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烈及蓋文依言做了,傑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上帝!我真的痛恨這一切,但讓我們動手吧!」
她接了三次,才把斷骨接回原位,然後牢牢地固定住。完畢後她的手仍在顫抖。
「好了,最糟的一部分總算過去了。」她釋然地長歎了口氣。
「但他胸部的傷呢?」神父提醒她,他跟著痛苦地咳了好一陣子,才繼續:「他的胸口還有個大洞呢!」
「它只是看起來很嚴重而已。」
士兵一齊驚歎,而且當她要求更亮一點時,他們群聚遞過來的燈盞幾乎令她目眩。
傑宓拿了另一個藥罐,倒了一些橘色的粉末到溫水裡,然後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的將杯子遞給神父。
「喝下這個,神父,它可以治療你的咳嗽,」她道。「我看得出你深受其害。」
神父說不出話來,她的體貼令他大為感動。神父喝了一口,但覺得太苦。「全部喝完,神父。」傑宓命令道。
神父像個小孩子一樣地照做了。
傑宓轉頭去治療格斯胸部的傷。傷口外緣沾滿了污漬及血塊,傑宓小心地清除它們,不敢留下一點髒東西,害怕會引起感染。清理好傷口後,她再用針線縫合好。
傑宓治療完畢時,已過半夜了,當她直起身時,她的腰一陣酸疼令她猛地往後倒。幾乎有十個以上的士兵同時伸手扶她。
他們已經搬來了一張床,將格斯移到大床上,方便他療癢,格斯的妻子麗莎一直守在丈夫身邊。
「麗莎,請妳幫我為妳的丈夫包紮傷口。」傑宓道,心想麗莎會很高興能幫助她的丈夫。
麗莎細心地為她的丈夫包好繃帶,傑宓評論道:「等格斯醒後,他會痛得像一頭瘋狂的大熊,到時可有得妳應付他了。」
「但重要的是他會醒來,不是嗎?」麗莎淚中含笑地道。
「是的,他會醒來。」傑宓肯定地道。
這時候一陣鼾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傑宓轉過頭,發現神父攤開四肢,躺在一張大椅上,正呼呼大睡。「哦,我忘了,」傑宓驚呼。「我沒有告訴神父他吃的藥會使他昏睡。」
「他可以睡在這裡。」亞烈含笑道,然後他轉身面對麗莎,要她回她的木屋去休息,他和其它人會輪流照顧格斯。
麗莎明顯地不願離開她的丈夫,但又不敢違拗領主的命令。
「亞烈,」傑宓插口了。「如果你生病了,我絕對不會願意離開你的身邊,為什麼不讓麗莎留下?她可以坐在床邊打盹,或用我們樓上的臥室。」
麗莎熱切地附加:「是呀。」
亞烈看了她好一晌,點點頭。「好吧,麗莎,妳可以留下,但妳必須睡樓上的臥室,而且不准熬夜。如果格斯醒來,知道妳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一定會生氣的。妳的情況特殊。」
麗莎的臉上綻開笑顏。「我會的,大人。」然後她轉向傑宓。「我必須謝謝妳,夫人。六個月後,我的兒子就會出世,他會依他父親命名,但如果那是個女孩......」
「哦,這太好了,恭喜妳。」
「如果那是個女孩,我能依妳命名嗎?」麗莎道。
傑宓笑了出來。「哦,你聽見麗莎說的嗎,亞烈?麗莎似乎不認為傑宓是個男孩的名字,她還要拿來為她的女兒命名,你說怎樣?」
麗莎促狹地微笑。「傑宓?老天,我還以為妳的名字是潔美!」
亞烈爆出大笑,麗莎則輕握傑宓的手,讓她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然後馬可帶她回她的小屋收拾東西。
「那個男人就從來不笑嗎?」全部的士兵都離開了只剩亞烈及傑宓獨處時,她問。
「誰?」
「馬可。」
「是的,他從來不笑,傑宓。」
「他非常地討厭我。」
「是的,他的確是。」
傑宓瞪了她丈夫一眼,他沒有必要這麼輕鬆地附和她的說法。她另外調了杯退高熱的藥酒喂格斯喝下。她正要回屏風後休息,驀地想到她還沒看過格斯的下半身,確定那兒是否有受傷。
她決定讓亞烈代勞,自己則緊閉著眼睛。
「沒有受傷。」亞烈一會兒後道。
傑宓睜開眼睛,隨即迎上她丈夫無賴的笑容。「妳在臉紅,老婆。回答我,」他逗她。「如果有的話,妳會怎麼辦?」
「醫好它,」傑宓回答。「而且大概會由頭臉紅到底。記得嗎?亞烈,我只是個小女子。」
「啊,妳的確是的。」他看她的方式令她再次臉紅了。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無法拿定主意。
「我又回到醜女人的角色了,是嗎?丈夫大人。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一團糟。」
「妳從來不醜,」亞烈回答,他溫柔地拂開她肩上的發,令她上臂顫動。「但妳的確看起來糟透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他一直在對她微笑,因此她猜測他並不是侮辱她,或者他事實上是有?這個男人有最奇怪的幽默感。
他看著她愈久,她就變得愈緊張。「來吧,讓格斯喝下這個。」她把杯子塞入他手中。
「這幾個小時以來,妳一直像戰場上的指揮官一樣地發號施令,傑宓,現在妳卻對我害羞起來了,是什麼引起這種變化的?」
「你,」傑宓回答。「每次你那樣子瞪著我時,我就會羞怯。」
「知道這一點真好。」
「一點也不好。」傑宓道,拿走他的杯子,急步走到格斯身邊,要格斯喝下藥汁。
「我要妳穿我的披風。」亞烈道。
「你說什麼?」
「我要妳穿上我的披風。」
「為什麼?」
「因為妳現在屬於我了。」亞烈耐心地解釋。
「我的心想要屬於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穿你的披風,金亞烈,在那之前,連一分鐘也不會早。你有何看法?」
「我可以命令妳──」
「但你不會的。」
亞烈微笑了。他溫柔的小妻子開始瞭解他了,但他也學會看她的心。這個愚蠢的女人仍然不明白她對他的態度已經軟化了,然而,他要她親口承認。「妳剛才對麗莎說的是真的?如果我受傷了,妳會陪侍在我身邊?」
「當然。」她頭也不回地回答,然後很快地附加道:「丈夫大人,你可以抹掉你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了,任何妻子都會留在她丈夫身邊的,那是她的責任。」
「而妳一向善盡妳的責任。」
「正是。」
「我會給妳兩個星期的時間,讓妳下定主意,傑宓。但最後妳一定會穿上我的披風的。」
他看著傑宓,一項認知同時擊中了他。他真的想要她在乎他、愛他。然而這同時,他也非常地堅決不想去愛他的妻子。他的理由非常簡單,愛會影響一個人做戰士及領主的責任。不,他永遠不會愛上傑宓。但如果他不能盡快使她愛上他,那他才是該死了。
「兩個星期!」
她不需要他再次地提醒。「你非常地傲慢,丈夫大人。」
「妳早應該注意到的。」
亞烈在她能夠反駁之前離開了傑宓,他知道兩、三百名士兵正在外庭等格斯的消息。亞烈知道除非他們看到格斯無事了,他們才會回去休息,亞烈也不能阻止他們。
格斯醒過來時,傑宓剛剛入睡。她跪坐在地板上,長髮像雲彩披散了一肩,格斯試著移動,隨即痛得呻吟出聲。他想用另外一手去揉痛處,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某個人牢牢地握住。
他張開眼睛,立刻就看見了傑宓。她的頭睡在他的腿邊,她的眼睛閉著,格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他非常地確定她的眼睛是清朗、迷人的紫羅蘭顏色。
格斯心想她一定睡著了,便試著抽回手,但她不肯放開他。
士兵們開始走進大廳,吸引開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朋友在對他微笑,格斯也試著對他們笑。他仍在疼痛,但他們的笑容告訴他,他不會死了,或許他早些時刻聽到的安魂彌撒是為另外一個人做的。
亞烈和蓋文一齊站在門口,等待著。亞烈看著他熟睡的妻子,蓋文則看著眾人。
這是個神奇的時刻,士兵們似乎被金夫人一手創造出的奇跡震懾住了。她把他們的朋友由鬼門關拉了回來,格斯正在對他們微笑。
大廳裡大約只容得下三分之一的士兵,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下跪的,但很快地每個人都照做了,由廳裡跪到門外,他們低下頭,以手撫心,宣誓對新的金夫人的忠誠。
而他的妻子一直睡過了這一切。
「我曾誇口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贏得他們的信任,」蓋文告訴亞烈。「我錯了,她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
馬可也帶著他的妹妹艾蒂走回來,麗莎則牽著安妮的手,他們看著士兵魚貫而出。
「瞧見了嗎?安妮,我告訴過妳格斯已經好多了,瞧他在笑。」麗莎歡喜地低語,她放開安妮的手,快步走至丈夫身邊。
「金夫人救了格斯,」蓋文告訴馬可。「這是個歡喜的時刻,不是憤怒的時刻。你為什麼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