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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裘琍

  「別傻了,小女人。中國的傳統故事不都這麼寫?我只不過依中國國情推論,即使錯了,我也不會少一根筋,你不必這麼容易驚奇。」

  她慌忙閉上還張著的大嘴巴,假裝咳嗽一聲以掩飾她的困窘。

  「可以言歸正傳了吧!」他無奈歎氣。

  她慌忙傻傻地點頭。

  事後,她生氣地想,是他改變話題亂說一遍,連讓她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結果他還要她言歸正傳,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看他沉思的模樣,她不敢多言,怕她一不小心出口,又是愚蠢兩個字。

  「你已被解下偵辦此案的任務,為什麼窮追不捨?」

  她差點又要發傻了,還好她全力以赴對付他。

  「你怎麼知道?」她小心地問。

  他莫名其妙看著她,害她坐立難安。

  「你說的。」

  她雙頰立刻火辣辣燒起來,原來她被這名超級入神探搞得頭昏轉向、七暈八索,連說過的話都忘了。

  她慌忙挺直臂膀,急切恢復成未碰到他之前的鄭似鋼警官。

  「因為鄭似鋼警官做事一向有始有終!」她刻意加重「警官」兩字的威嚴。「在我經手的案件中,沒有不從我手中結案的,這樁雨傘殺人狂的案件也一樣。」

  他揚起眉,發現自她身上流露出自信的光彩。

  「週一慶總隊長雖然解下我直接參與案件的職權,但是他答應我從中協助你。」

  「自信!週一慶這臭小子總是這麼自信,他憑什麼認定我會接手?」他自鼻腔內不屑地吭氣。

  他居然當鄭似鋼的面大膽批評她的未婚夫,豈不氣死人?不過,不知者無罪,鄭似鋼勉強自己原諒他。

  她冷靜果斷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支票。

  「他的自信有原因,憑這份優渥的獎金,令魔鬼都可以推磨!」

  他看了數字一眼,立刻精神抖擻。

  「接手了!」他搶過支票放進口袋裡。

  這種人!她閉上眼不由得歎氣,教人愛不得又恨不過。

  「小姐,我們的冒險生活正式開始了!」

  她慌忙張開眼睛,發現他臉上充滿期待危險的刺激,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了。

  第三章

  鄭似鋼與陸皓奇懇談至深夜。她將雨傘殺人狂從頭到尾的各種舉動,如數家珍般仔仔細細道給他聽,其用心程度達一隻蚊子停在額上也不自覺。而聽者陸皓奇卻不住打瞌睡。

  她用力拍一下桌面,才將陸皓奇的瞌睡蟲趕走幾隻。

  「說完了。」他又打個呵欠,伸足了懶腰。

  她的臉色因疲倦有點發白,可是精神卻如赴戰場般充沛。

  「餓了吧,我煮碗麵給你吃。」

  「陸皓奇,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我說的話。」她又用力捶桌面一拳。

  「有,我聽見你……的確很仔細說話。」

  說著,他走到櫥櫃前打算找一些食物,她為之氣結。

  他打開櫥門一絲縫,裡面的瓶瓶罐罐像山崩一般倒塌下來,她來不及躲開,兩包泡麵正落在她頭上。

  她死瞪他的眼睛在發抖……

  「哈,就這個了。它喜歡你。」他撿起泡麵。

  「我說了這麼久的話,而你只想到肚子餓嗎?」說著,她聽見自己肚子咕嚕響。

  說到吃。鄭似鋼猛然想起自己從早至今還沒有吃任何東西。

  她低頭一看,滿地散落如山高的各式罐頭食品,這些食物足可讓一支逃難的軍隊活命一個月沒問題。

  「我還以為你嚼草根、飲露水活命,沒想到你也吃文明的東西。」她譏諷地說。

  「誰說的?那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週一慶?」

  他走進廚房,取出一隻鍋盆,先煮一鍋水。

  「不准你批評我的未婚夫!」她朝廚房大叫。

  「未婚夫?沒想到你訂婚了。」

  水開了,他慌亂丟下兩包面,差點燙到手。

  「沒想到你還有想不到的事!」她終於露出一點笑容。

  他端出兩碗熱騰騰的面,擺在她面前。

  「我還想不到一件事……,你老了!」他將筷子丟給她,她一把接住。

  「我老了?」她失聲叫道。

  不能怪鄭似鋼反應太激烈。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容忍「老」這個字眼。

  「我是指,你的心理老了,你的感覺更老。」

  她眼眸閃爍疑惑,他從容一笑。

  「你為什麼不直接結婚呢?結婚乃戀愛的最高表現,難道你們的靈肉不能契合?」

  他說到這裡,鄭似鋼的筷子朝他飛去,他警覺閃過。

  「我們沒有你想的……低級!我和他的愛單純而神聖。」說話時,她感到牙齒打顫。

  他停止笑意,神情變得嚴肅。

  「所以你選擇枷鎖。訂婚讓你銬下反彈他的枷鎖,而結婚則是你接過鑰匙把枷鎖緊緊銬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語氣柔弱許多。

  他走近她,她有少許的惶恐。

  「現代人的通病,愛不再單純,包括聲望、財勢和背景。經常目睹人性血腥、暴力、黑暗面的你,需要這些保護你的軟弱。」

  「你不僅想當警察的顧問,也想成為保護天下女人的英雄?」她抬高聲音,表情裡見不到他所謂的柔弱。

  他搖頭,反對她的刻薄。

  「保護一個女人就很累了。」他自語。

  保護一個女人……!她聯想到他的愛人,其中必有一段纏綿徘側的戀情,恐怕結果失比得多了,否則他為何逃避世人寡居於寂寞的山中?

  說他寂寞今鄭似鋼有些心虛。處於詭異多變的人群中,她不是也感到寂寞?此種寂寞乃收藏自我多於付出吧!

  他們默默不語直到吃完麵。

  「你不會想知道我想保護的女人吧?」他以否定的問話,肯定她的心思。

  「不想。」她堅決避開問題。

  「好吧,現在我們言歸正傳回到兇殺案上,這樣你該有興趣了吧!」

  果然,她眼睛一亮。

  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眼光閃爍不定。

  她冷靜地等候,很難相信他聽進她的話有多少。

  「很難相信,十分鐘可理解的事,你卻用了一晚上來敘述。」

  更難相信,她用一晚上的敘述且花了五年的思索,他能在十分鐘內理解?

  「由此可見,你嚴重缺乏『罪犯腦細胞思考的概念』,整樁事件沒有他們想的簡單。更沒有你想的複雜。」他輕鬆地說。

  他說的「他們」,乃指警察們認為兇手為單純的性變態殺手。

  他說的「你」,當然是指鄭似鋼認為其中必有緣故,而此緣故複雜到令她難以理解的地步。

  而他一口推翻「他們」和「你」的假設,可見他有別於他們的另外說詞。

  鄭似鋼迫切等他解釋。

  「我說……」她忍不住伸長脖子聽他說話。

  「在我說之前,你要不要喝杯水?」鄭似鋼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不要!」她吼道。

  「我要。」他慢條斯理站起來,為自己倒來一杯水。

  鄭似鋼如坐針氈般難熬,大有急驚風遇到慢郎中之苦。

  「你現在水也喝了,可以說了吧!」

  「急什麼?我十分鐘理解的事,說出來可能只需要花一分鐘的時間,當然這是說給聰明人聽所預估的時間啦!」

  「陸皓奇!」她破聲吼去。

  「咦,你叫我的名字滿好聽的。」

  他沒等她再破聲一次,開始嚴肅步入正題。

  「罪犯殺了五個女人,五種截然不同的女人,嚴格說來應是六個女人,其中一個被你逃了,所以他侵犯了六種不同的女人。」

  他說得沒錯,當時她刻意裝成風塵女郎,也和其他五名女人截然不同。

  「出事的地點同在一地──那條死巷,可見他乃守株待兔,等你們六個人入網。」

  據附近居民報案,那段時間曾有人鬼鬼祟祟出沒,卻沒有對其他人攻擊,守株待兔的說法方可成立。

  「而五具死屍顯示被同一種利器戳斃,這把利器證實是你所見的雨傘,一把經改良過後,頂端削尖的雨傘。」

  「並且,他刻意攻擊女人的下部,五具死屍下部嚴重燦爛破裂,連法醫都無法探測被破壞的程度,可見兇手生性凶殘暴虐到極點!」鄭似鋼暴怒說道。

  陸皓奇的眼光帶玩味。

  「重點就在這裡,你把五名女屍想成你自己。」

  鄭似鋼臉色驟變。

  「什麼意思?」

  陸皓奇微微一笑:她很難想像當他想起那五名女屍時,居然還笑得出來。

  「五名女屍原來是人,你也是人,所以你體會她們死前的痛苦。妙就妙在這裡,當人殺一個人時,你覺得他殘酷無比;當你踩死一隻螞蟻時,你認為理所當然,因為螞蟻是人類公敵。你乃為民除害。」

  「踩死螞蟻這和雨傘兇殺案有何關連!」她尖聲叫道。

  「有關連,但不是現在我要說的關連。」

  「那你可不可以快點把現在的關連說出來,免得我急成腦充血!」

  看她臉色乍青乍白的,甚是好玩,他想如果鄭似鋼褪去警察的衣裝,恢復原來柔弱小女人的樣子,又是如何……

  鄭似鋼喉頭發緊,好像暴戾就快破喉而出時,陸皓奇趕忙收起心思。

  「兇手不是性變態。一個性變態不可能在長期內做規律的動作,一把傘、一條死巷、一種殺人手段、六種不同的女人,這不是反常的性變態所有的反常規律行動,而反常的反常,反反得正,他正常的和你、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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