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一個人哪念得來!阿波呢?」
「不知道,我一直沒看到他。」
「他不在嗎?」
「大概吧。」余家大房子只有他們父女倆在。這家人想來倒挺放心將自己的家交給他們父女倆。
「那臭小子一定是約會去了。」
「我哪裡臭了?」才說完,余維波就出現在廚房門口,看樣子才從外頭回來。
「你去哪裡了?」李柔寬白他一眼,很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其實想來他一定被那些鶯鶯燕燕找出去,然後上演一場「告白」秀。
「解決一點小事。」余維波只嘻笑一聲,喊了聲:「李叔。」對他們父女倆耽在自家廚房,而家裡沒個人在的情況一點都不驚訝。
「回來了。小李才在念著你。」
「哦,這麼想我?」余維波眨眨眼,眨得兩眼起波光。
「當然想。我明天要考數學和英文。」
「什麼啊!原來是這個!」他做作地露個失望的表情。
「不然你以為會是什麼!」李柔寬又白他一眼,自然的上前攬住他手臂往外走,邊說:「你啊,只有這個價值。」
余維波只是笑,不回嘴。但不忘回頭說:「李叔,我和小李上樓去做功課。」
李金髮擺個手,表示知道,一點都不擔心血氣方剛的兩個少年男女會幹出什麼。小李的個性他知道。如果對方是余維濤,他可能得擔心小李會偷襲他;但是余維波,即使他們那樣勾肩搭背的,他也不擔心,小李不會吃了他。
他起身站起來,試開水龍頭,然後彎身檢查。
行了。水管不再滴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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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教師休息室的方向,一整排都是女生班教室,走廊上不時有一堆女生在那裡嘰嘰喳喳。余維濤面無表情,眼睛看著前方筆直走過去,對一旁的偷偷指點及竊竊私語視若無睹。
有些大膽的女生,出聲叫他的名字,還跑到他面前,惹得他不禁皺眉。他最討厭這種輕浮不知羞恥的女生,舉止輕佻曖昧,一點都不端莊。而且臉皮厚,沒氣質,兼加沒內涵,一個個都似那個李柔寬——
他頓一下,不知覺地咬住下唇。每次想到李柔寬,他都有種快爆炸開來的感覺。為什麼她的態度不能莊重一點?說話不能含蓄一些?行為不能內斂一些?每天和阿波勾勾搭搭、調情談笑的,絲毫沒有女孩該有的含蓄矜持,每每都教他火大。更可惡的是,她居然一邊和阿波牽來扯去,一邊糾纏他。她當他是什麼了?
想到這裡,他臉色沉下來。冷不防斜裡撞出一個人影,他沒看清楚,也防備不及,硬生生撞上。
「啊!」對方輕叫一聲,退了兩三步才勉強穩住腳步,手上的課本全掉在地上。
「對……對不……起……」她飛快瞥了余維濤一眼,隨即低下頭,手足無措了兩秒鐘,把頭垂得更低。
雖然低垂著頭,但她站的姿勢優雅端莊,不像其它的女生那樣扭捏的動來扭去,一看就知有良好的氣質教養。而且,道歉的聲音雖然低細,但清楚可聞,沒有做作的鼻音或嗲氣。
「沒關係,我自己也應該多注意一下才對。」余維濤俯身幫她撿起課本。
她有些靦腆,接過課本的時候飛快地又看他一眼,立刻又低下眼,不敢直視他。
「謝謝。」長睫毛覆蓋下的眸子水靈靈的,襯得她的模樣氣質就像古畫裡走出來的閨秀仕女。
這份典雅端莊多少吸引余維濤的注意。他多看了她兩眼。她對他輕輕點個頭,無言的表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顯得得體又有禮。他的目光於是多停留了一會兒,看她小步的走開,走進第二班的教室。
這棟大樓整樓都是高二班級,以中央樓梯為界線,左邊是女生班級,右邊是男生班級,教師休息室則在女生教室這邊。雖然男女分班,但學校並沒有特別採取男女隔離政策,所以男女學生接觸並不算是什麼稀奇忌諱。很多時候,他可以看到一些女生在男生班這邊的走廊晃來晃去;走到一二樓教室,也有類似的情況。他功課好,體育行。文理全才,不時有老師有事麻煩他,總要往教師休息室走上幾回。
奇怪他從來沒看過剛剛那女孩。當然,他根本不去注意那些女生,只是,那女孩的氣質跟其它女生那麼不同,恬靜含蓄典雅內斂,鶴立雞群似,很引人注意的。
想來,她不像那種輕浮的女生,沒事就跑到走廊上搔首弄姿。想來也是。莊重自愛的女生是不會那樣不知廉恥的,當然更不會主動倒追男生。
走經八班的教室時,他心沉下來,加快腳步,就怕那討厭的纏人的聲音又黏上來。但一路居然風平浪靜。他有些奇怪,甚至愕然,下意識朝八班的教室內望一眼。
她不在嗎?
每次他走經這裡,那個陰魂不散的李柔寬就算好時間跑出來攔阻他,今天是怎麼了呢?
他忍不住又朝八班的教室望一眼。沒有。靠邊角垃圾桶的那位子是空的。
她不在是最好的了。他賭氣似,大步走過去。
中午休息的時候,他故意繞去了屋頂。
本來他並不打算念這所高中的。以他的成績,要上明星高中自然沒問題,這所高中只算是中上而已。主要是成績好得可以的阿波居然捨明星高中跑來這裡,又不肯說為什麼,他為了賭口氣,也選了這裡。而以李柔寬的爛成績,這是她能力所及的最好的一所學校了。瞎貓撞上死耗子讓她狗屎運的吊車尾吊上這所高中。
一入學他就後悔了。如他預測的,李柔寬三不五時來煩他,還不時幫他帶飯盒。他吼了不知多少次,終於,她識相的不再那樣煩他,但偶爾她還是會脫線的帶午餐飯盒給他。那一半當然是李金髮的傑作。父女倆一樣討人厭。
所以,每每中午休息時間,他就故意讓她撲個空。今天也不例外。
休息時間結束,他回到教室,不經意似的問隔壁同學,說:「中午有人找我嗎?」
「沒有哇。」那同學搖頭。
余維濤暗自皺下眉。算了!反正那傢伙不來纏他最好。他立刻把李柔寬拋到腦後。
下午他有事又經過走廊兩次,兩次都碰到早上撞到的那女生。她捧著作業本,似乎是班級幹部。兩次相遇,她都沒說話,只是用她那水靈的眼眸,含蓄輕淺的看望他一眼,隨即低下頭細步走了過去。
這次他注意到她長得很細緻,五官白淨小巧,像象牙雕刻似的。她的手腳纖細,體態輕盈,但絲毫不輕浮,不會同男生說笑,眼光也不會隨便亂瞟。
接下來幾天,他又與那女生在走廊上不期而遇幾次。每一次她的反應都一樣,含蓄默默,不出格張揚。他留心到有男生找她攀談,不過她從不主動和他們說話,多半是對方問了她什麼,她禮貌性的回答。
很容易他就打聽到她的名字,甚至住址電話。有些和他有同樣觀點看法的男同學說:
「二班那個薛雅安啊,真是個大家閨秀。她爸是大學教授,家教很好,你看她跟別的女孩完全不一樣,不但氣質好,溫柔又含蓄。她不會像別的女孩那麼隨便輕浮,更不會大呼小叫做些沒氣質水準的事。主動倒追男生這種丟臉的事,她當然更不會去幹。層次啊!人家是有內涵的,和其它那些女生完全是不同的層次!」
「對啊。她可不是那種手一勾,就跟你走的女孩。薛雅安不好追,她根本不跟男生說笑。」
「現在像薛雅安這樣的女生很少了,可以說絕種了。她溫和有禮,氣質好又有內涵,重要的是,她不會張牙舞爪,反而十分的含蓄矜持,更加顯得她的典雅教養。唉!薛雅安,她是我的理想!」另一位男生說到最後推推五百度的大近視眼鏡歎起氣來。
余維濤安靜聽著。原來薛雅安的評價這麼好。
隔幾天,他又碰上了薛雅安。在教師休息室的門外不遠,他正要離開,她才要進去。
看見他,薛雅安照例含蓄默默的望他一眼,隨即垂下頭。
「薛雅安。」余維濤叫住她。
她似乎有些驚訝,又看他一眼,垂眸等著。
「好像常常會像這樣遇到你。你是幹部?」
「嗯。」她點頭。
「難怪。雜事很多吧?」
「還好。」她慢慢抬起頭,仍然半垂著眼,含蓄的不直視他。
「我是余維濤,十四班的。」
「我知道。」薛雅安含蓄,但並不做作。「我聽過班上同學說起你。」
余維濤不意外。他覺得薛雅安應對的很好。該矜持的,她有女生該有的含蓄,但她並不做作;舉止言行恰到好處。「某人」完全無法與她相比。
「時常這樣遇到你,所以我貿然的打擾你,希望你不會介意。」
「不會。」薛雅安抬起頭來看他,淺淺微笑。她這般,一來讓他明白,她對他是有好感;二來完全沒有一般女生遇見條件稍好的男生對她示好時的那種忘形醜態或驕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