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儀狐疑地望著他:「我是。」
他掏出了一個絨布盒:「包裹快遞,請您簽收。」
小香拿起卡片朗誦:「小儀,你說得對!花束似乎太佔空間了。」
「哇!小儀姐你好狡猾喲!」秋琴得意忘形:「你和陳大哥『來電』了?」
她們的聲調高亢,尖得令小儀耳朵生痛:「閉嘴!」
她轉向送貨員:「把它退回去!」
在送貨員苦苦要求下,小儀只好改變主意簽收下禮物。
藍色絲絨中躺著一隻豎琴別針,十八K白金閃耀銀輝。
「真漂亮。」小儀喃喃道。
「鮮花有什麼不好?禮輕情重,而你偏偏要去敲人家竹槓,這下可糟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佩儀心慌抱怨。
「少來!他愛擺闊就活該當凱子——我還想敲他一隻『紅蟮』來過過癮呢!他XX的!敢說我俗氣!哼!」小儀惡狠狠地說。
佩儀無話可說,最近一年來她愈來愈難駕馭慓悍潑辣的小儀;尤其是在心情低潮時。
「不是我愈來愈強悍,是你太過軟弱!」小儀氣勢凌人。
「也許,有一天,軟弱的我會消失,完全被你取代。」佩儀低聲說。
「別傻了!你只是被章若蘭那婊子擾亂了情緒,如果是我出面一定讓她好看!」
「何苦來哉?她也算是個受害者。」
「真他XX的沒眼光!第一次交男朋友,就碰上了扮豬吃老虎的高劍新。」小儀責怪她:「佩儀,你真的很缺乏看男人的眼光!」
***
溫文爾雅的高劍新是大佩儀一屆的醫學系學生,早在去年九月佩儀剛成為F大新鮮人時便對她展開追求,在旁人看起來是一對郎才女貌的校園情侶;誰知道今年三月下學期時,突然冒出了一個章若蘭。情況急轉而下,佩儀成了介入青梅竹馬之間的第三者,連高、章兩家的長輩都驚動了。
高劍新似乎鐵了心,堅稱章若蘭只能當妹妹看待;幾番爭執後,佩儀更成了千夫所指的狐狸精。
重考一年的章若蘭順利成為F大國文系新生,擺明了為「夫」而戰的決心。
而陳翊德偏偏又選在這時候,三不知地介入追求小儀的混戰之中。
李佩儀的心思一分為二,如果沒有埋怨的人、事、物,那就只有怨天吧!
該死的紅鸞星動!小儀和佩儀齊聲暗罵。
陳翊德的「小禮物」每天翻新花樣。絲巾、香水、耳環……每一樣都精緻得令人不忍釋手。
耿介的佩儀產生罪惡感,她不停催逼小儀趕快解決這件事,原來荏弱消沉的佩儀固執起來實在令人吃不消。
「你自己跟他說去!」小儀反彈。
晚上八點,二伯母和筱萍不請自來。
「哎!還是佩儀厲害,眼光好,居然能釣到這個凱子。」二伯母眼紅不已,轉首瞪著自己女兒恨恨道:「那像你!白給人玩了還倒貼。沒出息!」
小儀暗暗嘲笑:看到沒?就算你把東西全退回去,也只是枉擔了虛名兒!乾脆收下落得快活。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一個帶著女伴的年輕小伙子叫來了小妹問:「那位是你們老闆娘嗎?」
「是呀!你們是第一次光臨吧?」小香笑瞇瞇地補充:「不然怎麼會不認得小儀姐?」
年輕小伙子目光一亮:「李佩儀?」
「咦!你怎麼知道?」小香詫異。
「剛才聽到別人這樣叫的。」他隨口遮掩。
這個年輕小伙子不是別人,正是章若蘭的胞弟章翰柏。上個月才陪姊姊註冊,和佩儀有一面之緣。
「姊,你趕快帶高劍新過來!讓他看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他趕緊打電話通風報信。
章若蘭如獲瑰寶,急急拉著高劍新來到楓葉卡拉OK。
她興奮過頭,一路上將情敵貶損得面目可憎。
「你看看!劍新,這就是你心目中理想的伴侶,嫻靜寡言?內斂溫柔?原來只是一個騷包。」一進店門,她馬上指著身穿紫色露背裝的小儀,大吐蔑詞。
看到濃妝性感的小儀,高劍新張口結舌,眼前的小儀絕不是他所鍾情的那個飄逸清純的小女人,但是,卻有一股令男人熱血沸騰的妖嬈風情。
「天哪!卡拉OK,誰想得到喲!一個女大學生當爐賣酒?我看,八成是掛羊頭……」章若蘭誇張地說。
不待她說完,小儀冷冷打斷:「你們如果不是來消費的,請回罷!」
章若蘭不懂得收手,她急欲發洩長久以來的積怨:「裝什麼姿態?誰不知道楓葉的女主人知情識趣,艷名遠播……」
小儀傭懶打斷她說:「章若蘭,少在那兒掉書包,咱們這裡不時興這套!」
高劍新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兩女為情爭風令他飄飄然。
「怎麼?我說錯了?」章若蘭咄咄逼人:「劍新,你看看她,濃妝艷抹,露胸露背露大腿,什麼冰清玉潔嘛!不過是一個騷貨。」
「你也不過是個自認高貴的婊子——」小儀談笑用兵,流暢罵出一串市井髒話:「倒貼男人的臭XXX……」
章若蘭倒抽一口氣,這種不堪入耳的髒話不包括在她的語言天賦中。
章翰柏衝了過來:「你說什麼?」
高劍新愕然張大嘴巴。
小儀鄙夷望他一眼,口氣輕蔑:「小弟弟,你搞不清楚狀況喔?睜亮照子看看吧!這裡是誰的地盤?識相點就趕快買單走人。」
旁邊兩桌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都是熟客,正虎視眈眈,紛紛開腔:「小儀姐,有麻煩嗎?」「大姊!啥米代志?」
「沒代志!」小儀挺輕鬆的說:「只是有一隻母狗思春在吠啦!」
未曾經過這種陣仗,章若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轉身衝出店外,章翰柏隨後買單;高劍新則一臉不捨地望著冷若冰霜的小儀,猶豫片刻才追出去。
小儀轉入DJ室中獨處,深受傷害的佩儀正在心裡悲鳴飲泣。
小儀決定再做件驚世駭俗的舉動。
第四章
虛情換真心
隔日,小儀首次昂首走在F大校園中,清楚地感受到背後的指指點點。
章若蘭繪聲繪影將她形容為卑賤、墮落、敗德的淘金女。
上完第三堂課,心懷歉疚的高劍新在校門口攔下小儀,準備解釋;可是他打錯主意,小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你還是回去找你的青梅竹馬吧!你們兩人真是相配。」
他誤解了小儀的冷淡:「佩儀,你不要這樣,我不是計較你的職業……」
「高劍新!」小儀厲聲打斷他的話:「你是什麼東西?計較我?哈!別笑掉人家的大牙!」
高劍新驚異無言,章若蘭氣急敗壞地奔來。同時,一輛黑色法拉利Mon-dial雙門跑車,聲勢奪人地停在高劍新等人的面前。
引起一陣騷動與議論,車主人赫然就是陳翊德。
小儀笑道:「高劍新,醫學系的高材生,你再仔細聽一次!像你這種窮學生要追我還差得遠呢!還有!章若蘭,你乾脆買條狗鏈拴住你的男人,免得他一直來糾纏我!」
她甩甩頭髮,表情狂野不羈,舉步往法拉利走去。
陳翊德旁若無人:「我還擔心你放我鴿子呢!」他彬彬有禮地為小儀拉開車門。
這個壞痞子令眾人呆若木雞,一套紅黑相間的服飾,墨鏡、濃密的黑髮、翩翩風範,陳翊德活脫像是雜誌上的男模特兒。
名車、俊男、美女,瞬間在法拉利轉速聲浪中風馳電掣離去。
Conolly真皮座椅的氣息刺激著小儀的嗅覺,打量著精簡的儀表板,小儀打破沉默,口氣懶洋洋地:「租金很貴吧?」
陳翊德爆笑出聲:「噢!小儀,我會愛上你的幽默感!」
他逕自開上高速公路,往台北方向走。
「什麼原因讓我的考驗提早結束?」陳翊德語氣愉悅。
「沒什麼。」小儀幽幽說道:「只不過打發了一個自以為是的討厭鬼;藉閣下的尊容與排場用用。」
「原來,我還有避邪的用處。」他愉快說。
「是呀!」小儀暗想:「請神容易送神難。」
法拉利招搖入市,引人側目。陳翊德開往一家頗富盛名的鋼琴西餐廳,由侍者引導入座後,不好打發的陳翊德開口詢問:
「身兼卡拉OK女主人和大學生,小儀,你還有多少故事沒被發掘?」
她低下頭,似乎正在深呼吸鎮定心情,再抬起頭時,已經是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子。
「恐怕這就是你所能發掘的全部了。陳先生!」她聲音微顫。
陳翊德詫異,這是新的遊戲嗎?他百思莫解,野貓也會有膽怯嬌羞的時刻?
「我可不確定,你讓我想起很小的時候,第一次看到萬花筒的感覺,神奇又絢麗多變。」他說。
佩儀淡然回答:「卻很快就生厭煩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