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環兒為難的又是要跪又是要起的,只得半蹲在空中,不知所措的看看壬冬墨,又瞧瞧雲大娘,暗暗在心中喊苦。
雲大娘霍地站起身,朝環兒怒視了眼,冷冷道:「真好,有了新的主子了,也罷,從今爾後你就屬於她的人,不用再事事向我報備了。」她搖擺著身子走出房門,沒有再回頭望向她們。
「走就走,神氣什麼?呻。」這個老婦實在太可惡了,以她在八王爺府中當差這麼久的經驗來看,還沒見過有這麼不講理的主子呢!比較起來,八王爺府委實溫暖多了……這麼一想,不禁勾起了她濃濃的思鄉愁緒。
「這下糟了呀,主子,你真是害死環兒了。」環兒緊張的捉著壬冬墨的手,幾乎要哭了出來。
「我害你?我可是在幫你爭取該有的權益呀!」壬冬墨困惑的瞇起眼,不懂自己哪裡做錯了?
「現下雲大娘擺明了不再理會咱們鳳儀宮的事,也就表示往後即使有其他的嬪妃找咱們的麻煩,她老人家也斷然不會出面干涉,要任由咱們被欺負玩弄而求救無門。」環兒越說越害怕,眼淚還真的流了下來,哽咽道:「我這個丫環以後也難以在其他人面前?頭做人,注定要被踩在腳底下耍了。」
壬冬墨被她的一番話說得心驚膽戰,這才豁然意識到自己進入的可是最險惡的深宮後院,無分遼、宋,這後宮的?心斗角、爭權奪位,都足以讓人活在煉獄之中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或許是以往王爺跟小姐們對他們這些個丫環僕役實在太好,讓她喪失了學習瞧人臉色、逢迎諂媚的「技能」吧!
這麼一想,她又開始慶幸起身在宮中的不是小姐,而是她了,否則以小姐天真無邪的心思,怕不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吐出來呢!
「這下該怎麼辦呢……」環兒抽抽噎噎的問著。
壬冬墨安慰的拍拍環兒,樂觀的道:「別擔心,反正只要我不跟她們爭什麼,不要礙著她們在皇上面前爭寵的路,相信不會有人想要對付我的。」反正她打心底就不想分一杯羹。
環兒?起淚眼看了壬冬墨一眼,又不可自抑的垂首輕泣。這主子的心地的確是寬厚善良、無慾無求沒錯,可她卻忘記就算她不犯人,其他人也會將她這個皇后備選人當成惟一的敵人呀。
怪只怪自己一時心軟,原本是要監視她的,卻又忍不住真心服侍著她,看來,也只有陪她到底了;不過,現在就讓她暫時哭個夠吧,嗚……
第四章
「仲謀還是沒來?」耶律齊自龍椅往下瞄了眼,淡淡的開口問道。
「啟稟皇上,韓仲謀近日總是藉故不來覲見皇上,想必有不可告人之事正在偷偷進行,臣懇請皇上讓臣去一探究竟,搜尋他叛變的證據。」統軍蕭鈞見此機不可失,連忙對這個早看不順眼的漢人謀士向耶律齊參上一狀。
「啟稟皇上,臣倒以為韓司事雖乃漢人出身,可絕非雞鳴狗盜之人,像這種卑劣無恥的行?,他是萬萬不會去做的。」宰相蕭朝文見不慣蕭鈞的低劣手段,也上前參狀道。
「宰相大人,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韓仲謀畢竟並非我族人士,難保不被宋國收買,反過來倒咬咱們一口,就像這次的和親明明就是他一手安排的,現在卻像沒事一樣的頻頻告假,根本就不關心「國事」,我們怎麼可以完全相信這種做事有頭沒尾的人呢?」蕭鈞氣惱的睨了眼身旁的蕭朝文,又道。
「這其中必定有合理的原因,在還沒有查清楚之前,絕不能誣陷好人。」蕭朝文反駁。
「啐,老糊塗,好人壞人都分不清。」蕭鈞斥了聲,咕噥道。
「你就認得清嗎?」蕭朝文氣得吹鬍子瞪眼。
「你──」
「如何──」
又來了!這兩個元老大臣每每一上朝便非要鬥上一鬥,搞得他的耳根總是無法清靜。耶律齊濃眉一皺,沉聲道:「你們難道就不能讓朕安靜些嗎?」讓他可以安安靜靜的思索一下該如何處實腦海中盤旋不去的容?。
蕭鈞與蕭朝文互為了眼,不甘不願的齊聲應是,隨即退至一旁,可心中卻仍是不住的嘀咕。
煩?!「最近朝中無事,以後若沒有重要的事情稟告,朕決定暫不早朝,?卿家可以退朝了。」耶律齊撣了撣袍袖,站起身道。
「皇上不上朝了?」
「這怎麼得了,朝中可是會大亂的呀!」
霎時,紛紛耳語在?大臣之中響起,充滿不可置信與慌張。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請皇上三思。」蕭朝文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進三口。
「是呀,朝中不可一日無主,請皇上三思而後行。」蕭鈞也難得的跟蕭朝文持著相同的意見。
相對於?大臣的群情嘩然,耶律齊則是優閒的勾起唇,隨口
卻仍充滿了威嚴的道:「朕已是三思而後行,?卿家莫再多言,退下吧。」
眼見耶律齊心意已決,蕭鈞與蕭朝文等人都無法再多說什麼,只能默默的看著耶律齊走進內殿,暗暗憂心於遼國的政事。
午後好不容易停止了飄雪,暖暖的冬陽自厚厚的雲層之後稍稍的探出頭,將枝椏上的雪花融成一滴滴的水珠,答答的落入仍積著白雪的地上,形成一個小水窪。
不知道小姐現在人在何方?是否已經平安的逃回汴京去了?有沒有在?她心急呢?獨自漫步在庭園中,壬冬墨不由得生出許多愁緒。
早上她便差遣環兒悄悄的替她找人幫她送封信回八王爺府,一來細說一路上發生的種種意外,二來則讓王爺與其他小姐們知道現況,看看小姐是否已回到府中。
若是小姐尚未回到八王爺府,至少也要他們趕緊派人出來找人,免得一向糊塗的小姐又不知道將自己丟到何處了。
輕輕呼了口氣,壬冬墨心中始終覺得悶悶的,腦海中盤旋的是一雙犀利嘲諷的深幽黑眸,唇瓣上停駐的是一抹灼熱的刺痛。
那日,他那樣吻了她之後,竟未發一語的就此離去,讓從昏迷中甦醒後的她直以為是一場夢,可是唇瓣那抹燃起的熾熱火焰,久久不退,讓她確實知道他的的確確在她的唇上留下了痕?,一個無法拭去的印記。
纖細的手指無意識的輕撫著自己發熱的唇瓣,壬冬墨有片刻的恍惚,竟有種想要再見他的慾望……嗟,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被自己的思緒嚇到,她連忙搖頭想甩開這荒謬的思念,那個對她無禮的男子該受到的是責?與隔離,絕非歡迎與期待呀!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紛亂的思緒佔據她的腦海,讓她忽略了身旁的景致,也不覺自己正走進一群面帶惡意的女眷之中,直到自己突然被絆倒在地,耳邊響起尖銳刻薄的嘲笑聲之後,她才陡地回神,?頭朝面前的女人們望去。
「喲,我早聽說咱們皇上跟宋朝要了個眼花的女子來,可沒想到還真的是走路不長眼睛,摔了個狗吃屎呢!」右邊的女子塗著艷紅的蔻丹,蒙聲歎氣的挖苦著趴倒在地的壬冬墨。
「德妃妹妹,你怎麼這麼說呢?人家好歹也是個護國郡主,就算瞎了眼也是咱們的客人呀!」左邊的女子則是一臉的胭脂白粉,雖艷麗,但氣質卻似青樓女子般,叫人打從心底厭惡起來。
來者不善,壬冬墨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與灰塵,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膝、雙掌皆隱隱作痛,怕是擦破皮了吧?原來小姐常常跌倒的感覺便是如此呀。「你們兩位是?」她忍著轉身離去的衝動,維持禮數的問道。
「哼,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你還想在這裡生存嗎?」右側女子俏臉一沉,裝模作樣的拔尖著嗓子道。
「對不起,沒有人向我提起你們,我自然無法知曉你們的身份。」呵,看樣子,是兩個想要欺負她的嬪妃吧!
「你──」右側女子雙手叉在腰上,一副要打架的模樣,不過隨即被左側女子給按捺了下來,冷聲道:「記住,我是德妃,至於這位雍容大方、美麗絕倫的女子便是霞貴妃,也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你最好不要忘記這一點。」
果然!壬冬墨冷冷的扯扯唇,淡道:「兩位娘娘毋需將我當成假想敵,皇上並沒有把我看在眼裡,放心吧。」
霞貴妃臉色沉了沈,旋即又漾起笑來,「妹妹怎麼這麼說呢?就算皇上想要夜夜移駕鳳儀宮,咱們也毫無怨言,只是恭喜呀!」她刻意強調「妹妹」,明的是將她踩在自己之下。
「還是免了吧!我不習慣這一套爾虞我詐的手段,請兩位娘娘高?貴手,將我摒除在你們之外吧。」壬冬墨斷然拒絕她們虛?的「友好」方式。
「你這個不識大體的女人,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難不成你真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佔了個鳳儀宮,便要登後位?別傻了,這皇后的位子早已是霞貴妃的囊中物,哪輪得到你這個異族女?」德妃似乎比霞貴妃還要生氣,漲紅了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