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但那只是使貴領主好奇前來的謊言。」她微笑道。
「說話算話。」廉恩說。其他人立刻附和。
「那是什麼意思?」她問。
「意思就是你是他的新娘。」狄良微笑道。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勃迪宣佈,拉著莉安往拴馬處走,毫不理會在門階邊等候的兩個英格蘭人。「你跟我共騎一匹馬。」
她掙脫他。「我得跟我的朋友道別。」
他還來不及阻止,她已跑向瓦鐸和亨利。勃迪聽不見她說什麼,但從那兩人的表情中看出他們很高興。看到她握住他們的手時,他走到她身邊說:「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了。」
她不理會他的暗示。「領主,這兩位是海瓦鐸和海亨利。若非他們勇敢相助,亞力和我絕對到不了這裡。」
勃迪不吭聲,但對海氏兄弟微微點個頭。他握住她的臂把她往後拉,強迫她放開海氏兄弟的手。「我們必須現在離開。」他以比較嚴厲的語氣命令。
她示意海氏兄弟稍候,推開勃迪的手,轉身跑向被狄良抱著的亞力。「亞力,去向幫助我們的瓦鐸和亨利道謝。」
亞力搖頭。「我不要。他們是英格蘭人,所以我不必道謝。高地人不喜歡英格蘭人。」
她壓抑脾氣。「狄良,我可以和亞力私下談談嗎?」
「遵命,夫人。」
亞力一被放下來就被莉安拉到樹林邊。她彎下腰在他耳邊說話,他扭來扭去地想逃開。
狄良轉向勃迪。「她在做做什麼?」
勃迪微笑。「提醒他注主主禮貌。」他瞥向海氏兄弟,然後長歎一聲。「看來我也得注意一下我的禮貌。」
他走向海氏兄弟。瓦鐸和亨利害怕地後退,直到他命令他們停下來。狄良聽不見勃迪對他們說什麼,但看到他伸手從靴筒裡抽出鑲嵌寶石的短劍遞給瓦鐸。瓦鐸目瞪口呆的表情幾乎跟狄良一模一樣。他看到瓦鐸企圖拒絕那份禮物,但沒有人能在爭執中贏布氏人。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莉安露出微笑。片刻後亞力也勉強地過去向兩個英格蘭人道謝。
莉安站在空地中央目送海氏兄弟離去。狄良把亞力抱上馬後轉向勃迪。「她有沒有告訴你她和亞力怎麼會在一起?」
勃迪翻身上馬。「還沒有。當務之急是帶她和亞力脫離唐氏的勢力範圍。等沒有後顧之憂時,我會要她說明一切。叫廉恩帶頭,勞柏殿後。北上前先去杜凱文家。」
「杜家離北上的路線好幾小時,到達那裡時太陽都要下山了。」狄良說。
「我知道。但凱文的妻子精於醫術,莉安的手臂需要醫治。」
他策馬奔向莉安,靠近時並未減速,而是彎腰將她攔腰抱上馬背。
第六章
晴空蔚藍,輕風拂面,山巒翠綠,小溪潺潺,在這風景如畫的山谷中央坐落著一棟茅草屋頂的灰色石屋。這裡就像人間天堂一樣。一聲叫喊打斷莉安的沉思。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站在小屋的門階上,笑容滿面地跟布氏士兵打招呼。
狄良扛著亞力進入小屋。已經下馬的勃迪朝莉安伸出手幫她下馬,她滑進他的臂彎裡。兩人的目光在那一刻交會,她凝視著這個相識不深卻全心信賴的男人。他犀利的目光彷彿能看透她內心深處的秘密,她努力拋開那個愚蠢的想法。他只不過是個男人,而且需要刮鬍子了。他的臉頰和下顎佈滿黃褐色的鬍渣,她有股瘋狂的衝動想要撫摸他的臉頰。
「你為什麼盯著我看?」她問。
「跟你盯著我看的理由一樣,姑娘。」
她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促狹,但她沒有能力也不懂得如何打情罵俏。她推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我們為什麼要停在這裡?剛才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誰?亞力不應該先進去──」
他打斷她的話。「亞力跟狄良在一起很安全,知道你不信任他會令他覺得深受侮辱。」
「但我確實不信任他。」她壓低聲音以免其他士兵聽到。「我對他一瓤也不瞭解。」
「你也不瞭解我,但你既然決定信任我,就必須相信我說的話。我的士兵會死命保護亞力。」他沒好氣地說,暗示他不會再討論這個話題。~「我沒力氣跟你爭。」
「那就不要,跟布氏人爭是沒有用的。你不可能贏,因為我們布氏人從來沒有輸過。」
她猜他可能在開玩笑,但不確定,所以沒笑。他不是有怪異的幽默感,就是非常傲慢。
「來吧,我們在浪費時間。」他牽起她的手走向小屋。
「我們要在這裡過夜嗎?」
「不,等安妮護理完你的手臂後,我們就要繼續趕路。」
「我不想打擾。」
「她會很榮幸替你療傷。」
「為什麼?」
「她認為你是我的新娘。」
「她怎麼會那樣想?我只對那個唐氏士兵說了謊。」
他放聲而笑。「消息不脛而走,人人都知道唐氏人守不住秘密。」
「天啊!我給你惹出不少麻煩,對不對?」
「沒有。」他回答。
抵達門口時,她靠近他低聲問:「你信任這些人嗎?」
他聳聳肩。「我只信任布氏人。杜凱文的姊姊嫁給我的一個士兵,所以他也算是親戚。你在他們面前說的話都不會洩漏出去。」
狄良替她介紹。身懷六甲的安妮跟她年紀相仿。房間中央有一張長桌和六張椅子,顯然經常有客造訪。空氣中瀰漫著剛出爐的麵包香,莉安幻想自己戀愛結婚後建立的就是像這樣溫馨舒適的家。別傻了,她心想。她現在的生活充滿煩憂,哪裡還有時間作白日夢。
「你的到訪是我們的無上光榮。」凱文對她說,但她注意到他的目光直視著勃迪。
安妮把一塊布鋪在桌面上,建議莉安在桌邊坐下上讓她檢查一傷勢。
莉安捲起衣袖解開繃帶。「傷勢不嚴重,但有點發炎。」她不覺得自己的手臂有那麼慘不忍睹,但安妮看到後卻嚇白了臉。
「天啊!你一定很痛。」
勃迪和他的士兵好奇地上前一探究竟。亞力跑過去緊挨在莉安身邊,他看起來很害怕。
「這些傷是怎麼來的?」狄良問。
「我自己弄的。」
「傷口必須切開清理。」安妮說。「領主,你們得在這裡住兩天。她是淑女,我必須用和緩的治療法。」
「不,我不能逗留那?久。」莉安抗議。
「如果她是男人,你會怎??治療?」勃迪問。
「切開傷口,引出膿血,澆下「母之火」。那種特製藥水療效奇佳,但會非常非常痛。」
「我見過不少戰士在安妮用「母之火」療傷時鬼吼鬼叫。」凱文說。
勃迪等莉安決定要用哪種療法。她認為杜氏夫婦誇大其詞,但那並不重要。她不能為避免一點點疼痛而浪費寶貴的時間。勃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些戰士在接受「母之火」治療後是停留幾日還是立刻離開?」
「等我在傷口塗完藥膏,他們就走了。」安妮回答。
「他們指的是那些站得起來的人。」凱文插嘴。
勃迪看到莉安微微點頭後說:「用戰士療法替莉安療傷,她不會在你治療時出聲。她是布氏人。」他似乎認為最後那句話就能解釋一切。
「我不會出聲,領主?」她問,他惱人的傲慢令她感到好笑。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對,你不會。」
她突然想高聲尖叫來氣一氣那個傲慢的男人,但她沒有那樣做,因為怕嚇到好心的安妮和幼小的亞力。等跟勃迪獨處時,她要提醒他她不是布氏人,幸好不是,因為布氏人都有點太自以為是。她注意到勃迪說她不會出聲時,他的每個士兵都點頭附和。
安妮傾身靠近丈夫對他耳語。莉安只聽懂幾個字,但猜得出安妮是要凱文同意讓她下迷藥使莉安昏睡。凱文徵求勃迪同意時,安妮忙著準備必要的用品。莉安搶在勃迪回答前說:「我不希望被迷昏。謝謝你們的關心,但我必須保持清醒以便趕路。」勃迪點頭,但莉安不確定他同意的是凱文或她的要求。「我是說真的。」她再次強調。「不要對我下迷藥。」
亞力輕扯她的衣袖。「什麼事,亞力?」她低頭問,從眼角看到安妮把褐色藥粉摻進一杯酒裡。
「我肚子餓。」
「等一下我們會找東西給你吃。」
凱文端來幾杯酒。「領主,我可以敬你和你的新娘一杯酒嗎?」
「但我不是──」莉安開口。
勃迪打斷她的話。「可以。」
她對他皺眉頭,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澄清誤會,但決定等一下再要求他解釋。
凱文把一杯酒放在她面前,把其他的酒杯放在一段距離外。「我可以叫其他的士兵進來一起敬酒嗎?」
勃迪走到門口吹聲口哨,其餘的士兵魚貫進入屋內。莉安幫忙遞酒杯給每個人。人人都有酒後,凱文舉杯祝酒。「祝你們長命百歲,幸福快樂,子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