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忍住不去看她的手,同時還得極力克制自己不笑出來。
「再加上這麼多,」她繼續比著手指頭。「再加上這麼多,」她雙手總共舉起四次,十根指頭張得開開的。「現在!」她愉快地說。「你記起來你把他們丟到哪裡去了嗎?」
一陣沉默。
「還是你把他們派到哪裡去了?」
還是一片沉默。
「噢,老天!你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糟,」她歎一口氣。「你把他們忘得一乾二淨了,是不是?噢,好吧!」她對他的沉默似乎失去了興趣,怒氣突然湧上來。「你不必太擔心!我相信你一定還可以找到其他人來助紂為虐,幫你打家劫舍,殺害婦孺——」
洛伊摟著她的手臂突然勒緊了。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珍妮,你考驗我的耐性也許可以,但是若要考驗我的脾氣可就錯了。」他的膝間一緊,使得坐下的馬突然放慢了步伐,落在裡克與修士之後。
但珍妮已經顧不得許多了。「老天,大人,我可不希望考驗你的脾氣!」她故作惶恐地說道。「我如果那麼做,一定會遭到你可怕的折磨。讓我想想看——你能夠對我怎樣?我知道了!你可以破壞我的名譽。不對。」
她考慮了一下。
「你不可能那麼做,因為你已經在哈定堡對我做過一次了。」她喊了出來:「我知道了!你可以強迫我和你上床,然後讓兩國的人都知道我和你一起睡過覺!但不對,你也已經做過這些事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刺在洛伊的良心上,使他覺得自己真如她所說的是一個野蠻人。
她繼續說道:「我終於想到了!你已經對我做了那麼多事,現在只剩一件事可以做。」
洛伊無法自制地問道:「什麼事?」
「你可以娶我!」她假裝高興地說。但是這話原意是要激怒他的,卻反而使她自己感到這是一個痛苦的玩笑。「你可以娶我,把我從家人身邊帶走,使我一輩子受到公開羞辱和你雙手的折磨。不錯,正是如此!那正是我應得的懲罰,大人,只因為我犯下了滔天大罪,走到修道院附近的小山上,擋住了你出來劫掠的兄弟的路!」她假意輕蔑地說:「怎麼——想想看我所犯的十惡不赦的大罪——把我關起來還算是太仁慈了!那樣會太早結束對我的懲罰——」
她的話突然變成一聲驚喘,因為洛伊的手出其不意地由她腰間往上移,輕輕罩住她的胸部愛撫起來。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又把臉頰貼在她額旁,在她耳邊輕聲說:「不要再說了,珍妮,夠了。」他的另一隻手環抱住她的腰,把她的身子緊緊摟近他胸前。珍妮被緊摟在他那堅實的杯抱裡,又有他的手在撫摩,只能無助地向這種舒適感屈服了。
她放鬆了身子靠倒在他胸前,而他則把她摟得更緊,他那幾天未刮鬍子的下巴貼擦著她的臉,然後他開始輕輕吻她的臉頰,在她腰間的手突然用力把她緊緊貼夾在他的大腿之間。
雖然有可怕的未來等在前面,珍妮仍然屈服了,閉上眼睛拋開恐懼,享受這甜蜜的一刻,領略被摟在他保護性的懷抱中的那種感受。
洛伊告訴自己他只是在安慰一個受驚嚇的小孩,同時撩開她頸後的長髮開始吻她,由頸後吻到耳邊再吻到她腮前。珍妮的身體貼著他動了一下,摩擦的壓力點燃了他已竭力克制了三天的慾火……現在這積壓了三天的慾望爆發了,像野火一樣沿著他的血管上升,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性。
洛伊痛苦地運用意志力抽開自己的手,讓雙唇離開她的臉頰。但是這同時他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舉到了他臉上,拇指和食指輕輕托起她的臉頰,望著她那世界上最最湛藍的一雙眼睛——一雙充滿迷惘與困惑、孩子般的眼睛。她的話又在他腦海中響起,刺痛著他的良知:我走到修道院附近的山上,擋住你那出來劫掠的兄弟的路……為了我所犯的這個罪,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你破壞了我的名譽,你強迫我和你上床,然後當著兩個國家人的面公開羞辱我。但是我罪有應得——為什麼?因為我擋住了你那出來劫掠的兄弟……都是因為那個緣故……就只因為那個緣故。
洛伊不自覺地輕輕用手指撫摩著她的臉頰。他知道自己要吻她了,同時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有權再苛責她。「都只因為我自己擋住了你那出來劫掠的兄弟……」
一隻鵪鶉自林間撲翅飛出,自洛伊馬前擦掠過去。路邊的林子裡一個男孩探頭出來,想看看他在柯萊莫領土上非法狩獵的對象飛到哪裡去了。他的眼光驀然停在左邊的黑色戰馬以及那騎在馬上的腿。陶湯姆的心狂跳不已,抬眼緩緩望過去,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繼而看到馬側掛的盾徽,一隻露齒咆哮的黑狼。湯姆差點尖聲叫出來。
湯姆轉身要逃,跑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轉回身子。他聽說「黑狼」的武士要回柯萊莫,而「黑狼」本人也要住在那座大城堡裡。如果這話是真的,那麼這個騎在馬上的人會是……可能真的是……
湯姆興奮起來,他是第一個親眼看到「黑狼」本人的人!他再從林間偷望過去,想把這個名人看仔細一點,卻看到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使他嘴巴差點合不攏了:「黑狼」——這個全英格蘭、全世界最勇猛的戰士——高高地坐在戰馬上,懷裡竟然摟著一個女孩——像抱嬰兒一樣地溫柔!
洛伊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全然沒注意到路旁的林子裡有什麼動靜,也沒注意到有個影子飛快地朝村子的方向奔過去。他只是凝望著眼前這個頑固不馴的女人,這個孩子般的女人,而今是他的妻子。她也許詭計多端,但在他滿心只想親吻她的時候,他也管不了那些了。她的眼睛半閉,他望著她那粉頰上濃密的睫毛和柔嫩的紅唇,那彷彿在向他召喚的紅唇。
珍妮慵懶地靠在他的懷裡,沒有注意到他捧著她臉頰的手指捏緊了。
「珍妮——」聽見他那感性的聲音,她睜開眼睛,見到那如著火一般的銀灰眸子。
她猛然驚覺自己如果不阻止他的話會演變到什麼地步。她搖著頭,用手肘頂著他肋間想把他推開,但是他把她摟得更緊。「不要!」她喊了出來。
他那催眠似的眸子緊緊鎖住她的目光,他的唇間擠出一個字:「要!」
她發出一聲呻吟,卻被他接下來的強烈擁吻掩住。她越抗拒,他吻得越猛烈。他的雙唇張開,蓋在她的嘴上,慫恿著她的雙唇分開,然後他的舌整個探入她口中。他吻得深而持久,似是要讓她想起在哈定堡的情景。珍妮投降了,也開始回吻他,同時告訴自己這樣一個吻沒什麼關係。然而一吻終了,她卻全身顫抖不已。
洛伊抬起頭凝望著她那沉醉的眸子,珍妮看見他眼中充滿滿足與困惑。「為什麼每次你屈服的時候,卻反而是我覺得像被征服了呢?」
珍妮掙開他轉身背對他,肩頭挺得直直的。「那只不過是一場小戰役而已,大人。還有戰爭要打呢!」
往柯萊莫的路呈弧狀繞過一處密林,若只是他一個人,洛伊一定會走捷徑穿過林子,因為他已等不及想看自己的家園。他突然希望珍妮也能分享他這份迫切的心意,同時也想化解他們之間的摩擦,於是他開始回答她先前的問題,也就是有關他手下的下落之事。他帶著笑意說:「如果你還很好奇的話,讓我告訴你,先前和我們在一起的那『五十』個人,是五個人一組離開了那小修道院,每一組走的路線都不一樣,那樣梅家堡追來的人也就必須分散尋找。」他開玩笑地問:「你想知道他們還做了什麼嗎?」
珍妮頭一撇。「我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他們選擇了一個好的伏擊地點,然後在樹叢裡像蛇一樣等著從背後攻擊我父親的人。」
他笑了出來。「可惜我沒想到這一點。」
珍妮的肩膀不再那麼僵挺。洛伊可以感覺到其實她很好奇,於是繼續解釋下去。「一直到幾個小時以前,我的手下都跟在我們後面,距離我們大概有十里左右,而他們彼此各相距五里。而這幾個小時以來,他們就開始集中,很快就會聚在一起直跟在我們後面走。事實上,他們是在等著你父親的人由背後伏擊。」
「而如果我當初沒有被你們從修道院綁走的話,就根本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不要再說!」他對她敵意不減的態度感到有點生氣。「你並沒有被虐待,各方面都考慮得很周到。」
「沒有被虐待!」她不信地說。「那麼你認為對一個女孩施暴力,毀掉她的名譽和婚姻自主的權利,這些都是仁慈的行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