文連忙遭,「大哥見多識廣,看過她也不是奇怪的事,或許是相像之人也說不定。」
柳絮飛疑惑地搖頭道:「說實話,如果我見過他,一定不會忘記,我確定沒有看過他,但是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柳絮文但笑不語,他當然知道柳絮飛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在他繪下夢中人的身影,家中各人大都見過那幅畫,自然柳絮飛對項容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柳絮飛努力地搜尋腦中的記憶,卻是徒勞無功,最後他撇撇嘴自嘲:「看來我的年紀大了,竟然想不起任何有關見過他的事情。」
柳絮文揚眉道,「也許你根本就沒見過他,自然不會有任何記憶。」
柳絮飛聳聳肩道,「可能吧。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你不去認識認識他嗎?」
「晚膳時自然會見面,不急在這一時。況且,該好好認識他的人不是我,而是老二。」柳絮飛輕笑道。「畢竟他是老二的情敵啊!」
柳絮文笑得莫測高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柳絮飛好奇地看著他問:「你似乎不以為然,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時機未到,不可洩漏。」柳絮文賣關子的搖頭道。
柳絮飛只是望著他,也不逼他說。他太清楚這個三弟有時會故弄玄虛,讓人摸不清他真正的想法,但是他從來沒有讓親人失望過。
「好吧!那就等時機成熟你再宣佈答案。我先回房了。」說罷,他拍拍柳絮文的肩,瀟灑地離開。
等到大哥離開後,他才讓自己恣意地凝視她,她如此從容的態度,在見到自己時,不曉得會變成什麼表情?他竟然有種想捉弄項容的衝動,好懲罰她這些日子的失蹤,以及慰藉他多年來的相思之苦。
柳絮文愉快的笑著,開始舉步走向她。
項芙蓉突然覺得心悸,直覺的轉過頭,當她看見柳絮文含笑、優雅的走向自己時,她的心像是要停止般的猛然一震,接著狂烈的跳動。
她的臉色驀然發白,驚慌失措的像只落入陷阱中的獵物,恐懼地望著即將吞噬自己的捕獵者接近。
老天爺!她真希望自己立刻心臟病暴發,少喘口氣,直接倒在地上,躲過柳絮文的眼光,以及他那抹頗富含意的笑容。
自從她好死不死地闖入這個時空,她的霉運就一直走到現在,老天爺當真是跟她作對作到底了!真是嘔死她了。
柳絮文仔細地看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當她驚駭慌亂時,他心疼,而當她望向天空,無奈地翻著白眼時,卻有股想大笑的衝動。
項芙蓉望著他那似笑非笑、溫柔深黑的眼眸,有片刻的暈眩,這男人真是老天爺生來欺負女人,讓女人捶胸頓足的禍首。
罷了!橫豎是死,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索性勇敢一點,慷慨赴義吧!
她正準備說話時,他反倒先開口。
「項兄弟,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竟然會在這裡相遇,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柳絮文笑著拍拍她的肩,用一種爽朗的口氣對她說話。
項兄弟?難道他沒發現自己是女人?
他沒有發現事實,著實讓她鬆了口氣,但奇怪的是,她又有點失望。
「你那天走得如此匆忙,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今天我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慶賀我們重逢。」柳絮文拉著她的手,溫煦的笑著。
喝酒?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她哪敢再和他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