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這些愚蠢的謠言。」她叫道。
桑頓疲憊地歎了一口氣。「你一直被隔離在這裡,你不瞭解,我們現在必須離開。我的手下正在圍牆外等著。用毯子包住尤里,快點,我們最好在暴風雨之前離開。」
妮可震驚得愣在那裡。桑頓矗立在她眼前,她後退一步,然後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羅伊現在是我的丈夫,我必須留在這裡。」
「你不可能想跟他在一起。」
桑頓嫌惡的語氣令她胃痛,她低下頭。「我想留在這裡。」
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當桑頓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顫抖著。「願上帝保佑你的靈魂,妮可。你愛他,是不是?」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面對她心中已經承認的事實。「是的,我愛他。」
她的坦承令她的哥哥惱怒不已,他重重地摑了她一耳光。他的那一巴掌令她搖搖欲墜。妮可搖晃了一下,迅速站好。她的臉頰一陣火辣的疼痛,但是她並沒有叫出聲音。她只是盯著她哥哥,等著看他下一步怎麼做。
他從未打過她。桑頓的脾氣向來很壞,但是還算講理。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戰爭的緣故,才使他變得好似陌生人一般。
「你已經變成了叛徒。」他說道。
這句話所造成的傷害遠比那一巴掌來得深。妮可的眼中充滿了淚水,她拚命地尋找著使他瞭解的方法。「我愛你,桑頓,」她說道。「而且我也為你擔憂。你的憤意正在吞噬你的心。想想你的兒子,尤里需要你。忘了那可恨的自尊,為他的未來想一下。」
他搖頭。「我的兒子跟諾曼人在一起絕不會有前途,」他怒言道。「傑堤在哪裡?他還在修道院嗎?」
他的改變話題讓她憤怒。他的兒子對他這麼不重要嗎?所以他才能如此輕易地拋下他對尤里的責任?
「回答我,妮可,」他命令道。「傑堤在哪裡?」
「他在這裡。」
妮可伸手碰了一下桑頓的手臂,他推開她的手。「請你不要這樣,」她低聲說道。「傑堤想死,桑頓,但是羅伊不讓他死。」
她的哥哥對她熱切的話語沒有反應。「他到底在哪裡?」
「他跟其它的土兵住在一起。」
「老天,他一定恨死了這種屈辱。」
「羅伊答應要幫助他。」
桑頓搖搖頭。「替我向傑堤帶個口信。告訴他,我沒有忘了他。我會……盡快回來。」
「不!」
她不知道自己尖叫了起來。她的尖叫聲在室內迴盪,尤里瑟縮了一下,並且開始低泣。妮可衝到嬰兒床前,溫柔地拍著孩子的背。尤里將拇指塞入口中,閉上了眼睛。
「離開他,」桑頓命令道。「我不要你碰我兒子。」
他嫌惡的態度彷彿她是個麻瘋病患。她站直身子,離開嬰兒床,轉身看著他。
如果羅伊沒有用力推開房門,尤里會繼續沉睡。打開的門撞了牆壁兩次才靜止。
妮可跳了起來,尤里放聲哭叫。
羅伊站在門口。他的雙腿分開而立,雙手握著拳頭垂在兩旁。那是一種打鬥的姿勢,也是令人膽寒的姿勢。但是真正嚇壞她的是他的眼神。
妮可安然無恙。羅伊一上樓就聽見妮可的尖叫,他立刻奔向嬰兒房。他的心跳彷彿停止了似,心中浮現出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當他跑到尤里的房門,恐懼充滿了他的心田。
她沒事。他注視著他的妻子,直到這個事實烙印在他的心中。
妮可刻意隱藏住她的左額。從他冷漠的眼神看來,她知道他已經勃然大怒了。如果他知道她的哥哥打了她,他很可能會忘了自己是個有耐心的人,而變得跟桑頓一樣不可理喻。
她決心阻止這場災難,但是她不知道該先安撫誰。尤里仍然吵鬧著,除此外室內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幸好尤里沒事,但是羅伊卻不一定。桑頓突然踏前一步。
她站在兩個對手的中間。現在,桑頓和羅伊都盯著她。她輪流地望著兩人。
接著,她跑向她的丈夫,投入他的懷中。「請耐心點,」她喃喃說道。「求求你。」
她苦惱的語氣降低了他的憤怒。他迅速地握了她一下,然後將她推到他身後,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他的敵手。
妮可的哥哥又往前踏了一步。
羅伊倚著門柱,雙臂交疊在胸前,注視著眼前的撒克遜人。他的從容令桑頓感到困惑。
「我以為你會更早出現,桑頓。」
羅伊溫和的聲音讓妮可的大哥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妮可把所有的秘密信道都告訴你了?」
羅伊搖頭。他可以感覺到他的妻子正在他身後擰著他後面的衣服。他知道她很害怕,決定不再增長她痛苦的時間。「做決定吧,桑頓。」他命令道,他的語氣嚴肅了些。
妮可想站到她丈夫的身邊,但是他將她推向身後。他的目光從未離開桑頓的臉。「決定在於你,」他說道。「放下你的劍,宣誓對我效忠,或者……」
「或者怎麼樣?」桑頓問道。「死嗎?諾曼人?我會先殺了你。」
「不!」妮可大叫道。她感覺有人將手放在她肩上。她轉頭,看見洛倫正站在她後面。
「男爵?」洛倫說道。
羅伊仍然盯著桑頓。「送夫人回房間去,洛倫,你留在那裡陪她。」
洛倫必須拉開妮可抓住羅伊衣服的手。「不!」她再次叫道。「羅伊,尤里……請讓我帶走尤里。」
這次是桑頓大聲反對。「別碰我的兒子,妮可,你已經選擇了你的路。」
她這時才放開羅伊,挺起肩膀走出嬰兒房。
羅伊上前一步。洛倫踉在妮可身邊,然後關上房門。
桑頓朝羅伊再踏近一步。「你應該讓你的士兵進來。」
「為什麼?」
桑頓微笑道:「來保護你。我現在要親自對付你,畜生,我要殺了你。」
羅伊搖搖頭。「不,你殺不了我的,桑頓。事實上,我希望你過來試試看,」他歎了一口氣。「那樣我就能殺你了。我將因此獲得莫大的滿足,但是我的妻子會很傷心。」
「她背叛了自己的家人。」
羅伊揚起眉毛。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愈難控制他的怒火。「妮可何時變成了叛徒?」他以溫和、自製的聲音問道。「是在你背棄她之前,還是之後?」
「背棄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
「是嗎?你拋下她去北方,讓她自生自滅,」羅伊反駁道。「接著你又把你的兒子送來給她,增加她的負擔。她費盡心思地保護尤里的安危,但是你完全不理會她所做的犧牲,是不是?沒錯,你是拋棄了她。」
「那時,北方需要我。」桑頓吼道。
「啊,是呀,北方,」羅伊慢條斯理地說道。「那裡不也正是你拋下你的弟弟,讓他自生自滅的地方?」
桑頓的瞼立刻脹紅。他的心中充滿了對這個諾曼人的怨恨,令他無法理智的思考。「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已經死了。」
他的語氣告訴羅伊,他並沒有說出全部的真相。「不對!」羅伊說道。「你所得到的消息是他受傷了。當你聽說了他所受的傷,你就拋下他等死。這是真正的經過,不是嗎,桑頓?只剩下一條胳臂的傑堤無法再護衛你,所以對你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桑頓對羅伊獲得的情報感到震驚,這個諾曼人想把他弟弟的不幸怪到他頭上。「我繼續作戰是想替我的弟弟報仇。」
羅伊覺得一陣厭惡感。他只是把一些情形拼湊起來,猜測傑堤是遭人棄之不顧,因此自暴自棄。現在,桑頓為自己卑鄙的行為辯駁,正好告訴羅伊,他的猜測是對的。這個混蛋真的丟下他的弟弟,任他留下來等死。
「傑堤知道你拋下他,是不是?」羅伊問道。
桑頓聳聳肩。「他瞭解。我的弟弟也成了叛徒嗎?」他問道。「是他跟你說了經過的情形?或是妮可要他說的?她是不是趁他如此虛弱說動了他,讓他以為跟諾曼人在一起比較好?」
羅伊沒有回答他。「告訴我,」他命令道。「你之所以責備妮可,是因為她嫁給了我,還是因為她還活著?」
「責備她的是她自己的告白。」
「什麼告白?」
「她告訴我她選擇了你,」桑頓怒道。「她不是被逼的。她讓你碰她,是不是?天哪,我自己的妹妹竟跟一個諾曼人上床,但願那支箭射穿她的心就好了。」
羅伊的自制力不見了。桑頓來不及做準備,因為羅伊的行動太快了。他還來不及保護自己,羅伊的拳頭已經擊中了他的臉。這一拳讓桑頓後退,撞上了壁爐。壁爐架脫落,掉在地上。
羅伊打斷了他的鼻樑。他但願自己打斷的是桑頓的頸子。
嬰兒尖銳的哭聲讓羅伊重拾自制力。他瞥了嬰兒一眼,確定尤里沒事。接著,他踢開了石牆上的鑲板。
「我讓你進來是因為我想跟你說話。我要知道當我的妻子在倫敦時,那個威脅她的男人是誰。在你離開之前,你必須告訴我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