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宓不知道瑪莉到底在說什麼,不過她可不打算露出無知的樣子。「妳不喜歡嗎?」
「那好噁心。而且如果他的模樣不是那麼生氣,我是有可能喜歡的。」瑪莉咕噥道。「可是他就只是那樣用力抓住我吻我。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他到底在不高興些什麼,他一直皺著眉頭。」她懇求地看向傑宓。「妳去問問他好嗎?傑宓,去查清他為何生氣。」
傑宓還未來得及回答,丹尼已走過來往瑪莉身邊一坐。傑宓頂了頂瑪莉,又朝食物比了比。瑪莉才會意地把丈夫的晚餐遞給他。
接著傑宓示意坐在離眾人稍遠的亞烈過來加入他們。但亞烈只是悠然地靠坐在那棵大樹邊並朝她搖了搖頭,還命令她過去。
最後傑宓讓步了。他是她丈夫,她畢竟有義務和他好好相處。她拿起一大塊乳酪、一大塊麵包以及三袋酒中的一袋朝他走去。
他未加評論地接過了食物,但卻在傑宓準備轉身回到瑪莉身邊時,用力把她往下拉到自己身旁,並以一手環在她腰上,減緩了那一跌的力道。
她無法不注意到他的碰觸有多麼充滿佔有慾,她背脊挺直得像箭似地坐著,雙手則放在膝上。
「妳又開始怕我了嗎,英格蘭妞?」
「我從不害怕,蘇格蘭佬。」她答道。「我只會憂慮。」
「妳仍然憂慮嗎?」
「不。」
「那麼妳為何想掰開我的手?」
「在別人面前這樣動手動腳是不高尚的,亞烈。」
「真的?」
她不理會他語氣中的好笑。「沒錯。」她重複道。「還有,我的名字是傑宓,亞烈。」
「那是男孩的名字。」
「我們又要再度爭論這一點了嗎?」她恨得咬著牙說。
「正是。」
直到他止住笑以前,她都拒絕正眼看他。「顯然我的名字讓你很樂,我想這倒也不錯。
因為既然你的心情這麼好,我就可以放心地要求你一些事情了。我要說的話,你一開始可能會覺得不太尋常。但我相信一等我說完,你就會同意我的。」
她嚴肅的口氣讓他困惑。「妳想要求我什麼?」
「我想要求你不要....碰我,我對你還沒有熟識到可以允許這種親暱。」
「允許?」
一陣懼意竄下她的脊柱,他的語氣很明白地顯示他不喜歡她挑選的這個字眼。「亞烈,你要一個不情願的妻子嗎?」
「妳是在問我,還是在問妳的手?」亞烈反問。
「你。」
「那就看著我。」他口氣冷硬。
傑宓施出全部的意志力,才照著他的命令做。如果他坐遠一點,事情不會這麼困難。偏偏他又不肯讓她離開。她勉強跟他對視了一分鐘,便把視線移向他的嘴,事實證明那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不管哪部分都一樣,這男人全身都是冷硬的。尤其他一天未刮的鬍渣,更讓他顯得嚴厲無比。
傑宓再度迎上他的雙眼。
「現在再問我一次。」他說。
「你要一個不情願的妻子嗎?」她幾近耳語地問道。
「我根本不特別想要一個妻子,尤其是一個英格蘭妻子。」
她略微鬆了一口氣。「唔,你現在得到一個了。」
「沒錯,我是得到了,而且還是個英格蘭妞。
如果她的背脊再更直一些,亞烈認為她的脊柱會斷裂。他的小妻子似乎有著屬於巨人的脾氣。
「我很奇怪你為什麼總把『英格蘭』說得彷彿它是個髒字一樣。」
「它本來就是。」
「它才不是!」她突然明白自己正在對他吼叫,他正蹙著眉頭,但她相信他一定不知道他把她弄得有多生氣。
「那麼你是永遠不會喜歡一個英格蘭妻子了?」
「喜歡?」
「你知道我真正的意思。」
「解釋一下。」
「愛!」傑宓銳聲道。她注意到丹尼和瑪莉全都詫異地看向她,她只好先對他們微微一笑,才轉回來盯著她的丈夫。「你永遠不會愛一個英格蘭妻子?」她低聲問道。
「很可能。」
「可能?」
「妳不必用吼的。」亞烈覺得她發怒的樣子極有意思。「我的誠實讓妳不高興了嗎?」
她作了個深呼吸,才回答他。「不!你的誠實並未使我不高興,但我卻的確發現你不以為意的態度很侮辱人。大人,我們討論的是一個很嚴肅的主題。」
「是妳覺得嚴肅,我可不。」
「你不認為結婚是一個嚴肅的承諾?」
「不。」
「不?」
她看起來又震驚又憤怒,亞烈微笑著想道。「妳只是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老婆。瞭解了高地的生活方式以後,妳就會明白妳現在的憂慮有多愚蠢。」
「我微不足道?而且還愚蠢?亞烈,你一定是把我想得很卑微了。」她反擊。「告訴你,我也並不特別想嫁給妳,亞烈。」
「我注意到了,妳穿著黑衣服進行結婚儀式。」亞烈笑著提醒她。
「我說不定會在未來的每一天都穿上那套黑衣服。」傑宓拂開裙角的塵土說道。
「啊,那麼妳是永遠也不會喜歡我了?」他問道。
「很可能。」
亞烈在那一刻放聲笑了起來,他低沉而宏亮的笑聲讓傑宓覺得土地似乎都在震動。
「我的誠實這麼好笑嗎?」傑宓皺著眉頭問道。「我不要繼續這種荒謬的討論了,亞烈。如果你已經吃完,我要開始收拾善後了。」
「讓妳姊姊去盡她的責任。」
「那是我的責任。」她解釋道。
「就像保護她也是妳的責任?」
「對。」
「瑪莉也真的相信這番胡說八道,對不對?」
「胡說八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盡自己的責任也變成胡說八道了?」
「但妳是年紀小的那一個,」亞烈堅持道。「應該是姊姊照顧妹妹。堅強的必須保護軟弱的,到哪裡都應該是這樣子。」
「我才不軟弱!」傑宓反駁道。
「不,妳的確是不軟弱。」亞烈若有所思地說道。「但是妳曾經很怕我。」
「你必須一直提起那件事嗎?亞烈。你這麼做實在很不厚道。」
「也許我天性就不厚道。」
「你才不是!」
她迅速而激烈的否定讓他吃了一驚。「妳似乎非常有把握!」
「當然有。」傑宓承認。「我爸爸在婚禮上失態的時候,你的表現十分寬宏大量。多數男人都不會那麼有同情心。」
她以為她稱讚了他,但他卻好笑甚於感激地放聲笑了起來。
「得到讚美的時候大笑是很無禮的行為,亞烈。事實上,是該死的粗魯極了。」
「讚美?老婆,妳剛剛侮辱了我。從來沒有人敢說我是有同情心的。」
「我不同意。」她反駁。「光是以前沒有人說過你有同情心,並不表示──」
「妻子永遠不應該和丈夫唱反調。」
他看起來似乎是認真的,傑宓決定此刻正是糾正他的觀念的正確時機。「妻子必須對丈夫說出自己的意見,」她說。「在任何必要的時候。也只有如此才能建立一樁好婚姻,亞烈。這件事你最好相信我的話。」她把話說完才避開他難以置信的眼神。
「不要再撥開我的手。妳現在屬於我了,我不允許妳在每次我碰妳的時候退開。」
「我向你解釋過了,我還沒有讓自己屬於你的心理準備。」
「妳有沒有心理準備根本不重要。」他說這事實的口氣還很愉快。
「亞烈,在我對你更有瞭解之前,我是不會和你一起睡的。你當然可以瞭解我的心情。」
「噢,我瞭解。」他說。
傑宓冒險地迅速抬眼看向他。他眸中的好笑讓她突然明白他有多以她的難為情為樂,她知道自己的表現很愚蠢。她的雙手握得死緊.,而且她又開始打顫了。
「妳在害怕。畢克解釋過妳是....」
「我才沒有害怕,我是....憂慮。」
他指出另一樣顯而易見的事實。「妳臉紅得像個處女。」
她瞪了他一眼才答道:「沒辦法,因為我正是處女。」
亞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聽起來很羞愧,彷彿承認自己犯了某種重罪似的。
「你可以不要再嘲笑我了嗎?這很侮辱人的。」
「妳的童貞原就屬於我,傑宓。新娘不應該因為她的純潔而難為情的。」
他終於喊了她的名字了,傑宓高興地微微一笑。「亞烈,你會選擇我嗎?如果我不是....純潔的?」
「會。」他毫不猶豫地答道。
「真的?」
「對。還有,別要我再重複我的話,傑宓。」
他現在聽起來有些火了。「你實在是個最不尋常的男人,亞烈,多數戰士都不會想要一個曾把自己給過別人的女人。」
「噢,我還是會要妳的。」亞烈答道。「但我也會要求知道那個在婚前玷污了妳的名譽的男人的名字。」
「然後呢?」
「我會殺了他。」
傑宓相信他是當真的。她微微一顫。
「不過既然妳是處女,這個問題就不重要了,不是嗎?」
「不,我想是不重要。」她承認道。「你怎麼說?亞烈。你願意等到我比較認識你的時候嗎?然後你才......我是說,我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