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同伴大笑,說笑話的人繼續說到另一名士兵也來到了現場,看見他同伴所做的,立刻就說那個女人顯然已經死了,而只有異教徒才會和屍體交媾的。
傑宓咬唇掩住笑聲,她的眸子閃亮,並充滿期待地等這個笑話的最後一句。
亞烈亦充滿期待地等著看她的反應。
「死人?」那個士兵喊道。「我還以為他要說那是個英絡蘭女人!」
傑宓的笑容逝去了。她消失在窗口,樓下不知情的士兵仍在大笑,一會兒後,傑宓提著一桶的水回來。亞烈含笑地看著她瞄準士兵,將水桶裡的水倒下樓去。
士兵尖叫、詛咒?然後看向樓上,只見她甜甜地探出窗口,狀似無辜地道:「哦,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們站在那裡。」
「是金夫人!」士兵們喘息道。
那兩名士兵迭聲抱歉他們不該喊叫詛咒,他們走過亞烈身邊時,他恰好聽到他們在說幸好金夫人不懂得蓋爾語,不然他們可大大地冒犯了夫人。
但傑宓懂得蓋爾語的。亞烈大笑出聲,並立刻吸引來了傑宓的注意力。
她對著他微笑。「你的心情很好嗎?丈夫大人?」她自樓上的窗口喊道。「你休息夠了?」
她一定就得提他在大白天午睡的事嗎?亞烈的笑聲戛然而止,然後他決定和傑宓玩這個欺騙的遊戲?亞烈已經在心裡想著他打算對他的妻子說的話了──當然是用蓋爾語了。傑宓有一副最容易被激怒的脾氣,而他又非常地喜歡逗她。
啊,他的小妻子真的是個充滿驚喜的小東西!她居然一直假裝聽不懂蓋爾語!該死的,想到他還要他的士兵加強練習英語,好和這位新夫人溝通。哦,如果他不多加小心,搞不好明年冬天她就讓他們全穿起英格蘭衣服了,這幅景象令亞烈心中一凜。
「怎麼了,亞烈?你剛才在笑什麼?」傑宓再次問,她的身子更加探出窗口。
「妳就不知道多小心一點嗎?」他朝著她大叫。「妳都快要跌下來了,笨女人!」
她向後退了一步。「謝謝你的關懷,丈夫。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剛才究竟在笑什麼了?」
亞烈重複了剛才士兵的笑話,旨在激怒她。但傑宓不讓他說完,她半途打斷。「亞烈,這個笑話我聽過了,」她道。「那個女人沒死,而她是蘇格蘭女人,就是這樣!」
她搶在亞烈能夠和她爭辯之前離開了窗口。
她走到樓梯下時,亞烈也剛進入庭院並正在抱怨道:「這一團混亂是什麼?」庭院裡堆滿了包裹,但其中最特出的還是一張奇形怪狀的特大號椅子。
「這是我的行李,大人,不必皺眉。」傑宓繞過這一團混亂,走到亞烈身前。亞烈正拿起一塊幃幔在看,傑宓自他手中接了過來。「我打算把這塊幃幔掛在大廳的壁爐上。」她道。
馬可及蓋文形影不離地陪著她。「這是什麼鬼東西?」亞烈繼續說道。「我看不出來....」
「你看錯邊了,」傑宓道,她將幃幔的一端塞到蓋文手中。「拜託,幫我拉起來,拉直──對,就是這樣。」
「這是妳自己做的嗎?」蓋文笑著問。
「哦,不,」傑宓道。「這是愛麗及愛琳做的,她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她看了蓋文及馬可一晌,然後轉向亞烈。「你知道嗎,亞烈?我在想我們應該讓馬可及蓋文見見愛麗及愛琳,我相信他們會是──」
「妳少在那裡亂點鴛鴦譜。」亞烈插入道。
「妳的孿生姊姊像妳嗎,傑宓?」蓋文問。
「不,她們兩個都比我漂亮。」
蓋文的眼睛一亮。「那麼我一定得見見她們!」
「她們的個性就像瑪莉。」亞烈喃喃地道。
「沒關係,」蓋文衝口而出。他走到壁爐前把幃幔掛起來。
亞烈懶洋洋地笑道:「蓋文,如果你再告訴任何人你的領主在白天睡覺,我會確定你見不到那兩個姊妹。」
蓋文強掩任笑意;傑宓則兩手插腰,面對亞烈。「你是在暗示我的姊姊配不上你的人?」
「我甚至不會把她們塞給一對公羊。」
傑宓憤怒地驚喘,而亞烈忍不住又逗她。「妳知道的,夫人,我一向對動物很仁慈的,譬如說,我從來不曾對我的馬用過馬刺──」
「你在侮辱我的家人嗎?」
亞烈不答,只是對她綻開他那令人無法抗拒的無賴笑容。傑宓忍不住笑了。哦,這個男人真是不可救藥!「你太過分了,金亞烈,我認為你對我的家人不夠瞭解,才有這些錯誤的判斷,為了改正這一點──」她頓了一下,瞧見他的笑容消逝了。「我要邀我的家人來拜訪──一次長久的拜訪。」她甜甜地笑道。
「這是什麼?」蓋文喊道,他已經掛好了幃幔,現在正在退後好看清楚。「老天!」他跟著驚呼出聲。「我剛掛的是──」
「這是征服者威廉大帝,」傑宓笑道。「每個人都說愛麗她們繡得很像。蓋文,他是個英俊的男人,不是嗎?」
沒有人說話。蓋文及馬可全盯著亞烈,等待他的決定。
亞烈則盯著他的妻子,滿臉無法置信之色。
馬可是第一個恢復過來的。「他很胖。」
「他是壯,不是胖。」傑宓更正道。
「上帝!他頭上黃黃的是什麼東西?」蓋文問。
「那是光圈。」傑宓耐心地解釋。
「你們把那個傢伙封為聖人?」馬可驚訝地問。
「還沒有正式批准,」傑宓道。「但教堂的承認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為什麼?」這次馬可問出了三個人心中的問題。
傑宓非常地得意他們對威廉大帝表示出這麼大的興趣,她跟著娓娓地訴說起威廉大帝統一英格蘭的輝煌事跡。
但亞烈聽了似乎不為所動。「把它拆下來。」他冷漠地道。
「亞烈,你不可能是說真的,」傑宓失望地喊。「我的兩個姊姊在這幅幃幔上花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嗎?這是我的生日禮物,我希望可以一直看到它。」
神父又正好走進大廳,聽到這一切。他瞥了瞥壁爐上的幃幔,立刻明白了他的領主為何大皺其眉。瞧出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他急忙介入道:「靜下氣來,亞烈,她並不是有意把你的敵人的像掛在大廳裡來侮辱你。」
「我當然無意侮辱他,」傑宓道。「他才是那個一再考驗我的耐心的人,神父。」
「我在考驗妳的耐心?」他的表情又像是想要指死她了。
「你的確是,金亞烈。」傑宓繼續道。「這裡現在也是我的家了,不是嗎?我有權掛任何我想掛的帷幔。」
「妳沒有。」
傑宓及慕神父一齊對亞烈大皺其眉,馬可則和蓋文在一旁笑著旁觀。傑宓氣嘟嘟地轉身背對亞烈。「神父,你能幫我搬這張椅子到大廳裡嗎?又或者這也違背了你的規矩了,亞烈?」
神父打量了她的搖椅好一晌。「這張椅子不對,它的腳做錯了。」
「它是用來搖的。」傑宓耐心地解釋。
神父瞪大了眼睛。「它坐起來很舒服的,」傑它再加以解釋。「你可以試試,神父。」
「或許改天吧!」神父道,退離那張奇怪的椅子。
亞烈不悅了。他一手抓起那張椅子,上了階梯,放在壁爐旁邊,一面努力不去看頭頂上威廉那張醜臉。
「哪,老婆,這下子妳滿意了吧?」
神父再次介入,轉移氣氛。「這張椅子看起來大得可以吞下我。」
「的確,晚餐後我的姊姊總是和我父親一齊擠在上面,而他會告訴她們各種最美妙的故事。」她回想道,臉上並出現了一抹悒思的笑容。
亞烈看著她悒悒的表情,他自身的怒氣不由得消失了,然後他想到傑宓提及的歡樂圖中並沒有包括她自己。「那妳呢?妳是坐在瑪莉旁邊,或是擠在兩個孿生姊姊之間?」他想像她們群擠一起的景象,忍不住微笑。
「愛蓮及瑪莉通常坐在父親的一邊膝蓋,孿生姊妹則是另一邊。」
「愛蓮?」
「她是最年長的,但她在我七歲時就死了。」傑宓解釋道。「亞烈,你為什麼又皺眉了?」
「一如以往的,妳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的問題,」亞烈指出,但他心裡已經有底了,不過他仍然想得到證實。「我問妳坐在哪裡?」
「我沒有,我通常站在椅子旁邊,」她回答。「或者是對面。你為什麼堅持要問,我坐
哪裡有那麼重要嗎?」
哦,對他並不重要,但他相信那對她事實上重要得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來就沒有輪到妳坐過?」
「沒有地方了。」
她說得簡簡單單的,但卻揪痛了亞烈的心,傑宓一直是個局外者。突然間亞烈只想把傑宓那個愚鈍、沒有感情的父親找來揍成肉醬,那個該死的男人應該弄出地方來容納傑宓的。
而且她剛透露了一個重要的訊息,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傑宓一直向他要求負起家庭的責任.....是的,她就是藉著這樣才能使她父親注意到她。她使自己成為父親不可或缺的助手,強迫他需要她。傑宓把愛和需要混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