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麼明天你也不用敲我的門了,因為明天的這個時候房內還會靜悄悄的!」
「為什麼?」歐遠航不輕意的一邊含笑問著,一邊由廚房中拿出碗筷來。
「因為我遇見了一個以前的朋友。」
「璫!」歐遠航手中的碗筷應聲落地,粉身碎骨。
「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只不過走神了。」歐遠航慌亂中俯身去拾碎片。
身後,林雲波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背影……
午飯過後,歐遠航要回警局,臨行前一反常態地對她再三叮嚀,要她沒事不要亂跑,並交待了冰箱中有足夠她一個星期食用的物品,因為他這幾日可能會不在她身邊。
林雲波聽得頭皮發麻,最後乾脆把仍在喋喋不休的歐遠航關在了門外,自己獨自一人面對滿房的靜寂陷入沉思……
午後有微弱的陽光穿透玻璃照在靜靜的小屋中,門窗是關著的,但林雲波仍舊感到有風在身邊迴旋,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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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個有薄霧的清晨,林雲波到達海灘的時候,他早已迎風立在了黑色的礁石上,無拘無束的寒風吹進他胸膛,鼓著玄黑的風衣獵獵有聲。林雲波默默地看著他屹立於海天一色中。
沒有約定,沒有感應,像是一種如雨在風般的自然,他們又在這兒相遇了。
「你來了。」根本不用轉身便感覺她渾身那種傾瀉似潮的熱情,只是歷經了這麼多,已又多了分平緩、柔和的美麗。
「你也來了!」林雲波笑應著,忽然覺得這笑容中已不再需要淚水的苦澀了,這意味著什麼,林雲波知道,卻不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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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內,每個人都繃緊了各自的中樞神經,他們知道只要那扇門裡的頭兒,一聲令下,這座城市將為之震動。緊張中又有那狂潮般的興奮,這將是一場怎樣的決戰,每個人都彷彿看到血與火中的那一回英勇……
房內氣氛格外壓抑,歐遠航端坐在皮椅中,儘管是嚴冬,但額上卻有點點冷汗。在他面前的邵誠吸著煙,來回的疾走,像只籠中的困獸那樣難以平靜。
「你說怎麼辦?箭已在弦上,可我們都不知道敵人的佈防!」
「不知道!」歐遠航猛地閉上雙眼,幾天的疲勞和對林雲波的擔心,早已使他的體力透支了,每一閉上眼,就會在極度勞累中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攪得他的心在發疼,只要這次行動成功,李坤將永無天日,可她呢?
「遠航,你在想什麼!如果對內部情況不瞭解,我們會死傷無數的!」邵誠開始衝他吼叫起來。
「你以為我想嗎?」歐遠航暴喝一聲,站起身來,一陣天眩地轉,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對不起。」邵誠低聲地說道:「原諒我。」伸手扶住了歐遠航,讓他重新坐在了椅上:「我太性急了。」
歐遠航早已沒有了力氣再表達什麼,只是用手輕拍了拍他的背,兩個人沉默無語,只有時針在不停地疾走,嘀嗒之聲越來越大,充斥著整間鬱悶的空間。
門被人從外面無聲無息地推開,一陣冷風驅散了滿房的死寂。
不管是歐遠航,還是邵誠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門外黑衣飄飄的赫然立著那個來去無蹤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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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勢如破竹,幾百名全副武裝的警官闖過於一關又一關。在這形如迷宮的大廈中,懲罰了一個又一個血腥殺手,這個組織的嚴密、龐大,是近十幾年來罕見的,邵誠興奮得連握槍的手也開始發抖,只是他身邊的這個人始終一言不發,冷若寒冰,不管有什麼險事發生,甚至有子彈掃過他的衣襟,他也一動不動,甚至都沒有去碰他的槍!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最後一道防線被突破後,邵誠興奮得兩眼發亮,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有用武之地了。前面就是那個神秘組織的心腹地帶,那個深藏不露的首腦人物正在裡面等著,只是他不會束手就擒,這種血腥、瘋狂的人,有的只是最後的一搏。
「你似乎忘了我們的條件。」身旁的人突然冷冷的開了口。
「不是我忘了,只是你死了,誰是我們的證人?」
話音剛落,一盒冷冰冰的磁帶已經在他的手中。
「拿去,這是你要的證據。」他從不多說一個字。緩緩由懷中掏出那柄在夜色中閃著幽光的槍。
「為什麼?你明知道有危險。」
「為了十年前的一份愛,為了報答,為了償還……」他不回頭,只是走得很慢,忽地又停在了那裡,一動不動,良久,才生澀地吐出了幾個字:「別告訴雲波!」說完便以更快的速度推門而入,身後一群呆立的人,眼睜睜地看著那扇門一開一合,眼睜睜地看向門後深不見底的黑暗,沒有人作聲。
誰也不知道門後在發生著什麼,誰也不知道後果如何,只有悶雷似的爆炸聲和炒豆似的槍聲。誰都希望走出來的是他,是活著的他。
沉寂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每個人的呼吸,每個人的額頭都在黑暗中滲出點點冷汗。
轟!一聲慘烈的巨響宣告這場激戰的結束,邵誠叫喊著衝過去,踢開門,烈烈的火焰,熾熱的巨舌舔著每個人的臉,焦枯著每個人的頭髮……一場戰鬥在這飛響中完結,只是這滾燙的火中是不是有人隨風散去,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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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撩撥著城市的薄霧,一夜的無眠中,誰也不知道夜幕下有什麼發生過,有多少人已經不在這塵世中。清晨依舊是那麼的美好,像個鮮活的生命,輾轉呢喃著醒來。
林雲波早已坐在了梳妝台前看著黎明的光亮一點點吻亮自己的臉頰,感受著清風吹拂去自己昨夜遺夢的傷愁,心在分分秒秒地復甦著,說不清的喜悅在心底彙集,從來不願用粉妝來掩飾自己倔強、張揚的個性,但今天,她要,要使自己看來格外的美麗,一如這黎明的晨光,因為,今天,她要讓他知道,她要讓那陣風永遠為她停留!
一些瑣碎的小事在消磨著時間,也帶來了溫馨的感覺,煮杯咖啡,烤兩片麵包,一切都是那樣的輕便。海灘上是否也同樣有個人懷著同樣的心情在想她呢?林雲波不知道,只是她想讓他多等一會兒,這多日來的失意愁苦豈容他一筆勾銷。
輕啜著香濃的液體,林雲波展露了一個最完美的笑容……習慣性的攪動咖啡,翻開剛由門前拾來的報紙。看來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一條頭版新聞立刻攪亂了一切美好的感覺……
林雲波將車停在警局門口,立即就以她獨特、敏銳的感覺嗅出了這裡的硝煙與緊張。面對歐遠航時一顆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雲波!」歐遠航由坐椅上一跳而起,像那種被電擊了的反應,驚奇地張著他的眼睛,實在不願在這種節骨眼上面對簡直可以洞察一切的林雲波。雖然她失憶了,可是她的本能依然存在。
「是不是有行動了?」
「這……是!」告訴她是因為行動已過,新聞已發佈,早已不是什麼秘聞了,只是為什麼這麼難出口,有什麼不安嗎?行動早已結束,只是邵誠不在,所有的人都沒有回來!只有電話聯繫過,他很消沉,全然沒有往日的興奮與激動,為什麼?
「你走神了!」身邊有林雲波冷冷的聲音。
「你想知道什麼,這已經不是新聞了,你大可以去看報導,雲波!這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
「沒有?那內應是誰?」
「你……」歐遠航呆立於當場,她這是什麼意思,她難道……
「不錯,我知道了。」林雲波說得很輕,卻字字如響雷落在歐遠航的心中。
「雲波!」歐遠航慌忙走了過來,伸手扶住她。事情怎麼會轉變的?她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怎樣恢復記憶的?她要怎樣?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林雲波推開歐遠航的手,目光變得朦朧起來:「一直以來,我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我會無緣無故的落淚,我知道一定是我丟了什麼,所以我會心疼,會哭,當我再次和他面對面時,沒有什麼情感爆發,就是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雖然我記不清他的模樣,但我知道,這種情緣像從遙遠的山澗中涓涓而出的河水,從我不知道的記憶中不停的流淌,……沒有什麼風浪,但我知道……」
林雲波說的不是很動情,平靜如水,可歐遠航感到兩道淚水在向下緩緩而行。
任何情緣都可以消亡,只是這如風的情緣,在驚濤駭浪中,隨風而飛,地老天荒……誰也無法解釋,這份愛,這份執著如何強韌地度過無數日日夜夜,這空白的感覺,無緣由的記憶怎麼會被她如此完整的呵護保存至今,直到再相見,是奇跡吧,還不如說這風中的情緣如此縹渺又如此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