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明白了,一時之間竟感到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莫名其妙地害怕。他當然想和她做愛,也當然知道如何勸服她同床,但是他卻拒絕那麼做。這表示他希望他們之間有比身體更多的東西。
梅蒂輕輕打開門.心在狂跳。她竟瘋狂地被一個她並不瞭解的男人所吸引,這使她既害怕又困惑。他的房門開著,她想,如果他已經睡了,她就回自己房間來,一切都看命運的安排吧。
他睡著了。她站在門口看著他,月光由窗口射進來。她忽然自覺不該這樣在門口看他睡覺,於是悄悄地轉身離去。
邁特不知為何突然醒來,也不知她到底在門口站了多久,總之他一睜開眼睛,發現她正要離開。一句未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別那樣,梅蒂!」
梅蒂猛然轉身,頭髮被散在一邊肩頭。她不知道他這句命令是什麼意思,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於是走上前些。
邁特看著她朝他走近,身上穿著一件絲睡衣,短得無法遮住她勻稱的大腿。他往旁邊移一點,並為她掀開毯子。她猶豫了一下,只在他身邊坐下來。她的大眼睛裡滿是困惑,說話的聲音則是低顫著。「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比上一次還怕。」
邁特微笑著伸手撫摸她臉頰,然後移到她頸後。「我也一樣。」他們沉默地靜靜互視。唯一的動作就是邁特的拇指輕輕摩擎著她的頸後,他們都知道他們正朝一個未知的方向前進。
「我想我應該警告你。」他低聲說道,同時手開始施力,使她向他移近。「這次可能比六個星期以前冒的險更大。」梅蒂望著他那令人融化的眸子,明白他所指的是感情方面更深一層的投入。「想好再做。」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她遲疑著,目光移向他的唇,心跳不由得停止了。她直起身子,他的手滑落下來。「我……」她扭頭要轉身,但又彷彿有一股力量止住了她。然後她呻吟一聲,俯在他身上,開始親吻他。邁特摟住她,倏地將她壓在床上。他的吻持續而激烈。
六個星期以前的那股魔力又回來了,卻又不盡相同,這次更熱情、更甜蜜、更扣人心弦,而且更具千百倍的意義。
事後,梅蒂側臥而眠,感覺他的腿貼在她的腿後,朦朧中他的手仍在愛撫她,最後停在她的胸前,既是佔有也是挑逗的。她入睡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他要她知道他在哪裡,也要她知道他正在要求一項他並未開口、而她也未曾答應的權利。這正是他會做的事,她笑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茱麗回來準備早餐,然後去上學,邁特也去上班,比棋則在吃過早餐後上樓休息。茱麗曾說他今天要代人上下午三點到凌晨七點的班,而她自己今夜仍將在同學家過夜。一時之間,彷彿所有的事情和時間都靜止了。梅蒂決定打個電話回家看看,結果是管家接的電話,說她爸爸要她即刻回家把一夜未歸的原因解釋清楚。她就要管家轉告她爸爸說,她有充分的理由離家,要等到星期天才回去。
打完電話之後,時間過得更慢了。她翻著書架,找到一本編織的書,於是決心試試看,就開了車前去鎮上買了一些毛線,又買了一些熱狗和麵包打算當晚餐,因為她似乎應該為大家準備晚餐,雖然她什麼也不會做。
她按照書上的教法織著,結果只織成了一條長長的東西。她有了睏意,於是決定在邁特回家之前先睡一覺。邁特回家之前……想到他工作一天之後要回到她的身邊,她竟充滿欣喜的感覺。她縮在那裡想著昨晚的纏綿,發覺她極有危險愛上她孩子的父親。極有危險?她笑了起來。還有什麼更可愛的事呢——只要邁特也有同感就好。而她寧願相信他確實如此。
車子的聲音由外面傳來。她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四點多了。她坐起身,用手指梳理一下頭髮。聽見開門的聲音,見到他。她的心突然興奮地跳起來。「嗨,」她說道,同時心裡突然浮現以後無數個這幕歡迎他回家的情景。不知他可曾想過她,但隨後又罵自己太傻。她無所事事,他可得專心注意手邊的工作。「今天過得怎麼樣?」
邁特看著她站在沙發旁邊,心裡不禁幻想著以後將有無數個日子像這樣,他下班回家,有一個金髮女神帶笑迎接他,彷彿他剛剛斬妖屠龍回來,救了天下蒼生一樣。「很好,」他微笑著說。「你呢?做了些什麼事?」
其實她這一整天除了擔心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想他,然而她不能這麼說。「我決定開始打毛線。」她把自己打的那一團東西給他看。
「很像家庭主婦做的事,」邁特開玩笑地說,然後看看那一長條直拖到地上的毛線,不禁瞪大了眼睛。「你在打什麼?」
梅蒂忍住笑,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猜猜看!」她希望他能想出一個名目好為她保留一點面子。
邁特把它拿起來看,起碼有十二尺長。「是地毯嗎?」他大膽地猜著。
她故意裝出受傷的表情。「當然不是。」她強忍住笑,說:「我想再加幾行然後漿起來,你就可以拿來當圍牆了。」
他笑著把她摟住,毛線掉到了地上。
「我買了一些東西當晚餐。」她說道。
邁特原想帶她出去吃的,聽她這麼說不禁驚喜地說:「你不是說你不會做飯?」
「等你看到我買的是什麼就知道了。」於是他攬著她走到廚房,看見那些熱狗和麵包。
「很聰明,」他笑著說。「你是設計好了要我做飯。」
「相信我,」她一本正經地說。「這樣比較保險。」
他回家還不到十分鐘,卻已經是第二度感覺到生命中充滿歡笑。
隨後他們拿了毯子和食物到外面去生火野餐,在暮色中聊著南美洲,聊著她怎麼沒有害喜現象等事情。她偎在他的懷中,告訴他秋天是她最喜愛的季節。
梅蒂柔聲說:「這是我感覺最好的一個晚上。」
他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撩開她的頭髮,用唇與舌頭輕觸她的後頸。「那昨天晚上呢?」
她立刻修正。「這是我感覺第二好的晚上。」
邁特微笑著輕咬她的耳朵,激情很快就像野火一樣襲遍地全身。他吻上她的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就把她放倒在毯子上。
事後,他們裹在毯子裡,相擁著看天上的星星。邁特有生第一次感到全然的滿足與平和。她只要看他一眼,就能帶給他心靈的震撼。這跟她的美貌沒有關係,而是比外貌更深的一種感覺,從他們相遇的第一個晚上他就有的一種感覺。他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更加複雜,然而他此刻也更有自信能克服一切。
只要她能給他機會,給他時間。
他需要跟她多相處一些時間,以加強他們之間那種奇異而脆弱的聯繫。如果他能說服她跟他一起去南美,他就有辦法加強他們的感情聯繫,她就會永遠都做他的妻子。他相信會的。明天,他要打電話給蘇強納,打聽一下南美那裡的醫療設施情形與居住環境。
他不能不去南美洲,一是他簽了合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那筆紅利,以做為他下一筆投資的資金,那是他的摩天大樓的基金,絕不可少的。
梅蒂已經習慣過最好的生活,也應該過最好的生活。但若沒有這筆基金,他將無法給她,而他不能把她留在美國。她可能不耐於等他,或是對他的事業失去了信心,他會牽掛得發狂。現在命運已經把她交到他的手中,他就不能再失去她和他們的孩子。
邁特張開手指,壓在她的小腹上,梅蒂並不知道他已深深愛上他們的孩子。第一天她提及墮胎時,他的心只差沒有翻出來。他很想跟她談談孩子,可是又怕她知道這使她難過無比的事卻是他的至樂而傷心。她和孩子使他再度相信上帝的存在,以及世界上仍有美好的事物。
第六章
第二天下午邁特下班回來,梅蒂正在外面騎著跟鄰居借來的馬。他起先還為她擔心,但是見到她優雅而熟練的騎術,他才鬆了一口氣。
「嗨!」她跟他打招呼,並在一個乾草堆旁邊停下來。邁特伸手去接過她的馬鞍,但就在這時事情發生了。他不小心絆到一根鐵耙,那鐵耙柄就彈擊到馬鼻子上。馬驚跳起來,梅蒂就一屁股跌坐在乾草堆上,然後又滑坐到地上。
「真是的!」邁特罵著自己,連忙蹲下去抓住她的肩膀。「你受傷了嗎?」
乾草堆減弱了她的跌勢,所以並不痛,只是有一點不明所以。「我受傷了嗎?」她愕然重複著他的話,然後拍拍屁股站起來。「只是自尊心受損而已!」
他關切地望著她。「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