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而笑。「那我要如何討好你呢?」他問。他慢慢將她拉近。
「如果你把傑堤和尤里接回家,那我就開心了。」她說。
「沒問題。」他答。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只要你向我說明我們被撒克遜人攻擊那天你為何會有那樣的行為。」
「你仍然希望我為了干預你的事道歉。」
他頷首。
她跟起腳親吻他,那是毫無所求的溫柔接觸。「我今晚就會給你解釋,羅伊。我想等你聽過之後,就不會要我道歉了。我沒有做錯什麼事,我確信聽完後你也會同意。你甚至可能反而得向我道歉。道歉你總會吧?」
她抬頭對他笑得好甜,看來該死的純真。很難相信這就是與他同住兩周的潑婦。
「妮可……」
「怎麼了,羅伊?」
「你簡直可以逼得男人大口喝酒。」
親愛的上帝,但願如此。他這句侮辱令她雀躍,她幾乎放聲笑了出來。
她對他微笑時,臉頰重又現出酒渦。她的魅力益發難以抗拒。羅伊本來打定主意,在她明白「提出要求只是徒勞」之前不再理她。對,她必須瞭解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這個賭注太高了,所以羅伊無法撒手。他渴望能得到妮可全然的效忠和真誠。他指天為誓,他要獲得這兩者才碰她。天可憐見的,這樁婚姻中只有他在受罪。羅伊很快便認清了這個事實。妮可過於純真,完全無法體會自己加諸於他的折磨。她對自己是如何誘人根本毫無所覺。這個女人是這麼的具有女性美。當她笑望著他時,他一心只想碰觸她。她尚不明白他倆在床第間所能給予對方的愉悅和滿足,但以目前他們的進展速度來看,不等她發現她就會先變成老太婆了。
或許他也該改變戰略。他將手伸向她時,這想法猛地躍上他心頭。他手指穿過她發間,以防她逃脫,同時他緩緩俯向她的嘴。他意欲淺嘗即止,然而妻子卻欣然癱倒在他身上,他無法制止自己加深這個吻。
妮可雙臂圍上他腰際緊抱著,他喉間逸出一聲低吟。這個吻變得火熱、飢渴。
該叫停了。此時此地不適合這種縱情的行為。羅伊輕柔地抽身後退,她卻隨之而至。這反應令他如此歡喜,他不禁再度吻她。
當他最後強迫自己結束兩人的愛嬉時,妮可週身發顫。她軟綿地癱向他。他將她抱緊,等兩人恢復平靜,便抬起她下巴注視她的眼眸,他低聲傾訴顯而易見的事實。「我想要你,妮可。」
他低語中的嚴厲並未嚇著她。不,他的告白反而令她感覺溫暖。「我很高興你想要我,羅伊。我也想要你。夫妻之間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他以手背拂過她的面頰。「是的,應該是這樣,雖然事實上很稀少。」
妮可不知如何接腔。她忍不住凝視他,他亦不願停止注視她,他們便如此四目相交過了近乎永恆之久。嘉莉的笑聲傳來擊碎這個魔網,羅伊首先行動。他抓住妮可的手,將她領向餐桌。
當她看見修格男爵將嘉莉抵在遠方牆邊時,惱怒地搖頭。那魁梧的諾曼人正起勁地輕咬她的耳朵,而嘉莉則全心全意地享受他的關照,直到她察覺女主人在冷眼旁觀。侍女匆匆掙脫修格的懷抱,一溜煙躲進備餐室。修格不勝惋惜地大聲歎氣。「正在有搞頭的時候。」他喃喃叨念著就座。
羅伊坐在桌首,妮可在他右手邊,修格則與她面對面。
艾麗等在備餐室門口,等女主人的訊號。僕人已在桌上放好三隻銀杯。妮可一示意,艾麗便手捧酒瓶奔過來,往銀杯中添滿黑麥酒,羅伊的酒杯更溢滿到杯口。他並未加以責備,心想她只不過急於討好他。
妮可當下舉杯提議敬酒。她的手一直背向羅伊,避免他注意到疤痕。她同樣也喝了一大口酒,因為不想讓丈夫起疑。
一巡酒之後她並未就此作罷。她敬了一巡又一巡,除了馬廄總管之外,全英格蘭的人她都敬到了。其實她也不想有漏網之魚的,只是這時大盤大盤的鶴鶴和雉雞端了上來,繼之而上的是厚厚的烘焙黑麵包以及大塊乾酪。肉裡特別多放了鹽好讓羅伊乾渴。不過妮可卻忘了加鹽的事。喝下肚裡的麥酒令她腦筋渾飩。她吃了不少,每一口皆佐以更大口的麥酒送下肚。
沒多久羅伊即察覺妮可有所圖謀。他每飲一口酒,艾麗便過來將酒杯添滿。他疑心兩個女人是串通好的。她倆秘而不宣地一再相視一眼。
他的妻子想把他灌醉,不過計劃已被他識破。每回他的酒杯斟滿,他便將一半倒進妮可的杯中。她不能拒絕他的好意,一會兒之後她頭腦昏沉到根本也注意不到了。不出一小時,妮可的眼皮便垂了下來,保持坐姿也極度困難。她將手肘支在桌上撐著腦袋。
「相信這是我有生以來最難下嚥的一頓晚餐。」修格宣稱。
「鹽比肉還多,羅伊。」
「是啊!」羅伊贊同。
修格起身。「今晚我累了,我要上床了。嘉莉甜心這會兒跑到哪裡去了?」
「她躲在備餐室裡。」妮可不假思索地說道。隨後她為這頓晚餐表示歉意並向修格道晚安。她不知道自己已口齒不清,模樣狼狽。她的頭髮前墜,擋住半邊臉。她忙著不讓腦袋從手上滑下來。
羅伊很惱她。他等修格離開大廳,即示意艾麗退下,再將注意力轉向妻子。他正打算要她對自己的行為提出解釋時,她人一晃,險些跌下凳子。羅伊在她落地前把她接住,然後再將她拉到腿上坐著。
房間繞著妮可旋轉。她伸手去圈他的頸項,旋即又改變心意。她笨拙地想把兩隻手藏在衣服褶子裡。
「你在做什麼?」她將禮服扯個不停時,他問。
「把我的手藏起來不讓你看。」
「為什麼?」
「我不想讓你看到疤痕,醜死了。」她宣稱。她臉頰貼著他肩頭。「你的味道好好聞,羅伊,就像戶外的原野。」
羅伊不理會這句讚美,伸手繞過她去握她的手。他強迫她攤開拳頭,然後端詳那些疤。他心想,她的肌膚想必仍會痛,因為掌心邊紅通通的。
他未曾立刻說出自己的想法,她便低語:「很難看,對不對?」
「不對。」
她後仰,想看看他是在調侃她,還是在說實話。
看見她那副醉眼朦朧的樣子,羅伊幾乎笑了出來。她左眼上方垂著一縷髮絲,看來已半人夢鄉。
「你得說實話,」她揚言。「好醜。」
「不,不醜。」
「也不漂亮。」
「不漂亮。」
「那究意怎麼樣?」
他的笑容充滿了柔情。「只是疤痕而已,妮可。」
她滿意了,他吻開她緊皺的眉心。
她開心地笑起來。「我不再完美了,」她歡天喜地的口氣讓他又想大笑。「你覺得如何?」她沒讓他有時間回答又說:「千萬別動,羅伊,你一動房間就開始旋轉。」
因為他壓根沒動,所以他不知該如何替她解決這個問題。他仍舊注視著她的手,留意到她兩隻手指有厚繭。
「你這些繭是怎麼來的?」他問。
她轉頭去看左手,頭頂撞到他下巴。「哪有什麼繭?」她問。
她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差點跌了個倒栽蔥。顯然她沒想到可以把手抬起來看。
他按捺著火氣。「是你另一隻手上的繭,妮可。」
他舉起她的右手。她皺眉盯著自己的手指猛瞧,然後笑了。「喔,那些繭啊!當然是被圈圈勒出來的咯,不然會從哪裡來?」
她的說明無濟於事。「什麼圈圈?」
「我手指頭插進去的那兩個圈圈嘛。」
他閉上眼睛祈禱要有耐性。「哪裡的圈圈,妮可?」他再次詢問。
「我彈弓上的。」
「你的什麼?」
她蟋縮在他胸前,不懂他為何緊張起來。這時她憶起如何曾以一顆石子打昏了他。既然已決定要對他完全坦白,她猜想這一段也得照實說出來。
「我曾經用彈弓射你,不過這件事我早就承認了。我一點也不覺得遺憾。假若我有心,早就要了你的命。」
她停下來大聲打個呵欠,旋即又補充:「是桑頓教我打彈弓的,你知道嗎?」
他忙於整理她的話,而無暇回答。他記得她的確告訴過他,可是他不信。現在他信了。
「天啊,我好睏。」她低語。
羅伊歎了口氣。他決定先把彈弓這件事放在一邊不談,在妻子醉昏過去之前先探出重要的答案。看她這副樣子恐怕馬上要睡著了。
「你想把我灌醉對不對?」他問。
「喔,是呀!」
「為什麼?」
「好讓我能勾引你。」
他心想她不可能說得更明白了。「你以為要勾引我還得把我灌醉?」
她點頭,她的頭頂又撞到他的下巴。她揉揉痛處。「你醉了,是不是?你少說也喝了十二杯麥酒。我算過了。」
她起碼多了八杯,除非她是誤算成自己喝了多少。「你有沒有喝醉過,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