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阿呆低頭輕撞淳丹。
「好吧好吧!」淳丹在阿呆面前蹲了下來,開始玩左手右手的遊戲。房門傳來開啟的聲音,她以為僕人要進來清掃房間,沒有理會。
當門完全開啟時,阿呆也滿足地左掌右掌換來換去,輪流排放她的手掌。
「轉圈圈!」直到阿呆縱身一翻,滾啊滾地滾到門口,碰到一雙擦得。發亮的皮鞋後停下,淳丹抬頭一望,這才發現門口站著的竟是她許久未見有些懷念的王子殿下一一伊裡安。
「你養的到底是貓還是狗?」相隔這麼些時候未聯絡,伊裡安見到淳丹的第一句話便是質疑她寵物的屬類。
「喵。」阿呆清亮而短促地朝伊裡安叫了聲,那聲調奇妙地介於「喵」與「汪」之間。
「也許它上輩子是狗,投胎後雖然變成貓但仍記得以前的習性;也許它是只披著貓皮的博美犬,如果你感興趣可以找找拉鏈究竟在哪裡。」
淳丹望著伊裡安,接著又冒出一句。「你回來幹嘛?」她以為他不會再想見她,他那天還掛了她的電話。
然而見著了他,她的雙手與聲音有著些微顫抖,她希望伊裡安沒發現她異常的反應,他不可以知道這些天,她是如何掛念他。這是她的自尊問題。
「麗琪的事已經忙完,我回來拿護照,去塞立西亞處理剩下的問題。」那天淳丹的作法讓蘿絲瑪莉氣瘋了,不過淳丹處理的方式倒也妥當,這回回去,他就是要向所有皇室成員宣佈拋棄王位繼承權的。
「……」淳丹心冷了下來。原來是塞立西亞的王位問題,她不曉得自己幹嘛期待他會說出別的答案,像是我想念你所以回來諸如此類等等。
「麻煩讓讓!」她該走了,情形有些難堪。
伊裡安的金髮還是那麼燦爛,藍眸依舊冷漠,他始終是耀眼而獨特的存在。
他離開的時候,她在這間屬於他的房裡住著,這裡有他之前留下的氣息,停滯不前的空氣中淺淺漂浮著他嗜愛的古龍水味,於是當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時,她會覺得伊裡安仍在她身邊;當她掀開窗簾看夜景時,她錯覺伊裡安正在自己身後走動c只是當她回過頭來尋找時,卻怎麼也無法在空蕩的房內尋到他的身影。
伊裡安離去的這些天,淳丹很真切地體認到自己對他的情感,但那就像他之前對她的態度一樣。
他愛她,卻難以改變高傲的習性平等看她;她喜歡他,卻難以收起冷淡的面容朝他和顏悅色。
這是彆扭的驕傲下築起的愛情沙塔,在八月裡愛琴海風緩緩吹拂下,一點一滴累積成型。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遠,他們的腳步很慢,現在伊裡安又已裹足,於是可能直到七老八十,他們都無法走在一起。
淳丹準備出門了,擋在她前方的伊裡安仍不動如山。
伊裡安不滿地道:「我以為那麼久沒與你聯絡,你再看見我時至少會有一絲喜悅。」他發覺淳丹只凝視他三秒不到,然後就像被他的光芒刺傷般,趕緊轉移視線。
「「我明明很盡責地把喜悅掛在臉上歡迎你回來,如果這麼近的距離你還無法看見,我實在懷疑你是不是應該去做眼睛檢查。」淳丹推了伊裡安一把,但這個高頭大馬的外國人比她魁梧太多,她如何做都只是白費力氣。
她更不可能拉下臉來對她的王子說,是啊,我已經知道自己喜歡著你了。天,那真是她這輩子永遠無法辦到的事。她無法想像外國人怎麼能成天把「我愛你」這句話掛在嘴邊,她臉皮超薄的。
伊裡安沉吟了一下。「還記著那天我掛你電話的事?」
淳丹的手掌停在伊裡安胸膛上,十分愕然。他怎麼會知道?那天被掛了電話後,她還震驚到吃不下她的科學面。
突然,伊裡安唇角微微上揚。
淳丹一愣,才驚覺伊裡安是故意掛她電話,就連這些天來對她的不聞不問,也都是計劃好的一切。
他要讓她心急,並且認清自己的心意。
「你……」淳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傻子,被人玩弄於股掌間卻全然不知。她神色一凝,想奮力隔開伊裡安。這男人實在過分,居然出這招陰她。然而該死的她居然中計,平白無故浪費時間記掛了他一星期。
「去哪裡?」伊裡安的笑漾著,淳丹的懊惱的神情證明他的戰略成功。獨自在本島公司那些天,他雖然為了麗琪的公司忙得焦頭爛額,但心裡頭想的卻全是她。當他曉得那通電話裡的人是她,他即使再如何想聽她的聲音,還是當機立斷掛上。
他想試試淳丹會有什麼反應,然而如今驗收,成果好得令他滿意。
原來她並不如外表冷淡,她的心早已動搖。
「我哥約我到飯店見我爸。」淳丹簡明扼要地說。
伊裡安於是讓開,讓彼此在門前錯身而過。
淳丹幾乎是用沖的衝出門外,她狂奔下樓,險些腳步踏空,如顆球似滾到一樓去。伊裡安笑成那樣,十成十發現她惦記著他,這真是校到極點,她真想死了算。
跑到了外頭,她伸手人後口袋內想拿電話看看時間,但掏了一掏,卻發現手機忘記帶出來。沒手機地無法與外界聯絡,又回到自己房門前。
踩在絨毛地毯上的聲響是細而不可聞的,門外的淳丹聽見愛貓急促的喘息聲,房內那個不曉得她回頭的人正播著貓幾的脖子。而傳他學她之前的動作,將自己的手掌伸了出來.優雅的唇開啟後綴綴滿,
「走手!」
阿呆愣了愣,隨即「噗——」地將圓呼呼的肉掌放上去。
「右手!」
「噗。」
「轉千……」
淳丹將門給打開。
「轉千……」伊裡安抬起頭來。
最後一個指令下達,阿呆力扭腰,滾啊滾地滾到她腳邊。
淳丹與伊裡安漠然對望,寂靜在他們之間蔓延著,她停了幾秒,面無表情地關上門,走到樓梯口,神色淡然地扶住桃木色手把,腦袋轟隆轟隆地……
而後,一陣強烈而巨大的笑聲自她口中迸出,哄然的笑聲傳遍了屋子內外,她得很用力地拉住手把,才不至於由樓梯上滾下去。
「走……走手……」淳丹狂笑得跌坐在階梯上,腰都直不起來。
嗅,她快不行了!
三十秒後,一個身影來到她的身後。伊裡安冷凝神色猶若暴風雨前的低壓,寒光外露的藍眸滿佈陰霆。
「你聽見了?」這是他最大的恥辱,沒想道淳丹居然親耳聽聞了他最深的痛。
淳丹無法回答,有生以來,這是她笑得最放肆、最沒形象的一次。
難怪伊裡安從不開口講中文,她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當王子打敗惡龍救出公主,但在開口的第一句卻對公主說:「「讓偶棉永演夠著幸胡快漏豆人主吧!」那時,公主肯定會從王子的白馬上跌下去。
「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是你最擅長的事。」伊裡安的眼神恐怖得就像要殺人滅口般。
那年受雇教他中文的教授著眼高薪,完全沒說明自己的發音不正確。然而前些年,北京當局邀請他前往中國投資設廠,當他在一個世界性的盛大宴會上以中文發表關於未來經貿發展的演講稿時,台下的高層與受邀的大陸台商紛紛笑得東倒西歪,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學的是混雜河洛方言的不正統中文。
這對心高氣傲容不得半點津疵存在的他而言,是極大極大的侮辱!但他的台灣國語學得太好,已經深深刻人腦子無法導正無法遺忘。丟了是他下定決心,決不在人前輕易講出中文字句。
這件事在誰的面前被發現都沒這麼嚴重,但偏偏淳丹知道了,在了變個他所愛的女人面前,如此嚴重的錯誤簡直令他氣悶得要吐血身亡。
淳丹閉上了嘴.掙扎著想站起來,但笑意還在她胸腔與喉間不停了漲作祟著,她蒼白的臉漲成美麗的粉紅色,抿著的雙唇是透明的淡紅,冷漠的眼眸彎成天上那抹弦月,泛著淚的羽睫如晨間露水般閃著光芒。
伊裡安將倒在地上的她抓起來,也許他該把她帶回房裡,由窗口丟下愛琴海去,那麼她就不會再如此無禮地嘲笑他完美人生裡僅有的這個缺點。
可是他緊扣著她手臂時,她肌膚的柔軟感覺卻令他把持不住,突然間興起的衝動,他將她拉到自己眼前
這是個惡劣又叫他無法不愛的女人,他對她靈魂的渴望已經到了令他疼痛的地步。下一秒,他發覺自己低了頭,由她幹澀的雙唇直接人侵,他的舌席捲了她的甜美,侵犯瓦解她聖潔的防備。
那是令人戰慄的感覺,伊裡安覺得下腹就要因她的美妙而燃燒起來,然而就在他的大掌覆上她渾圓那刻,他的舌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灼熱與痛麻間,鹹腥的血味在口腔中迅速瀰漫,伊裡安皺著眉,火速離開淳丹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