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呢?」邁特問道。
「他們擴張太快,剛賺到一點錢就又拿去投資新店,結果可周轉的現金就所剩無幾。萬一碰到什麼財務難關,他們全然無力應付。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他們要拿什麼來買休士頓的地。另外就是近來百貨界購併的例子很多,柏氏百貨公司也有被兼併的可能。事實上,我想有人已經下手了。」
彼得看見邁特臉上閃過一種奇異的表情,愉快而滿意的。
「是嗎?」邁特問。
彼得點點頭。「我想已經有人開始秘密收購柏氏百貨公司的股票了,只是數量都很小,還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而已。」於是他利用電腦找出柏氏百貨公司的股票交易記錄給邁特看。「六個月以前,柏氏百貨公司的股票還跟兩年前一樣,是十塊錢一股,每星期的交易量是十萬。現在呢,這六個月以來節節升高,目前是十二元一股,交易量每個月都創新紀錄。」
彼得轉頭看邁特。「我想,可能有某人試圖控制柏氏百貨公司。」
邁特猛然站起身,結束這個話題。「也許是那樣,也許只是投資人認為那是一項很好的長期投資。我們還是繼續進行購買休士頓地產的計劃。」
彼得誠惶誠恐地離開了,卻始終沒有注意到這期間還有一個人也站在邁特的大辦公室裡另一角落。那是原來在和邁特談話的安湯姆,他跟彼得都是邁特精英的六人小組成員。湯姆笑著把沖好的咖啡拿到位子上。「你把那個孩子嚇壞了。」
「那個孩子的智商一六五,已經為公司賺了幾百萬元。他會證明他是我絕佳的投資。」
「而休士頓那塊地也是絕佳的投資嗎?」
「我想是的。」
「那就好,」湯姆說道。「因為我不希望你花那麼多錢,只是為了報復某位社交名媛當著記者的面侮辱你。」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邁特問道,不過他的眼中有一絲自嘲的笑意。
「我不知道。星期天的時候,我碰巧看到報紙上說,有一個姓柏的女人給了你一個大釘子碰。然後現在你就在這裡要買下她想要的東西。告訴我,那塊地要花我們多少錢?」
「兩千萬。」
「你將會要柏小姐花多少錢買過去呢?」
「比這多得多。」
「邁特,」他不經意地說。「你記得八年前我跟梅琳離婚的時候嗎?」
「我不太記得了,」邁特說道。「只記得我們兩個都喝醉了。」
「我早已經醉了,你把我從警察局保出來,然後又跟我一起喝得大醉。」湯姆喝一口咖啡,然後隔著杯沿打量邁特。
「我還依稀記得你也跟我交換痛苦經驗,提到了一個叫梅蒂的女人,然後我們都同意名字裡有『梅』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你的記憶力顯然比我好很多。」邁特迴避著這個話題,但是湯姆注意到了他聽到這個名字時的反應,於是自然得到一個正確的推論。
「好吧,」湯姆一笑,說道。「既然我們已經有了共識,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柏梅蒂,你願不願意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們到現在還這麼仇視對方呢?」
「我不願意,」邁特說道。他拿起一份資料。「我們繼續剛才沒談完的事吧。」
董事會終於通過了梅蒂所提在休士頓開分公司的計劃,然而卻不同意同時拓建商場,因為那樣子花費可能要高達七千七百萬元。此外,派克所代表的銀行雖然與柏氏百貨公司有八十年的長久合作關係,如今面對歷年累積起來的天文貸款數字也開始猶豫,因而要求有條件貸款,包括梅蒂與菲力的個人股票與財產都得拿來當作保證。
六點鐘的時候,梅蒂還在辦公室裡研究草擬的休士頓購地合同。她的秘書海梨朝她走來,手裡拿著外套和給梅蒂的晚報。「我很遺憾董事會沒有通過全部的計劃。」
梅蒂疲倦地對她一笑。「謝謝你。」
「謝謝我感到遺憾?」
「不是的。」梅蒂伸手接過報紙。「謝謝你關心。不過基本上我覺得今天還算不錯。」
海梨朝晚報點點頭。「希望上面的消息不會改變你的想法。」
梅蒂打開報紙,看見費邁特與某個小明星一起參加舞會的照片。她抬起頭看海梨,神色自若。「這就能讓我煩惱嗎?」
「再看看商業版吧。」
商業版的第一頁又是一張邁特的照片,配上一篇文章報導他的商際公司,也提到他在豪華的柏克萊大廈買下一間寓所。在他的報導旁邊,卻是一張梅蒂的照片,還有一篇文章說到柏氏百貨公司在拓展全國分銷據點的成功情形。
海梨說:「他來了還不到兩個星期,報紙上就一天到晚都是他的消息。」
「報紙上也都是殺人強暴的新聞。」梅蒂說道。她不喜歡報紙那麼捧邁特,也氣自己為什麼看到他的照片手就發抖。
「他本人真的和照片上一樣英俊嗎?」
「英俊?」梅蒂故作不在乎地說。「我不覺得。」然後她起身拿外套準備下班,並故意轉開話題說:「我今天不能讓你搭便車回家,因為今天是星期三——」
「因為你的未婚夫每個星期三都要到你家吃晚飯,對不對?」
「對。」
「還好你喜歡公式化,梅蒂。要是我知道自己的男人一輩子都固定在某一時間做某一件事情,我一定會瘋掉。」
梅蒂笑了。「我是喜歡這種規律與可靠性。」
「我可不。我喜歡變化。」
「所以你的男朋友才很少準時赴約。」梅蒂笑著說。
梅蒂原想把費邁特的事情拋到腦後,但派克到她公寓的時候,手裡也拿著報紙。「你有沒有看到那篇報導費邁特的文章?」
「看到了。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給我一向喝的就好。」
她正要拿杯子,手卻突然停在半空中。莉莎與海梨對派克的評語在她耳邊響起,於是她回頭遲疑地說:「你確定不要換一換口味嗎?試試看琴酒加湯尼水怎麼樣?」
「別傻了。我總是喝波旁酒加水,而你總是喝白酒的,蜜糖。這已經是一個習慣了。」
「派克,」梅蒂猶豫著。「海梨今天說了一些話,莉莎從前也說過,所以我不禁懷疑我們是不是——」她覺得有一點傻,說不下去了,但卻仍是幫自己弄了一杯琴酒加湯尼水。
「懷疑我們是不是什麼?」派克問道。他感覺出她有些失望,於是走到她的身邊。
「嘔,已經定了型。」
他由她身後拖住她。「我喜歡定型,」他說道,同時吻著她的額旁。「我喜歡常規與可預測的事情,而你也一樣。」
「我知道,可是你難道不會認為——多少年以後——太過定型的話可能會使我們覺得厭煩,也使別人覺得厭煩?我的意思是說,你難道不認為刺激一點也是滿好的嗎?」
「不盡然。」他說道,然後使她轉過身與他面對面,用堅定而溫和的口氣說:「梅蒂,如果你是在氣我的銀行提出的貸款條件,你就直說吧。如果你因此而對我感到失望,也儘管說出來,可是不要怪罪於其他事情。」
「我沒有,」梅蒂表示歉意地一笑。「事實上,我已經把我的股票文件都拿出來要給你了,現在就放在那邊書桌上呢。」
派克打量著她的臉,於是她又加以說明:「我承認把自己的所有財產交出來是很可怕的事,但是我相信你可以說服你們的董事會放棄其他條件。」
「你確定嗎?」他擔心地問。
「我確定,」她粲然一笑,然後轉身繼續幫他倒酒。「你何不去看看那些文件是否齊全,我來擺桌子,並看看艾太太幫我們做了什麼晚餐。」艾太太現在已經不幫她父親工作了,可是每個星期三仍到梅蒂這裡幫她整理屋子和烹調。
派克走到她的書桌旁邊。「是在這裡面嗎?」他舉著一個信封袋問道。
「不是,」她回頭望一眼,然後答道。「那是我的離婚文件。」
派克困惑地看看袋子。「這個封袋沒有拆開過。你從來沒有看過內容嗎?」
她聳聳肩。「我知道裡面說什麼。裡面說,我爸爸出了一萬塊錢,費邁特答應和我離婚,也不再跟我提出任何權利要求。」
「我相信裡頭的措詞一定不是這樣寫的,」派克笑著說。「你介意我看一下嗎?」
「沒關係,可是你為什麼想看呢?」
他笑了。「職業好奇心——你知道,我是一個律師。我並不盡然如你的朋友莉莎所說的,只是個無聊的銀行家。」
她本來想提醒他,他的專長是稅法而非民法,但又決定作罷。「你愛看就看吧!」她答道,然後把菜放到微波爐裡加熱,再把桌子擺好。
「晚餐都弄好了,」她走向派克。派克起先似乎沒聽到她的話,一會兒之後才抬起頭,皺著眉看她。「有什麼不對嗎?」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