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那頭寂然無聲。
「爸——」李毅風更加心急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別不說話呀!」
「唉——」
李毅風聽到那頭隱約傳來一陣哀歎,緊接著又聽到一串細微的聲響——
「哎!我來和阿風說吧!」接著電話便落入一個隱含啜泣聲的中年女人手裡。「阿風,是媽媽呀。」
「媽!你怎麼了?」李毅風更加心驚了,他聽出了母親焦慮的泣聲。
「是你大哥他……」李母說沒兩句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媽,你先別哭,有什麼事慢慢說。」李毅風雖是這麼安撫著母親,內心實則也急於知道他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但也只能盡量柔聲地問:「大哥怎麼了?」
「你大哥他被FBI給抓走了…」
「什麼?」李毅風驚詫不已。抓走?曾待過美國聯邦調查局的他再明白不過了,若非扯上什麼大案件,FBI是不會輕易插手一般的刑事案件的;一旦驚動到FBI,想必是個大案子,而且是與美國國家利益或安全有所衝突。大哥會突然被FBI抓走,難道……一股不祥的預感陡地浮上他胸口。「到底是怎麼回事,媽?」
「前天晚上凌晨兩點多,突然有兩名FBl的幹員到家裡來把你大哥給抓走了,什麼也沒說,只簡單地告訴我們說要請你大哥去協助辦一件案子,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大哥被抓去。昨天你爸爸透過各種管道詢問FBI,結果連FBI裡頭都沒人知道有這回事,後來還是你喬伯伯打電話來,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們懷疑你大哥涉及竊取美國航艦科技機密和仿冒。」
「天啊!」李毅風忍不住哀號了。這事是非同小可,如果證據充份,罪名成立的話,依違反美國國家安全法來判的結果,大哥這輩子恐怕要在鐵牢裡終老一生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我也不清楚,我叫你爸和你說好了。」李母說著,立刻將話筒交給一旁的李父。「快快,你快告訴阿風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阿風,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目前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聽你喬伯伯說,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誣賴你大哥的。本來我想等過幾天看看,如果只是因商業上的糾紛而引發的事件的話,那倒好辦,私下了結就行了,不必要把事情鬧大。可是你媽就是心急,她說你在FBI有熟門,看你能不能有辦法把你大哥給盡早弄出來。」
聽父親這麼一說原委,李毅風倒是定心了幾許,心中已有幾分瞭然。
「我知道了,爸,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告訴媽,叫她先別心急,這一兩天我會回美國一趟,等我回去再說。」
「你那邊走得開嗎?你安叔人不是不在台灣嗎?」
「沒關係,我會把事情交代好再走的。」
「那好吧。」
收了線,李毅風陷入了沉思,開始轉動他荒廢了許久的辦案思維。
竊取美國航艦科技機密……不,不可能,大哥不可能去竊取這些東西,因為那些東西對李氏一點用都沒有。仿冒就更不可能了,因為航艦是屬於國防科技,根本就沒商業價值——除非他想把這機密賣給蘇聯,那自然也是不可能了。
那如果誠如喬威雄所說,是有人故意嫁禍給大哥的,那又會是誰呢?是因為商業上的利益衝突導致的陰謀?不太可能。雖然他從未插手家裡的事業,對公司的營運狀況和往來廠商所知不詳,不過,他知道李氏向來只經營正派生意,而爸爸和哥哥的商業道德向來頗為商圈人士所稱道的,應該不至於因此與人結怨才是。那麼會是為了什麼事呢?喬伯伯又是從哪裡得知事情的原委呢?
喬威雄是華僑同盟會舊金山分會的會長,也是爸爸在美國唸書時的同窗好友,他在舊金山華僑界頗具影響力,人面也廣。不過,近年來由於父親在華僑界的威望直線上升,聽說同盟會員裡有人有意推薦爸爸今年出來競選會長寶座,雖然爸爸為了不破壞和好友多年的情誼,而明確地婉拒了那人的好意,但此事已在喬威雄心中造成了芥蒂;明裡仍是稱兄道弟,暗裡卻動作頻頻——這些自然是他從大哥處得來的訊息。
而這回大哥出事,他竟沒乘機打落水狗,還反而幫忙查明真相,這其中究竟有無透露出什麼怪現象呢?
李毅風想著有關的可能性,層層抽絲剝繭下來,他自然想到了喬威雄的掌上明珠、也就是那個在一場舞會有過一面之緣之後便對他百般糾纏的喬安娜。
想到她,李毅風不自覺眉心深瑾。他已經回國一年多了,可是這一年多來。他仍擺脫不了她;雖然,他人在台灣,她人在美國……
思緒一轉。他陡然一驚!難道會是……
或許,他真的該和某個人好好談一談了。
拿起電話筒,他撥了航空公司的訂位專線……
※ ※ ※
「哈!真沒想到安總經埋這麼年輕,長得又漂亮!」說話的是一名年約四十來歲的男人,一七0不到的身高、七十好幾公斤的噸位,顯得有些矮胖;細眼、大鼻又闊嘴,一副富有卻又一毛不拔的暴發戶模樣。
可不是嗎?此人正是某山坡地的持有人,平時沒啥大作為,不過光靠祖先留下來的那幾片山就夠他吃喝玩樂一輩子了。他隨便賣塊地,也抵過一個正直青年捧一輩子公家單位的鐵飯碗,唉!不得不教人大歎富貴有命啊!
今天,安平企業約了他洽談有關合作在他的山坡地蓋別墅一事,坐他對面的是安平企業的總經理安蘋和她的秘書王桑妮。
依照往例,這樣的商談該是由李毅風陪同安蘋親自會談的,不過因為李毅風臨時有私事要辦,而改由秘書王桑妮陪同。
安蘋很有耐性地回他親切的一笑。
「胡先生誇獎了。」很多人都說過她長得很漂亮,再多加一個也不覺痛癢。
「不不不,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不只是安總經理長得漂亮,就連你的秘書也很漂亮。」胡建仁涎著笑,細眼拙成了一條線,都看不到眼珠子了。「你們安平的女職員都長得像你們兩這麼美嗎?」
嘔——王桑妮差點反胃。暗地裡猛翻白眼。都是老頭子一個了,這麼特意賣弄廣告詞,他還真是趕時髦哩!
雖不屑,不過王桑妮還是陪著笑臉。沒辦法。公司為重!
「胡先生真是愛說笑了,其實敝公司職員的才能遠比外貌來得吸引人,這是業界有口皆碑的事實,我想胡先生大可放心地把這件案子交給我們全權處理才是。」四兩撥千金,王桑妮三言兩語就把正事給提了出來。坐了一個多鐘頭了,淨是聽他扯些沒營養的話題,若她再不把公事提出來談,恐怕這一整個下午就要陪他在這兒瞎耗掉了。
「不急,不急,這是件大案子,得慢慢來才行。來來來,先用點小點心,安總、王秘書,來,別客氣。」胡建仁仍涎著一張色迷迷的嘴臉,心裡則暗忖著,這王秘書外表看起來嬌嬌柔柔的,骨子裡倒是精明幹練得很,不是好對付的角色,還是這外國回來的安總看來直率單純得多了……當下專攻安蘋,討好道:「對了,不知道安總對珠寶有沒有興趣,最近我托朋友從南非買了一批鑽石回來,如果安總喜歡的話。我可以挑一顆送你戴戴。」說時,還將眼光毫不避諱地盯在安蘋那雙握住咖啡杯把的修長而細嫩的手指上。
「鑽石?」安蘋單純地眨眨大眼,直率地驚訝道:「你要送我鑽石?那很名貴吧?」安家是富有,不過可也沒絲毫奢華的劣習性;平白無故他要送她鑽石?怎麼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
「名貴是名貴,不過那也得看是戴在什麼樣的手上才會有它的價值啦!瞧瞧安總這雙嫩白的小手,不知道哪顆鑽戒這麼幸運可以……」胡建仁說著,竟伸出一隻狼爪摸上安蘋的手。
「啊——」王桑妮瞠大一雙牛眼,才要振臂奪下老闆慘遭性騷擾的玉手,不過她還沒出手,已聽得色狼發出一聲哀叫
「啊——是誰!」狼爪猛地被人拽在半空,胡建仁痛得扭曲著一張肥臉慘叫著。「哪個混帳東西——」
「副總!」這是王桑妮看到救星的驚喜聲。
「阿風?」這是安蘋乍見李毅風的驚詫聲。他從哪裡冒出來的?她懷疑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躲在桌子底下?
李毅風只一逕地鐵青著臉怒瞪著五官已糾成一團的胡建仁,手勁絲毫不放鬆,像是恨不得就此扭斷這隻狼爪似的。
胡建仁一見是李毅風不禁也火了,痛叫著:
「李……李副總你幹什麼?你……還不快放手,痛……」混帳東西!惹毛了他,安平也別想要什麼合作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