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傑瑞在凱蜜死後幾年結婚,但是喝酒喝得很凶,他太太和他離婚,後來再婚。徐傑瑞生了病,在離婚之後不久去世,沒有子嗣。我正嘗試尋找他前妻的子孫,看看是否存有任何可能記載著有關她第一樁婚姻的信件或札記;我也試著尋找一些當晚賓客所寫的信。」
「我的天,你可能得花上好幾個月、甚或是好幾年繼續追蹤真相。」
「反正我又不急。」他說。
「但是它很值得,是嗎?」
他聳聳肩。「就像我說過的,打發晚上的時間。」
「不,」她用瞭解而深刻的眼光看著他。「不只是那樣。這是一種使命。」她走到他站著的地方,指尖輕觸他的下顎。「當你真的獲得解答,你便創造了一點點正義,也讓某處一個看不到的天秤得到平衡。即使沒有人知道或在乎,你還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艾森。」
她瞭解,他想。他的嗜好曾激起一些人的好奇心,有些人嗤之以鼻,少數人則有學術上的興趣。可是直到現在,沒有人深入瞭解為什麼他要調查這些陳年舊案。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他伸出手臂將她擁住。
他聽見一切事物卡進正確位置的喀嚓聲,感覺到渾身的暖熱。
第二十七章
從牆壁穿透而出的尖叫聲,刺過她整個早上都漂浮其中的、那由藥物所導致的迷霧。她不情願地停下來,雙腳用力站穩。
在她面前有一扇開啟的門。麥醫師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催促她走進去。在她右邊,一個看來魁梧強壯、穿著制服的男人用猙獰的表情看著她。她彷彿記得有人稱呼他為警長。
「不要,求求你,」她低語。「我不要進去那裡。」
「沒關係的,」麥醫師說。「你不是單獨進去,我在這兒陪你。」
「不。」她企圖甩掉肩上的手,但麥醫生收緊她的掌控。
「你只需進去幾分鐘,」麥凡芮醫生巧言哄騙道。「只要踏進去,看看四周,然後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麼就好了。」
「不。」
穿著制服的男人沈下臉。「我不懂,醫生,她好像真的很沮喪。你確定需要她的加入?」
「我非常想要知道她對犯罪現場的反應。」
「她看起來快要吐了,我可不要她毀了任何證據。」
「她不會有事的,我給她吃的藥應該能使她相當冷靜。」
「在我看來,她一點也不冷靜。」警長說。
該死的對極了,我一點也不冷靜。她張嘴尖叫。
「不要叫,」麥醫師搖晃她。「不要叫,你失去控制了。」
隨便她怎麼說,只要能不用進那房間就好。
她叫得更大聲。
「把她弄出去,」警長大吼。「我沒有時間搞這個。」
麥醫師不情不願地領她回到車上。
她繼續放聲尖叫,這似乎有效了。重要的是,麥醫師帶著她離開那棟牆壁會尖叫的房子。
「別叫了,」麥醫生已經處於憤怒的狀態。「你立刻給我住嘴,瞭解嗎?」
◇◇◇
「喬依,別叫了。醒醒,你在作夢。」
她在一陣無聲的啜泣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艾森靠向她。她身上的汗變得冰冷,心臟急速地跳著。她花了狂亂的幾秒鐘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她看到床前那個天鵝翅膀的巨大剪影。
噢,該死!又一個噩夢。依照這個速度,他很快就會得出一個結論:她真的是個瘋子。
她抓著床單坐起來。「抱歉,我告訴過你,這可能是個問題。如果我要繼續和你待在這裡,最好去睡別間臥室。」
「我不要你睡別間臥室。」他靠著枕頭坐著,伸手將她拉進自己的臂彎裡。「我要你在我的床上。你作了什麼夢?」
「只是我被關起來的那些日子中另一個不好的回憶。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細節的。」
「我想知道,告訴我。」
也許因為現在是半夜,而他沒有開燈;也許是因為睡前那場熱情有勁的做愛;也許是因為他跟她說了他的嗜好,而她看到了他不常顯露出來的內心深處。
也或許她只是需要跟某個人談談她的夢。
「我跟你說過,有個醫生對我的病例特別有興趣。」
「麥醫生?協助附近小鎮警局做調查的那個。她也企圖想看看你是否能在犯罪現場發功作法。」
她畏縮了一下。「你有很好的記憶力。」
「這個麥醫師在你的夢裡?」
「是的,這個夢是跟我在『仙那度』時所發生的事件有關。麥醫師擔任一樁謀殺案的顧問。那個早上,她偷偷在我的食物中放了一些藥,然後載我到命案發生的房子。她要我走進兩個人被殺害的房間,我不肯進去。」
「那是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
「她想要強迫我進去,理由是我必須學習控制焦慮。」
「她認為不想進入有人被殺害的房間,只是某種正常的恐懼,只要努力去克服就行。」
「是的。無論如何,警長怕我會在他的犯罪現場嘔吐。當我開始尖叫,他命令麥醫師將我帶走。我敢說她非常挫敗且生氣,不過她還是將我載回燭湖莊。」
「警長後來有找到兇手嗎?」
雖然她的脈搏仍然高速跳著,呼吸也尚未恢復正常,她仍露出微笑。她早該料到會有這個問題,她想。艾森喜歡答案,不只如此,他根本是沒有得到答案絕不會罷休。
「幾天後我在醫院圖書館看到報紙,」她說。「有一張那棟房屋的照片,文章的標題是:『前夫因嫌疑重大而被逮捕』。」
「麥醫師有沒有再次嘗試這種把戲?」
「還有一次,但得到相同的結果。我開始尖叫,而且一直叫到警察命令她帶我離開。那次之後,我猜她終於理解我對那種治療不會有反應。」
「那不是治療,她是在利用你。」
「嗯哼。」
他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位置。「我不喜歡麥醫生,但我看不出來她有殺害葛雷恩的動機。」
她歎口氣。「你的腦筋永遠朝一個方向前進,你知道嗎?與麥醫生有關的夢和尋找殺害葛雷恩的兇手,一定要有什麼關聯嗎?」
「可能沒有,我只是努力要找出關聯。我的直覺告訴我,葛雷恩的謀殺案和你的處境有關。」他的一隻手沿著她的手臂直達腰間。「你睡得著了嗎?或者我們必須去求助於熱牛奶?」
她親吻他赤裸的胸膛。「我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是嗎?」
她再次親吻他,這一次更靠近他堅實、平坦的小腹,一隻手並沿著他的身前往下。他已經沈重且堅硬了。
「是的。」她說。
他以手指梳過她的頭髮。
「真是一個好主意,」他說。「許久以來最好的。」
她將他含入口中。
「好得不得了。」
在她發中的手指收緊,口中的他則又硬又直。
然後他把她拉上來,翻身壓住。當他進入時,她早已準備好了,而且好像生命懸掛在他身上似的牢牢地將他圈住。
第二十八章
隔天上午十一點,喬依放下她用來為客戶畫客廳裝潢之平面圖的鉛筆,看著邦妮。
「你一定很無聊。」她說。
邦妮合上一直在閱讀的羅曼史小說,微笑著說:「別擔心,我一點也不無聊。事實上,能和另一位成年女性相處其實相當愉快。我在輕語泉認識的人還不多。」
「搬到一個新的社區總是會有很多困難。」
「兒子學校的活動,我都盡量參加,這方法頗有幫助。但是我真正想做的是找一份兼職的工作。幸好有我丈夫的保險,經濟上我們還過得去,可是我需要更經常離開住家的屋子。」
「相信我,我真的瞭解。找工作的事,你有任何想法嗎?」
「結婚以前,我曾在圖書館工作,」邦妮說。「但我離開那個領域好一陣子了。不過我打算向輕語泉公共圖書館和本地社區大學圖書館遞交申請書。」
「聽起來已經是個計劃了。」喬依說。
「你是如何進入室內設計這行的?柯佛瑞把你送進燭湖莊之前,你就是設計師了嗎?」
「不是,我拿的是美術研究的學位。我認識培登時,正在一所小型的美術館工作。他對一位我們都很喜愛的畫家很有興趣,問了些問題。接下來我所知道的就是──」她停了下來。
「你談戀愛了,開始計劃婚禮的事。」邦妮作下結論。
「沒錯。」
「德魯和我也是這樣。」邦妮略帶沈思地歎口氣。「他去世的第一年對我來說簡直像是地獄,但最近這幾個月,我開始認為我的婚姻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
「另一輩子的事。」
「嗯。要不是艾森,一切會非常困難。尤其是那兩個男孩。」
喬依無意識地轉動著鉛筆。
邦妮看著她心不在焉地亂畫一陣子。
「你正在猜想,為什麼艾森和我不曾從我們現在的關係再更進一步,對不對?」她問。
喬依清了清喉嚨。「你們看起來真的很親近,他對傑夫和席奧的疼愛也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