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得到梁瀟的關注,她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瘋了!風鈴。」他斥她。
「是嗎?」幽然的嗓音蘊著自嘲,「也許吧。」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他歎氣,「梁瀟現在不是已經很關心你了嗎?知道嗎?今天這通電話也是他要我打的,他真的很擔心你的身體。」
「他會擔心……不是因為我。」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顆心。」她輕聲答,滄涼的語氣帶著某種撕扯人心的絕望,「如果不是它,他根本不會理我。」
「怎麼會?」他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就是這樣。」她哽著嗓音。
哭了嗎?
溫亦凡一怔,聽著從無線話筒傳來的、類似低泣的喘息聲,忽然不知所措。
「究竟……怎麼回事?」他啞著嗓音,「你跟梁瀟究竟怎麼了?」
「……沒什麼。」她不肯說。
「為什麼你們兩個都不肯告訴我?媽的!」他怒了。握著話筒的手激動得發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亦凡,你別擔心。」她深吸一口氣,「我想睡覺了,要掛斷電話了。」
「風鈴……」
「晚安。」她輕輕說,掛上電話。
她轉過頭,靜靜望向窗外滿天彩霞,黃昏的天空,絢爛得教人屏息。
就因為馬上就要入夜了,就因為入夜後世界將是一片閣黑沉寂,所以霞光夕照才會特別讓人戀戀不捨吧。
無論如何,她都想延長這一刻,這日與夜交替,光明與黑暗分野的一刻。
即便要以生命做為代價。
因為一旦夜幕降臨,她就算活著,也等於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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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納斯之心』在她身上。」面容冷峻的男人說道,他抬起頭,雙瞳透過淺色墨鏡觀看某扇窗扉上的淡色剪影。
「你是說梁風鈴?」挑染著紫色發綹的女人問,唇角微微挑起。
「對。」
「就因為她替程天藍動了換心手術?」
「還有她不可思議的魅力。」男人撇唇,「知道嗎?就算我只是這樣遠遠望著她,血流好像都加速了。」
「看來『維納斯之心』果然具有傳說中的力量。」
「那當然。否則上頭也不會急著想得到它了。」
「嗯。」女人點頭,靈動的慧眸陷入深思。
男人瞥她一眼,「在想什麼?譚梨。」
「我在想,為什麼程天藍動了手術後就失去了以前那種對男人的吸引力,而粱風鈐卻得到了?難道……『維納斯之心』指的不是胎記或寶石之類的東西,而是一顆心臟?」
「你是說,活生生的心臟?」男人問,眉宇之間並沒有訝異的神色,有的只是一貫的淡淡厭倦。
「嗯。」
「那可真離奇。」他譏誚地說。
「是啊。」聽出夥伴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她不禁輕笑出聲,眨了眨眼,「看來我們的行動會愈來愈困難了。」
「怎麼會?」
「那可是一顆活生生的心臟啊!難道你要硬把它從她身上摘下來?」
「有何不可?」他冷冷地問。在這方面,他可不像多年來的搭檔一樣無謂仁慈。
「我不准!」她瞪他,「石修一,你聽好了,絕對不許輕舉妄動,傷害梁風鈴!」
「知道了啦。」他翻白眼。雖然他性格彆扭,脾氣也暴烈,不過既然她是他的好友,對她的話他還是會聽上幾句的。
只不過,不能硬從那女人身上摘下心臟,那只能想辦法讓她自願交出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
「嗯……暫時還沒有。」
很好!
他攤攤雙手,又是一記白眼。
「既然如此,只好等她死了。拿走死人的心臟應該不算不人道吧?」他滿不在乎地說,「反正她遲早會心臟衰竭,死期不遠了。」
「是啊。」她輕聲應道,揚起的雙眸匆地迷濛,靜靜注視著那個正將手探出窗外,彷彿要抓住什麼的女人。
她想抓住的,究竟是什麼呢?
什麼樣的東西,值得她用生命來換?
同為女人,她發現自己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九章
「瀟,你怎麼了?為什麼最近都躲著我?」蔥玉般的臂膀攀住梁瀟,仰望他的明眸氳著淡淡哀怨。
「對不起,雲嫣,最近比較忙。」梁瀟說,不著痕跡地格開她的手臂。
秀眉一凝,菱唇卻勾起淺笑,「什麼事忙得跟人家約會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我最近工作比較不忙了,又不來陪陪人家,人家好無聊哦。」許雲嫣嬌嗔。
梁瀟望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會無聊?等著邀你出去的人可以從台北排到多倫多吧?隨便點名一個陪你不就得了?」
「啊。你怎麼這樣說話啊?」許雲嫣噘起嘴,「我才不想跟別人出去呢,我只想要你陪我。」這樣的暗示,夠明顯了吧?她希冀地凝睇梁瀟。
可後者卻仍是一貫的淡漠,看不出特別的反應。
他到底拿她當什麼?她有些氣惱地咬唇。
瞧他,現在又低頭看報告了,根本無視於她的存在嘛。
「瀟?」她試探性地喚他。
「嗯?」他漫應。
「爸爸說,我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該結婚了。」
「是嗎?」
「再不結婚,可就真的老了。」
「哦?」
「說起來你也應該結婚了,都三十好幾了呢。」
聞言,他終於抬起頭,兩束凌銳目光圈住她,「我好像聽到某種暗示?」
她的心一跳。
「你的意思是建議我們倆都應該及早步入結婚禮堂?」
「你……不認為嗎?」她自眼睫下偷瞧他。
「嗯。」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狀似沉吟,「這倒也是。」
許雲嫣心跳更快了,雙頰淡染紼紅。他的意思是……他真的聽懂了她的暗示了嗎?
「瀟。」她將雙手擱上辦公桌,俯身傾向他,嫵媚的瞳溫柔凝睇他,「你說……」滿腔言語還來不及出口,便被一個沙啞的嗓音打斷。
「哥。」嗓音的主人是梁風鈴,她穿著一襲淺色睡衣倚在門扉,纖弱的模樣看來搖搖欲墜。 「
粱瀟立即起身奔向她,「你怎麼下床了?風鈴,你應該留在病房裡好好休息啊。」
「我好多了。」她揚起頭,綻開一朵好可愛又好柔弱的微笑。
許雲嫣愕然瞪她。
這不像她所認識的梁風鈴,她一向朝氣蓬勃、自信昂揚的,幾曾如此楚楚可憐?
現今,她的容色蒼白,嬌軀纖弱,大大的眸子像迷濛著一層霧,無辜得宛如迷路的天使。
她病了嗎?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風鈴,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很好。多謝關心。」粱風鈴輕聲回答,望向她的容顏蘊著淺笑,可凝定她的眸卻輝芒一閃。
許雲嫣眨了眨眼。是她看錯了嗎?或者那對看來純潔澄澈的眸子真的隱隱亮著火苗?
她正想細看,梁風鈴已轉過頭。
「哥,聽說你待會兒要幫病人開刀。」她攀著梁瀟的臂膀。
「嗯。」
「那個病人好像有點害怕,現在正在病房裡大鬧呢。」
「真的?」梁瀟蹙眉。
「你要不要去看看?院長大人兼主治醫生說的話,他應該會聽。」
梁瀟沒動,湛深的眸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許雲嫣,忽地掠過瞭然。
「風鈴。」他沉聲喚,聲調蘊著警告意味。
「什麼?」她揚眸,微笑嫣然柔媚。
他一震。
「哥,你快去看看吧。」溫柔的催促帶著某種魔力。
梁瀟甩甩頭,大踏步離去。
待他穿著白袍的背影淡去後,梁風鈴才轉向怔然而立的許雲嫣,蒼白的唇詭譎一揚。
「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哥哥。」她細聲細氣地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哥哥現在……是我的。」
「嗄?」
「雖然你們訂婚了,可是哥哥現在是我的。」梁風鈴靜靜說道。
許雲嫣呼吸一凝。
她說什麼?她跟梁瀟訂婚?她是不是搞錯了?
但真正令她無法呼吸的並不是梁風鈴的誤會,而是她眼底熊熊燃燒的火焰。明亮的、熾烈的、堅決的火焰,那令她纖弱的身軀看來不再嬌弱可憐,反而蘊著一股奇特力量。
極度的艷麗,極度的魅力,像巨大的海嘯,霸道地朝她襲來。
她覺得自己要被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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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法說服她。」溫亦凡說,他刻意在院長室等梁瀟歸來。「昨天跟今天,我連續打了幾通電話,她就是不肯答應。」
「是嗎?」梁瀟淡淡地說,剛動完手術的他十分疲憊,聽到這個消息,他並不驚訝,只是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我相信你明白為什麼她不肯答應。」溫亦凡望他,意味深長,「解鈴還需繫鈴人,我想還是要你出馬才行。」
「大概吧。」他重重倒落沙發。
「梁瀟……」
「別。」梁瀟比個手勢,阻止溫亦凡繼續說下去,再度伸手按揉疲倦的眼窩後,他抬頭望向好友。「風鈴說要把醫院的股權全數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