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拜託啦!」
小儀被煩不過,拿出了一副彩色紙牌。翊德的興趣被挑起了:阿爾克那?這在台灣還很少見哩!這個小女人還有多少驚奇隱瞞著?
小儀照牌面意識加以分析或組合,對三個女孩個別提出忠告。
其中一個長髮清秀的女孩若有所思說:「小儀姐——我想回南部老家住一陣子,我覺得我……應該和阿光暫時分開,冷靜一下。」
小儀占卜到:她的戀愛運很差。
「塔」、「女帝」和「戰車」的顛倒牌,「死神」等牌,都暗示了她的戀情即將破裂;男友是粗暴的不良少年,這女孩好逸惡勞,似乎有下海兼差的傾向。
小儀含笑不置評語,動手收拾紙牌。
陳翊德無聲無息走近,陰影落在小儀身上,她猛然抬頭看進他那一雙勾魂攝魄的雙眸中。
該死!一個男人實在不應該有這麼……漂亮的眼睛,他應該遭雷劈!小儀心理不平衡地想。
「小儀。」他試著用最誠懇的語氣問:「能不能指點我一點迷津?」臉上的酒渦洩露了他的情緒。
女孩子們咭咭而笑:「你想問什麼?」
「戀愛方面。」一男對六女,他連眼都不眨一下,泰然自若。
眾女嘩然,一致幫他請求,興致勃勃。
「看面相!小儀姐。」長髮女孩說。
「先看星座。」小香說。
「排紫微斗數!」
眾說紛紜,陳翊德甚感驚奇:「真看不出來,小儀還是位高人呢!」
她微微一笑,忘了裝糊塗:「打發時間,鬧著玩罷了!」
她仔細端詳眼前人的五宮,金庸武俠中英姿煥發的男主角躍入腦海中,劍眉星目。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他好玩的問。
小儀有絲尷尬:「你的天庭飽滿,眉眼形佳,主少年早發,有祖蔭、朋友多,鼻大唇薄……鼻形主財,薄唇的人大多無情。」她繼續說:「坦白講,我很懷疑陳先生會有愛情的困擾。」
「哦!你懷疑我說謊?」翊德努力裝出自尊心受損的模樣,以手捂心。
旁觀者笑得前仰後合。
小儀簡略跳過:「天蠍座的人個性深沉自負,才華洋溢,很有異性緣……稍一不慎就會沉溺於聲色場所。有絕佳的忍耐力和極強的報復心——揚起尾蝥隨時準備致敵人於死地。」
「小儀把我形容為恐怖分子了!」翊德抱怨。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我們也想聽聽。」他突然將矛頭轉向小儀,
小儀勉強說出:「雙子座。」
不待翊德發揮,三個女孩紛紛開口。
「啊!有雙重性格!」
「商業頭腦、口才佳。」
「多才多藝……」
小儀苦笑,不願自己成為話題:「好了!到此為止,我還有事。」
「小儀!」翊德又出聲:「你還沒為我解決困擾呢!能不能幫我用大阿爾克那占卜?」
小儀有些訝然,他認得?
不想讓這個天蠍座男子看扁了,她選擇用較高級的漩渦式占卜,專注於紙牌進行解析。
現況:「皇帝」、「運命之輪」、「戀人」。
漸進:「月」(顛倒)、「審判」,「惡魔」、「魔術師」。
過去:「節制」、「法王」(顛倒)、「死神」。
環境:「世界」、「女帚」、「太陽」。
真心:「戰車」、「正義」。
最近未來:「星」。
遠的未來:「愚者」(顛倒)。
結局:「塔」。
沉吟片刻,小儀望著他問:「你看得懂吧?」
「一點點。」翊德黑眸如謎般莫測高深:「還是請你解釋一下。」
小儀無奈:「『皇帝』是蠍座像征牌——現況的你掌握命運之輪和新戀情的開端。漸進的情況並不順利,有『惡魔』的誘惑和『魔術師』點石成金,吉凶參半。過去,你曾荒唐過一陣子,環境優渥富裕;你的真實內心是個強悍不達目的不肯鬆手的人。最近幾個月內有希望達成心願。但是,最後一張正在崩潰的『塔』暗示絢爛終歸於平淡。」
「有希望達成心願?」翊德感興趣地問:
小儀直視他懾人的雙眼:心弦一顫:「你應該考慮結局。」
她明自,他知道。
「小儀,有時候,人並不能也不該考慮得太多。想想看,沒有經過爭取、嘗試奮鬥的過程,人生會少了多少挑戰與樂趣?」
「只怕是徒費心力。」小儀冷冷地說。
「對了!」他詭詐地撫過「星」這張牌:「這是不是雙子座的象徵牌?」
小儀啞口不願回答。
***
天蠍座男子開戰了!
連續一個月,翊德天天報到。
這一日,他湊近櫃檯問:「秋琴,你們的小儀姐呢?」
「她在DJ室裡播放歌曲。」秋琴說。
小香神秘兮兮:「陳大哥,你是不是想追小儀姐?」
「那當然!還用問嗎?」
「我告訴你喔!昨天小儀姐說:你只是跟別的客人一樣,嘴上說說,愛虧假仙而已。」小香陣前倒戈。
「為什麼?」翊德問。
「因為你沒有行動表示嘛!」
「是小儀說的?」他升起一絲希望。
「對呀!」秋琴回答。「別人都送花!」
「謝了!」
翊德打開DJ室的門,小儀背對著他正專注在書本上。
「小儀。」
她錯愕抬頭,毫無防備的眼神清澈動人,馬上又恢復為一貫戒備銳利的模樣。
翊德為她先前的表情感到疑惑。可能嗎?在瞬間,小儀判若兩人。
「什麼事?」她急著收拾桌上的東西。翊德早看到:那些書本、紙張是大學商科講義。她在進修嗎?這個女人還有多少秘密?他需要一些時間來分析解謎。
「你的占卜並不准。」他埋怨道:「你不是告訴我最近這幾個月內,我有希望達成心願嗎?已經過了一個月又兩天了。」
小儀無動於衷:「有點耐心,最近這幾個月,起碼涵蓋三個月左右。」
翊德似笑非笑,凝視著她:「那麼,你是打算再考驗我兩個月囉?小儀?」
狹窄的DJ室中陡然有種親暱沉重的壓力襲來。
小儀瞪著他:「陳先生,你誤會了!」
「叫我翊德就可以了。」他很大方地說。
「我討厭厚臉皮的人。」
「喔!我也是。叫我的名字,我不會說你厚臉皮的,小儀。」他愉快地說。
「真幽默!」小儀冷笑。
「但是,如果你願意提早結束對我的考驗——」他彬彬有禮,誇張地鞠躬:「隨時恭候你的差遣。」
陳翊德離開後不久,一大束嬌艷態放的鮮花送抵,小儀原本打算將花丟掉,善感的佩儀阻止了她。
卡片上有龍飛鳳舞的四個字:「謹遵所命。」
***
到第五天,店裡已經花滿為患。秋琴、小香興奮地向好奇的客人大肆渲染小儀的戀情,在她們的眼中,陳大哥是個可歌可泣的鬥士。「好浪漫喲!」
按捺不住的小儀撥起他留下的電話號碼。住宅沒人接,行動電話不通,她轉撥辦公室。
接電話的秘書小姐很謹慎地過濾來客,聽至小儀粗魯地指名道姓時,她有些猶豫,客氣地請她稍候。
正當她想掛斷電話時,話筒彼端傳來翊德低沉雄厚的嗓音:「小儀?你打算提早結束對我的考驗嗎?」
她由鼻孔哼出聲音:「這算什麼?沒經過預約不能和偉大的陳翊德先生說話?」
「我沒想到你會打電話來,以後你的電話我會叫他們直接轉入。」
「沒必要!」小儀粗魯地說:「我只是想告訴你,送花太老套落伍了。」
「真的?你傷了我的心。」他的聲音飽含笑意。
小儀口氣一變:「或許,你可以送些比較有經濟價值的禮——譬如:戒指、鏈子、手錶之類的?」像拜金女般的語氣。
「你會收下嗎?」陳翊德問。
「當然!」小儀火大:「最好是送我勞力士表——你看我敢不敢收!」
「嘖!嘖!勞力士太霸氣了些——台灣的暴發戶人手一隻,好東西也被他們蹭蹋得變俗了,換別的怎樣?」
「去你的!」她眼冒金星:「你不能放棄嗎?」
勞力士俗氣?戴的人每人吐口口水淹死你!小儀暗咒。
「不能!」翊德逗弄她:「況且,是你曾鼓勵我的,三個月內會給我機會;你也說啦,天蠍座男子的性情是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
小儀啪地一聲掛掉電話。
翌日,花束沒送來。
她除了鬆口氣以外,還有一絲失望。原來自己在惱怒他凌厲的追求時,同時也有著一股虛榮竊喜。小儀想。
只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在幽閨自憐……屬於佩儀的多愁善感瞬間浮現,不過數秒,強悍的小儀便將她壓了下去。
「沒眼光!」小儀啐道:「你把他當成賈寶玉了?」
八點多,有個像推銷員的小伙子走了進來:「請問,李佩儀小姐在嗎?」他遞出名片:「飛毛腿快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