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小喬在旁邊,又是「唉呀」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他說:「真是……有點對不起啦!可是姐姐剛才已經把藥都喝完了那。」
大喬笑著說:「其實這藥也不算很苦,不過如果和上了蜜汁,當然就變得可口多啦。下回吧!這碗蜜汁就麻煩湘兒你先替我保留著,留著下回再一起和藥服吧。」
只要大喬身子無恙,湘兒心中就歡喜不盡了,因此聽她這麼交代,立即忙不迭地答應著。
「好,下回湘兒一定不會忘記。」眼尖地看到大喬手中拿著一個空藥碗,於是便又笑說:「小姐,那個空碗就由湘兒一併帶走吧?」
大喬微笑點頭:「好啊,麻煩你了。」便要將碗遞過去。
湘兒伸手去按時,突然想起適才在大廳上所聽到的一個消息,心想大小姐應該會想要知道,於是便順口一提:「對了,小姐,剛才我聽人說,討逆將軍的大軍這兩日好像就要離城了呢。」
眶嘟一聲,一隻空碗突然跌到了地上,登時摔得四分五裂。
小喬和湘兒都嚇了一跳,兩人齊齊朝大喬望去,只見她的容顏瞬間變得慘白。
「他……要離城了?」
湘兒沒有想到這個消息竟會令大喬如此震動,心下惶恐,期期文艾地回答:「是……是啊,我……我聽人家是這麼說的。」
大喬見到兩人驚詫的目光,立即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於劇烈了,急忙定了定神,竭力克制,但是呼吸仍是不由得急促了起來:「這事……你是聽誰說的?這種軍事行動……應該是秘密進行的呀。」
「我……剛才老爺來了位客人,我去廳上恃奉湯水時,聽到那位客人說,這兩天討逆將軍正在加緊演練部隊,還做了什麼『大閱』,所以……所以他推測離城該就在這幾日才是。」湘兒有點結巴他說。
聽到湘兒說出「大閱」這個軍事名詞,大喬便知此事屬實,絕非湘兒誤會,心頭剎那間只覺得空蕩蕩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沉默了好一會,才又開口間:「這麼說來,他現在還沒有離開,是嗎?」
湘兒傻愣愣地點頭,看到大喬容色慘淡地低下頭去,不禁擔憂地問道:「小姐,你……你還好嗎?」
「……嗯。」大喬緩緩地抬起頭來,對她勉強一笑,算是回答,隨即又是垂首不語,顯得心事重重。
在她們的一問一答之時,小喬靜靜地在一旁,已悄悄地將姐姐的神色看了個仔細。儘管大喬在失手摔了碗之後,便竭力克制。力持鎮定,但是小喬依舊在姐姐澄明的雙眸中,看出了淒楚。失落及傷感等等神色,在眼底交織成一片纏綿難言的特殊情愫,徘徊不去。那是姐妹十數年來,她從未在姐姐眼中看過的神色。
小喬心中驀地有了極為震撼的了悟。
大喬自從聽湘兒說起孫策即將離城的訊息之後,一直心神不寧,想追問。想多知道一些關於孫策的消息,但心中卻又明知聽得這許多,非但無益於心緒平靜,反而更增愁思;但是待要不聞不問,教她又如何能放得下?
大喬心中煩亂,愁腸百轉,過了良久,忍不柱長歎一聲,抬頭看見湘兒及小喬滿臉關切擔憂的神情正注視著自己。
湘兒見小姐神情若有所思,便下敢出言打擾,心裡卻是憂急如焚。此時一見大喬抬起臉來,才急忙問道:「小姐,你怎麼啦?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大喬慘然一笑,卻也掩不住疲憊的神情,低聲說:「我很好,只是……只是覺得有些倦了。」
湘兒恍然大悟,不禁自責起來;「唉,我當真糊塗了,小姐身子還沒大好,理當多休息才是。」立即俯身收拾了床前的空碗碎片,站起身來:「那麼小姐你快些安歇吧,湘兒先告退了。」
大喬極緩極緩地點了點頭。
既然姐姐都這麼表示了,小喬也沒有理由再留在房理不走,於是也就隨著湘兒一道離開,但是心裡終究有些不放心,右腳跨出門檻之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大喬已然躺回床上,背脊向著門口,似乎已然人睡,但是小喬不知怎地,總覺得姐姐連背影都隱約地透露出了傷心之意。
小喬輕歎一聲,左足跨出,悄悄地順手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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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喬側臥於床上,耳邊聽得妹妹與湘兒輕輕地帶上了門扉離開之後,待要閉目人睡,胸口卻覺得懊門之極,如同壓上了一塊巨石般,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成眠,過得片刻,實在氣悶得難受,索性重又坐起身來。
望望窗外,只見明亮的日光透窗而人,將室內映照得清清楚楚,原來這大還只過了一半,想想自已昏睡了三日,在床上也足足躺了三日,無怪會覺得憋得難過,也該要下床活動活動啦。於是便掀開被褥,下了床來。
只是當她站起身來時,只覺得腳下虛浮無力,一個踉蹌,險些便要摔倒,心頭不禁一驚!想不到自己變得如此虛弱!
所幸几案便只在兩步之前,大喬緩緩挪動步伐,在案前重又坐倒;此刻室內並無他人,也不必講究什麼端正坐姿了,於是將肩頭倚靠在案沿,一瞥眼間,只見案上依然擺著一部《孫子兵法》,正是自己三日之前,出門前正在研讀的。
想到三日前的遭遇,大賽心頭不由得一陣絞痛,眼眶便跟著濕潤了。
孫策的爽朗笑聲還索繞在耳畔,對於他所說的每字每句,大喬仍然牢記心底。而他俊朗的笑容彷彿就在眼前,大喬細細地回想著,心中正感覺到一絲甜意,卻忽然又想到他發現自己是女子之後,那震驚的神情以及時酷的語調,喉頭立即像是被什麼東西梗著了,胸中的抑鬱之情卻是無減反增。
在未見到孫策之前,大喬的夢想,是希望能夠為人幕僚,貢獻所學以經世致用:然而如今她的夢想,只希望能日日見到孫策,在他身旁聽他說笑,為他分勞解憂,也就心滿意足了。只是前後兩個願望,一個宏遠。一個淡泊,卻都是一般的遙不可及,就算孫策不再追究她的欺瞞之罪,她又有何面目去見他呢?
但,孫郎這便要離開宛城了,再也不回來。再也見他不著了……
一念及此,大喬心中不由得一陣陣緊縮,一陣陣疼痛,可是痛得愈深,內心卻就越發地想要再見孫策一面。
思前想後,不知過了多久,大喬忽然感到手背上微有濕意,低頭一瞧,卻原來是被自己的淚水給濺濕了,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流下淚來的。
面對孫策的離去,難道自己就真的只能坐在這兒無助地掉淚而已瑪?不,她喬寧絕不是那種柔弱被動的女子。若是在大軍開拔之前見不著孫策一面,她會一輩子心痛。一輩子遺@。
大喬驀地一咬下唇,擦去瞼頰上的淚水,隨即站起身來,從衣箱裡翻出了那套初見孫策時所穿的天青色男裝換上,再來到梳妝銅鏡之前,熟練地將自己墨黑秀髮綰了個髻,再束以方帕。
不過一頓飯時間,大喬搖身一變,又成為一位面如冠玉,氣度閑雅的翩翩佳公子了。只是本應再粘上兩撇假鬚,以增添點男子氣息,但原有之物已為孫策取走;大喬一咬牙,便放棄了這項裝飾,緊了緊腰帶,便推門出去。
此時正是未牌時分,丫環、家僕們在府中走動正是頻繁之時,所幸府中眾人皆知大小姐受了重傷,正需好好休養,因此均盡量迴避行經大喬房外,故而大喬跨出房門朝馬廄走去,一路上竟未受到任何阻礙。
大喬心知要是讓其它人發現自己,那便走不成了,因此不顧傷後虛弱,一逞加快步伐。不料,才剛拐過彎去,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嬌嫩的聲音說道。
「姐姐!你要上哪兒去?」
大喬心中一凜,登時停步,轉身望去,只見小喬一身淡綠綢衫,俏生生地立於花叢旁,點漆雙目正望著自己。
「妹妹……」
小喬走近大喬身旁。看著姐姐這身打扮,她心裡已然有數,也不拐彎抹角了。
開口就問:「姐姐,你想去找孫策,是不是?……」
大喬沒想到小喬會如此直截了當地間出來,一楞之後,蒼白的臉蛋上隨即浮現出淡淡紅暈。既然小喬已然猜到,她也就不再費心否認,低聲問道:「妹妹,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小喬眉頭深鎖,面有優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說:「姐姐,你才清醒不過半個時辰,內傷也尚未痊癒,正是該好好靜養的時候,怎堪得如此奔波勞累?」
小喬的反應原在大喬意料之中,當下只是搖搖頭,道:「但……他便要離城而去了,這一去……是相見無期了。」
小喬急道:「姐姐,是你的身子重要,還是見孫策一面重要?凡事總有個輕重緩急啊,你身子搞壞了,是受苦一輩子的事;若是身子養好了,想見孫策,咱們再想辦法就是了,不必急於此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