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這回換李柔寬翻白眼了。
她連安安靜靜待在城堡或高塔裡等待王子來吻醒公主都覺得不保險了,當然不會認為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到老到死。如果能都不改變,那是最好。可是如果不再喜歡了,就沒必要委屈自己一直忍耐苦捱著。不辜負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喜歡這回事,自然要兩情相悅,才算是一回事。一廂情願,或是單方面一頭熱,都不算數的。她只是認為,一旦喜歡上了,就放情去喜歡,去表現自己的心意,盡一切去追求,如果對方一直不回應,那就看開點,不需要一直死纏苦追。
順應自己的心意去喜歡一個人,盡一切去追求;追求不到,那也只能如此。而即使兩情相悅,有朝一日有一方不再喜歡了,也沒必要苦苦維持著。
所以她很起勁的追著余維濤。余維濤雖然冷淡,但不完全是沒反應的。她遲鈍,可還是有神經的。
她沖白如瑜白癡式的笑一下,拍拍屁股站起來。
「別又露出這種白癡恍神的笑!噁心死了!」白如瑜做狀抖掉手臂的雞皮疙瘩。「我跟你說,大家都在傳余維濤和二班那個薛雅安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是聽說了。李柔寬皺皺鼻子。
但她沒親眼看見。而且,她也不要聽別人怎麼說。要聽,她要聽余維濤自己說。
鐘響了。她轉頭吧嗒吧嗒地望著白如瑜,可憐兮兮的。白如瑜沒辦法,只好可憐她,放她一馬,取消中午的練習。說:
「算了!別再用那種眼光看我,你贏了!」
李柔寬歡呼一聲,勾住白如瑜的脖子。「謝了,阿瑜。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好人!」
只要讓她去找余維濤,阿貓阿狗都是大好人。
「得快點!」她拖著老牛慢步的白如瑜急急下樓。「我老爸還準備了阿波的份,我得送去給他。」
但當然是余維濤排在優先。起碼的借口,兩人的教室在同一棟樓。
剛走回教室,傳言中的主角就並肩從她們走廊上走過。李柔寬趕緊拿了飯盒追了出去。
「阿濤!」余維濤正側頭和薛雅安說話,聽見她的叫聲,反射的皺眉。
但他還是停下腳步。李柔寬追上去,手拎著飯盒,滿面笑容。
「阿濤。」她又叫一聲,大方地對薛雅安點個頭。
薛雅安只是微扯嘴角,算是微笑,安靜在一旁等著,並不打岔。
「你又想做什麼?」余維濤面無表情,語調也無高低起伏。
「這個。」李柔寬提提手上的飯盒。「我爸要我帶給你。」
「不必了。我自己會去買麵包。」對薛雅安示意,往前走開。
「我爸做的東西很好吃的,幹嘛吃麵包!」李柔寬趕緊跟上去,走在余維濤的另一邊,嘰咕說:「我這幾天比較忙,又要打掃又要練習的,骨頭都快散了。都是我爸啦,還有阿瑜,害得我沒時間找你——」
沒頭沒腦的,根本沒有人明白她在說什麼。余維濤不發一語,薛雅安自然也安靜沒說話。
他們這樣三人組合,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好奇地盯著他們。余維濤繃著臉,薛雅安則垂下眼眸,只有李柔寬一副自在,對那些好奇的目光視若無睹。
到了二班教室,余維濤停下來,對薛雅安說:「星期天的事,就那麼說定。」
薛雅安點頭,安靜走進教室。
李柔寬好奇地回頭看看薛雅安的背影,見余維濤大步走開了,趕緊又追上去,問說:「星期天什麼事?你跟她說定了什麼?」
「不干你的事。」
「怎麼會不千我的事!你快說嘛!到底是什麼?」
余維濤不理她,走得很快。李柔寬人矮腳步小,幾乎半跑的才能跟上他。
「阿濤,你走慢一點嘛!」她抱怨。
余維濤反而走得更快。一下子就走到他教室。
「阿濤!」他身子一閃就要進去,李柔寬趕緊撲上去,拽住他。
「幹嘛!」他甩開她,但總算正眼看她。
「哪!這個。」她把飯盒遞給他。
「我說過我不要。」
「不要這樣嘛,很好吃的。」她硬塞給他。
他臉色很不好看,狠狠瞪她幾眼,最後還是不甘不願接過去。
「阿濤!」他轉身要進去,又被李柔寬拽住。「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到頂樓去吃好不好?」
可不等余維濤發火,她忽然「啊」一聲,懊惱的放開手,自言自語說:「我忘了,我還得送午餐給阿波。」那痛惜的表情,好像有五百萬元在她眼前長了翅膀就那麼飛走了。
她巴巴望著余維濤,說:「你等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余維濤悶哼一聲,粗聲說:「你乾脆不要回來!」丟下她,逕自走進教室。
那無情的背影,完全沒有一絲捨不得。李柔寬垂頭喪氣五秒鐘,等不到余維濤給她的回眸一眼,只好死心的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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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級的教室大樓與二年級的恰恰隔了一個大操場,余維波的教室偏生又在四樓頂,光是爬樓梯就爬得李柔寬氣喘不休。
「麻煩你,學長,我找阿波。」她敲敲窗戶玻璃,就近喊住坐在窗邊的一個男生。
「是你啊。」那男生抬頭看她一眼,對她早看熟。回頭叫說:「余維波,你老婆找你!」聲音很大,惹得教室內許多人都抬頭。
什麼跟什麼?李柔寬覺得莫名其妙。誰不知道她是「余維濤命」?怎麼這些三年級的跟外星人一樣,消息一點都不靈通。
「小李。」余維波見是她,老遠就堆起笑。也不出來,反而招手要她進去。
還是休息時間,一班子只有一半不到的學生在教室。
「不行啦!我還有事。」她指指手錶,表示她趕時間。
「你在急什麼?」余維波只好走到教室門口。
「我忙啊。哪。」她把飯盒塞給他。
余維波做個鬼臉,做作的看看時間,說:「都剩下不到三十分鐘了,你現在才拿來,我還吃不吃飯?小李,你的心未免也太偏了吧?」想也知道,她一定先「伺候」阿濤去了。
「還有二十幾分鐘嘛,你吃快一點不就可以了。」
「這樣會把胃搞壞掉。」
「你真囉嗦。」
「喂,阿波,外找!」另一頭門口,有人扯著喉嚨在叫。
看過去,是三個二年級的女生。大概是結伴一起來。
三個人也看見余維波,直接走向他們。
「余學長。」中間那個個子稍矮,看見余維波,小臉通紅起來。
「有什麼事嗎?」對於那些主動示好的女生,余維波一向是親切又有禮。
三個人瞄了李柔寬一眼。李柔寬識趣打算離開,卻被余維波拉著。
右邊那個高個子女孩,指著中間的女孩說:「小紋,呃,她叫林秀紋,有東西想給余學長。」一邊扯了扯那女孩,示意她說話。
林秀紋紅著臉,把手上一包用緞帶扎得漂漂亮亮的餅乾雙手遞到余維波面前,說:「這是我自己烤的,請學長收下。」
「謝謝。」余維波笑瞇瞇的接過去。
「還有……這個……」女孩紅著臉,又遞了一封粉紅色散發著淡香的信。
「謝謝。」余維波還是笑瞇瞇的收下。
林秀紋鬆了一口氣。她一直伯會被拒絕。另一個女孩盯著李柔寬,大膽問:「學長,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這個……」余維波看看她們,拉著李柔寬,賊兮兮的指著她說:「這要問她嘍。」把難題推到她身上。
「幹嘛問我?」李柔寬嚇一跳。
「當然要問你,不然要問誰?我的事除了你就沒人曉得了。」
三雙護羨的眼立刻射向李柔寬。
「是啊!我連你幾回尿床都曉得!」李柔寬狠狠白他一眼,意在奚落報復,沒想到造成更大的曖昧。
余維波掩住笑,朝三個人說:「謝謝你的餅乾。大家的心意我很感謝,不過,這傢伙很凶的——」他又拉了李柔寬來擋。「我要是分心不努力用功,她會沒完沒了。」見李柔寬眼中射出凶光,趕緊加了句:「你們也不希望我分心功課退步吧?」
林秀紋搖頭。怯怯地問:「那麼,學長跟她不是男女朋友嘍?」
余維波眨眨眼,反問:「你說呢?」
「當然不是!」見懷疑的眼光移到她身上,李柔寬趕緊澄清。被嫉妒的怨念糾纏是很可怕的。
她這樣表示,余維波沒反駁,也就是說他還是自由之身,沒有對誰特別。三個女生這才滿意的離開。
等她們走遠,李柔寬就拉下臉,埋怨說:「你幹嘛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這種事最麻煩了,別害死我!」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余維波開心笑道。
他欣賞那些有勇氣表達自己心意、甚至付諸行動的人。所以舉凡那些女孩送他自己做的蛋糕、餅乾或者織的手套圍巾毛衣啊什麼的,他都會客客氣氣的收下來。當然那些小山也似的情書,匿名或不匿名的,他也都笑笑的一併照收,從來不給人難堪。至於有些更大膽找他出去告白的,他也都以最溫和的方式拒絕。最常用的一招就是以功課為借口。愛慕者知道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女生,即使被他拒絕,也就都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