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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裘琍

  雖然她也極快的進入夢鄉,但是卻睡得十分不安穩,她夢見了爹地焦急萬分的臉,李嫂欲哭無淚的關懷,還有她溫暖充滿玩具狗熊的房間。每一年在她的生日時,爹地總會送她一隻大狗熊伴她成長的歲月,從第一隻到最後的一隻她都細心的保留著,她曾圈住爹地的頸項,甜膩膩地告訴他,在他千千萬萬個禮物中,她最愛這份生日狗熊的意義。

  梁羽柔反過身沉睡,感覺她真的圈住了爹地的頸項,溫軟又踏實的安慰……

  李岳朋沉睡中,也想起了他故事中的女主角,正圈住他的頸項百般對他挑逗,他下意識地也抱住了對方的腰……

  但是梁羽柔的夢裡,林謙雯像鬼魅一般出現了,帶著她一貫的冷笑,在梁家高雅的餐廳中霸佔了她媽咪的座位,她用閃著光亮的銀製刀叉,翻動著一塊血淋淋的牛排,然後張開了血盆大口,好像吃的不是牛排,而是她的肉……

  她閉著眼忍不住高叫起來,李岳朋立刻從美夢中驚醒,一旦意識到尖叫聲的來源,立刻翻過身壓住了她。

  「妳醒醒!」

  她猛然睜開眼睛,就看見正面而對的李岳朋,心中又是一驚。

  他立刻翻開身體,躺在她身旁,胸口震盪得厲害,暗怨她驚擾了他的美夢。

  「妳作惡夢了!」他告訴她。

  她壓抑著胸口狂奔的心跳,想著剛才的惡夢,忍不住縮進他的身旁。

  「我害怕……」地悲慘地說。

  他隱約感覺到她起伏不停的心跳,更感受到她女性的溫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他動了-下身體,想隔開兩人的距離,但是親吻她的渴望卻揮之不去,她卻全然不知他的身體已被她激起了反應,全身又緊緊靠近他。

  他衝動地想,她真無知到如此地步嗎?難道不明白現在她正和一個身心成熟健康的男人同睡在一張床上?

  就在他真想不顧一切反身用力抱住她時,可惡的道德觀像神聖的太陽-般從心中升起,再一次警惕他,絕不能趁人之危。

  「睡吧,明天才是妳真正冒險生活的開始。」

  言下之意要表明他是安全可靠的。

  她全身打著寒顫,不是因為深夜的恐懼,而是怕一睡下去惡夢又要開始。她迫切需要有人靠著,就像她家裡的大狗熊一樣讓她有安全感。

  「我要抱……」她低聲的吐出,帶著許多的不安。

  他明白他的大狗熊的責任,畢竟在身心方面她都還停留在小女孩期,他不能對她要求過多,把醜惡留給自己品嚐,快樂分與別人共享,這是他的人生哲學。於是他翻過身,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睡吧,當我是個木頭。」他在她耳邊低語。

  她緊緊箍著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平穩而有力,她開始感染他的心跳,心也開始強有力的震動起來……

  她從未和一個男人如此接近,而且他還吻了她。她忍不住回味那陣甜蜜的深吻,溫暖帶著窒息的危機……

  她輕撫著他的胸腔,想更深一探他熾熱的心跳……

  他喘了一口氣,馬上裝做鼻塞之狀,怕她發現她無意的撫觸已經造成體內熱血的奔竄……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一波又一波擾亂了安靜的空氣,她多希望他用力抱緊她,讓她更真實地體會這種窒息的吸引力,如烈火燒灼她的肌膚,她需要他的身體來平熄。

  他有千萬個渴望要翻身壓住她嬌弱無骨的身體,用嘴和舌品味她女性的馨香,或用力扯開她的衣服,用全身燃起的火焰去折磨她、愛撫她,直到她呻吟求饒,但是道德如一把利器,狠狠掐著他的頸項警告他不能……

  她發顫的手指撩著他襯衫上的鈕扣,她真想打開他,想觸摸他皮膚的溫暖,想……,當她想得熱血澎湃情慾難耐之際,忽然他一古腦兒坐起,她張開眼睛暗自一驚,緊緊拉著被角不放。

  李岳朋像望見救命之神到來一樣欣喜若狂,窗外終於透出微曦,天就要亮了,他也解去作禽獸之危了!

  李岳朋一躍起身,極力伸展筋骨,那些傷痛經過一夜的保養後,似乎好了許多,最起碼不會再痛了,可見他的身體還是不錯。

  他往床上望去,見到她一雙驚慌的眼睛無助地看著他。

  「我們馬上得走,妳趕快起身梳洗一下!」他往窗戶走去。

  窗外依舊是一片灰濛濛地,象徵他的未來是一片迷茫,旅途的前方不知還有多少的危機等待著他……

  他的臉色黯淡下來,走出這裡,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羞愧萬分的直奔向浴室,用力扭開水龍頭,把臉放在臉盆裡,任洩下的冷水沖刷在燒灼熱燙的肌膚上,把一切的情慾幻想一併沖掉……

  他一定把她當成是思春的少女了!她痛苦地抬起臉,從鏡子中望見自己憔悴乾枯的一張臉。

  怎麼會這樣?為何他的身體會如此嚴重地激起她內心潛藏的情懷,使她毫無抵抗地想投入他的懷中,盡情享受男女肌膚之親……

  李岳朋在外頭等了許久,都不見她出來,自從揭穿了不是暴徒的身份後,他也不敢再貿然闖入,保持著中國傳統的男女有別之禮,但是她也實在是進去太久了。

  「好了沒?」他忍不住大叫。

  女人,永難瞭解。為何在浴室中一待就不想出來了,他搖著頭想。

  梁羽柔從浴室內衝了出來,臉上還是濕濕的,表情雖然十分地憔悴,眼光對他卻充滿憤怒的光彩。

  愛發脾氣的大小姐!李岳朋對她一早的表現下了結論。

  他匆匆洗了把臉,然後到樓下櫃檯結好帳,他們就準備開始一天的旅途。

  戶外,天還未全亮,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但是李岳朋還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地小心走著,深怕那群無名的敵人會突然出現……

  她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在快要接近他昨天停車的地方時,他忽然低下頭,拉著她一起跳進路邊草叢中,她悶哼一聲,感覺李岳朋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

  他稍微抬起頭來,注視著自己的車,由於他車窗的玻璃是暗灰色的,李岳朋很難看清裡面的動靜,於是他拾了一小塊石子,朝車窗彈了過去,緊接著把梁羽柔抬起的頭按下,兩人一同撲倒在草叢裡。

  從草叢的間隙中他看到,果然有一個人搖下車窗四顧著,他們停住了呼吸,深怕一絲動彈就引起對方的注意,接著,那個人又往上看去,確定是自己大驚小怪了才搖下車窗,再躺回椅座上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她小心的喘了口氣,意識到他們的處境有多麼危險……

  李岳朋鎮定地牽起她的手,兩人悄悄移離現場,當他們確定已脫離了危險的邊緣,立刻拔足狂奔。

  直到累得喘不過氣來,她停在一棵大樹下,按住將要跳出胸口的心臟……

  李岳朋見她沒有跟上,只好也停了下來,走回她的身邊。

  梁羽柔全身汗水淋漓,原本長長飄逸動人的黑髮,此刻雜亂糾結地纏在一起,一件過大的衣裙鬆鬆垮垮套在她身上,他啞然失笑了,他確信梁羽柔一輩子也未如此狼狽過。

  「為什麼不丟下我自己逃走?」她喘完一口氣說。

  他斜靠在樹邊,她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美好的頸項,潔白而乾淨的,女人的頸項。

  「我走了,妳非死不可!」他低聲地說。

  她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她知道他說得沒錯。

  「你想當救命的聖人?」她垂著眼看著他-雙磨破的皮鞋。

  他的腳動了一下,改變原來的站姿。

  「我不想當野獸。」他語氣中透露肯定。

  「為什麼?」

  梁羽柔忽然抬起頭。

  她的眼眸是一片溫柔,黑色的池水中帶著一股強大的震懾力,深深把他吸引了一時間他啞然了,而她並沒有移開視線,迎著他的目光驕傲地站著。

  是啊,為什麼?不想當野獸只是他想留住她的托詞……

  為什麼?為何他要留住她……

  這個多淚的女人,驕縱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只會傻傻發問問題的小笨蛋,晚上還要抱著大狗熊的小女孩,她的世界沒有他容身的地方,他只是個多災多難、自命清高的大作家,偶爾也要面對生活和事業的折磨。

  總之,他們是截然不同生活的兩種人……

  但是他一點也不想離開她,她像是一個磁鐵般緊緊吸住他,沒有任何的外力可以把他拉開,除非他自己願意抽身而退。

  退……

  像一把劍-般直刺著他的心房。他大可藉著自身難保的理由抽身而去,然後就此遠離她的視線,永不相見。

  想到分離,他的心忽然攪痛起來。

  真的心痛起來,為不能再相見後的感受而椎心刺骨……

  「為什麼?」她的嘴唇掀動了一下,聲音細且弱。

  他依然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她,眼中有太多她不能理解的變化。

  兩人相對無語。膠著的氣流中,有一絲微弱的火苗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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