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在幹什麼?」李毅風一個凝目。手上的力道又一個加緊。
「啊——」又是一聲慘呼,跟殺豬似的。
他這麼一聲豬嚎。引來了其它桌客人的側目,也叫來了服務生的關注。
「先生,這裡出了什麼事了嗎?」服務生客氣地詢問,眉頭微微一縮,好像被扭住手臂的是他。可見得胡建仁此刻是痛成什麼樣子了。
「阿風,你幹什麼。快放手啦!」安蘋扯扯李毅風的手,一邊向服務生陪笑:「沒事沒事,你去忙你的,他們……呃,好朋友,鬧著玩的,沒事的,嘻……」
「是這樣啊……」服務生再看了眼一副想殺人樣的李毅風,是不太相信安蘋所說的,不過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可見他們也無意鬧事,只好說:「那麻煩你們小聲一點,別影嚮了其它桌的客人。」
「是是是,真不好意思,你去忙吧
!別擔心我們。沒事的。」安蘋猛陪著笑,
待打發走服務生,安蘋才又轉向災難現場。見災難仍未排除,安蘋重重地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還未開口,又聽得豬在叫了……
「該死的——安總,你快叫他放手呀!啊——」
想當然耳,這是李毅風再加重手勁的結果。
「你……你……你還想不想要內湖那塊山坡地?想的話。混帳的東西!你就快放……啊;啊——」連連哀號不已。這是不識時務者的結果;都成了俎上肉了,他還不識相地口出威脅,嘖!
「阿風!」安蘋標了眼旁桌的人,壓著嗓音道;「你是來談生意的,還是來鬧事的?別人都在看笑話了!」
她不勸還好,這一說,李毅風更加氣燄高張了!
「哼!」狠狠甩下那只肥手,改而抓起安蘋的右手。
「喂——阿風!你幹什麼——」
不理安蘋的驚呼,李毅風逕自拉著安蘋走出餐廳,留下一臉愕然的王桑妮和痛得齜牙咧嘴的胡建仁。
身後隱約聽得胡建仁忿然的咆哮聲……
「姓李的!這輩子你別想動到我那塊山坡地!想都別想!」
「嗯,那塊地風水不錯。你就留著當祖墳用好了!」回答他的是王桑妮善意的建議。語畢,趕緊拿起公事包,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也——
「你——」
※ ※ ※
李毅風拉著安蘋一路由餐廳拉到地下停車場。
來到他的車旁時,他突然由西裝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抓起安手,不由分說便拉著她細長手指一根根地猛拭起來。
「啊!好痛!」安蘋痛叫。雪白的手指霎時已泛紅。
不理會她的慘叫,只悶瞪她一眼,又擦拭了兩回,他才滿意地將手帕袋,然後以遙控器開啟他的白色賓士車,再將安蘋給塞進前座,自己再坐進駕車的位置。
「碰!」一聲巨響。由這強勁的關門聲看來,他胸口那把火持續燃燒著,而且一時半刻沒有熄火的可能;聰明的話,就該躲得遠遠的,免得慘遭波及。
不過呢,安蘋大概患有鼻子過敏症吧,她居然聞不出車內那股燒焦味!非但沒有逃開的意圖,等李毅風一上車,她猛然轉身向著他,一邊揉著發疼的手指,一邊以十分生氣的口氣大吼著……
「李毅風!我再次警告你!不准你再像塞東西一樣用塞的把我給塞進車內,你聽到了沒!」
李毅風登時一愣!
沒料到她上車一開口的竟是重申他早已聽得都會背了的第一百零一次的警告令,他還以為她會怒斥他的無禮、霸道行為。一路走來,他原本生氣地想,假如她敢開口維護那只色狼的話,他非得要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以便教教她瞭解什麼叫性騷擾。要不,這個過分單純的丫頭,還天真地以為人人都是「性本善」的哩!
而安蘋這番與此刻事件「風馬牛不相及」的怒言一出,彷如被兜頭澆了盆冷水似的,李毅風滿腔的怒火「滋——」地一聲,瞬間被熄滅了,連點點星火都不見蹤跡。李毅風只覺哭笑不得。也只有安蘋有這個本事讓他又愛又憐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原因嗎?
他只有搖頭苦笑了。而這不也正是他之所以對……
「嘿!你剛剛發什麼神經啊?」這時她才想到要算正帳。「大庭廣眾之下你就這樣動起粗來,還好你臉上沒標上「李氏二公子」的標籤,要不李叔再也不敢回台灣了"」
不提還好,這一提,李毅風不禁又來氣了。
「你知不知道剛剛那個胡建仁對你做了什麼?」那個「建」字是用咬出來的。
「做了什麼?」她攏起秀眉。一副認真回憶的模樣。
「你——」
「啊,我想起來了!他說要送我一顆鑽戒戴戴!」想到什麼似的,安蘋繼而驚叫:「哇!鑽戒耶。這個胡先生也太大方了,隨隨便便就送人鑽——」
「安蘋!」一聲怒吼,俊臉的微血管都快爆裂開來了。
「——」安蘋只能噤聲,緊抿住雙唇,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認識他已有二十來個年頭了,她頭一回看到他這麼生氣的表情;很可怕……也很醜!
看到安蘋被自己嚇呆的表情,李毅風懊惱得只能硬生生地強壓下胸口那顆炸彈,勉力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激烈的情緒。
安蘋一直維持著原姿勢,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碰著那顆地雷——雖然她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究竟氣從何處來。
空氣就這麼僵凝住了。
半晌,他終於悶聲說……
「難道……你就不能有一點點的危機意識嗎?安蘋?」
「啊?」她一頭霧水。
他敗給她了!乏力地搖搖頭,明說:
「剛才那個胡建仁侵犯你了,你知不知道?」
「侵犯?」她側頭想了想方纔的事件,再凝眉想想「侵犯」這個辭的定義。侵犯?有嗎?胡建仁是說要送她鑽戒戴戴,可是她又沒接受,也就是說他屈辱她不成,這怎能算是他侵犯了她呢?她一直都知道「無功不受祿」這個道理的,平白無故的,她又怎麼會接受他的餽贈呢?所以呢——「應該沒有吧?要說有的話,頂多也只能說他侵犯不成。」
「侵犯不成?那還叫侵犯不成?」李毅風又忍不住地大叫了。「那個色鬼都把魔爪抓上你的手了,還叫侵犯不成?那是不是要等他把你整個人都吃進肚子裡,才叫侵犯?都這麼公然地對你性騷擾了,你還說那只是侵犯不成!」
安蘋楞了楞,霎時不甚明白他說的意思,再次將他的話消化一次,猛然大驚!天啊——這個人說的是什麼話呀!安蘋瞠目對他。
「喂!李毅風!你在胡說什麼啊?」她會連名帶姓叫他,表示她也生氣了。「你不要把每個人都看得同你一樣齷齪行不行哪!」
「我——我齷齪?」李毅風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說我齷齪?」
「難道不是嗎?」她挺了挺胸膛,這有理直氣壯的架勢。
「好!很好!」李毅風氣忿地點了點頭。他就知道這個小傻瓜一點危機自覺都沒有,她非但不認為她被侵犯了,有可能她還會以為那個色鬼只是禮貌性地讚美她的手漂亮而已!該死!他真該教教她什麼是危機意識的!
彷如失去理智般,陡地側身對著她,強勁的手掌如螃蟹的蟹似緊緊地箝住她手臂,整身向她逼近——
「你要幹什麼?阿風——」安蘋反射性地大叫,身子直挺挺地往椅背縮去,兩手一抵,隔開了他的欺近。「打女人的男人是小狗!」
李毅風驀地一怔!看著安蘋一張驚悸的臉,拉回了理智。
安蘋……天!這就是他一心傾戀的女人,她為什麼就是這麼善良、這麼單純呢?在她純良的思維裡,到底什麼樣的人才算是壞人呢?他都已失控地忍不住要侵犯她了,她卻單純地以為他只是生氣得要對她動手?她……這樣一個女人,他還能放任她一個人嗎?不,不能,他一定要隨時將她帶在他身旁他才會安心!等他從美國回來後,他就要這麼做!李毅風在心底下了決定。
「安蘋,答應我一件事?」語氣柔得似水。
安蘋一逕直點頭,也不怕她那顆美麗的頭顱會不會就此掉下來,反正只要他不動粗,一百件事她也答應他!
以前總覺得阿風生氣的模樣挺好玩的,她也一直喜歡逗他生氣,看著他氣紅臉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拍手大笑,但現在她才發現,其實阿風真正生起氣來是滿可怕的——坦白說,她不喜歡。
「答應我,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學會怎樣保護自己,好不好?」他近乎是乞求著的。
仍是拚命點著頭。雖然這話聽來莫名其妙得緊……
李毅風心疼地閉了閉眼,才又語重心長地道:
「安蘋,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的那麼善良,你明白嗎?」他輕撫著她紅嫩的臉頰。「這個社會並不是事事都完美的,人心的險惡是外表看不出來的。你想想看,假如那個胡建仁對你沒有任何企圖的話,他做什麼要送你名貴的鑽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