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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雪墨

  愛?

  「不、不會的……」想著想著,練雪的小腦袋皿不停地搖若鈴鼓。

  這一定是錯覺,一個剛認識的人,而且是個殺人如斬瓜切菜,眉毛動也不動一下的大魔頭——瞧之前他殺人的架式,鄭行義對他誠惶誠恐的恐懼模樣,想來他應是個大有來頭的江湖人物,而且是那種黑道上的人,像這樣的人,怎會懂得愛呢?

  但真的是這樣嗎?

  就在練雪努力的說服自己那是錯覺的同時,她的心底有道聲音越形響亮——

  先前的熱藥、誘哄,以及那一聲讓人暖到心底的輕喚又該做何解釋?

  或許只是「同情」。

  發生在一個殺手身上?

  那……也許是他聽到了鄭行義與她的談話,也在覬覦爹爹的東西。

  那現在仍紮著你胸口的東西是什麼?

  可能是他沒找到吧。

  自他救了你之後算起,起碼過了半天的時間,足夠把你身上的衣服剝掉好幾回了。

  那……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呵呵,這個小東西可真是有趣極了!

  看著練雪臉上千變萬化的豐富表情,有驚詫、有哀愁、有羞窘,有迷惑,還有一絲倔色,西門雪自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感覺,就這樣看著她看到地老天荒,似乎也是個不壞的主意。

  相信將來的日子有她作伴,過去那種鎮日閒嚷著天地雖大,卻無令自己開懷之事的日子,即將如逐流之舟,不再復返。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讓這個老愛分心的小迷糊蛋趕快把他手中的藥喝掉。雖然他一點都不介意再把藥汁弄熱,但同一碗藥反覆熱好幾次,藥中的苦味只會越來越重,到時再要她喝,定又得花上好些工夫。

  就在西門雪正思索著要怎麼把藥餵進練雪肚子裡時,練雪一晌怔忡後,終於回過神,追根究底的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

  他漫不經心的應道:「小名?」嗯,再弄昏梅兒,由他親身來喂可能會快些。

  「就是『梅兒』呀!這個小名是娘取的,應該只有練家的人才知道,為什麼你剛剛會那麼叫我?」

  「是嗎?」不成,要再劈昏小梅兒,他可捨不得。

  西門雪心不在焉敷衍的反應,引起了練雪心中的不滿,「喂,我在問你呢!」 

  呵!小梅兒要翻臉了,得趕緊安撫、安撫才行。「總之有人這麼叫你不是嗎?」他指的是多年前到湖邊尋她的美婦人;也就是這聲「梅兒」,讓他苦心尋覓了十年,卻依然毫無所獲。

  練雪卻以為他指的是鄭行義。「呃……」對喔!她怎麼又想糊塗了?當他救下她的時候,鄭行義是叫她「梅兒」沒錯,她怎麼給忘了?

  「梅兒……」

  「我姓練,叫練雪。」雖然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討厭他用那濃情暖意的語調叫著她的小名,可畢竟他還算是陌生人,而且還是個男人,聽起來心頭上總覺有些怪怪的。

  西門雪只是挑挑眉,依舊故我,「你的藥要涼了,梅兒。」

  「我叫練雪。」她不放棄的再次糾正。

  這回西門雪連話也懶得說了,直接將碗舉到她嘴邊。

  「我說……」

  「梅兒喜歡冰糖葫蘆嗎?」

  「嗄?」練雪愣看著他,無暇注意到那個令她不自在的稱呼。

  這傢伙在說什麼呀?她的名字和冰糖葫蘆什麼時候扯得上關係了?

  小梅兒怎麼瞧總是這般可愛呵。

  隱忍著滿心即將潰決而出的笑意,西門雪正經八百的解釋,「若藥再熱過一回,我就得上街幫你買糖讓你配著下肚了。」

  「可是……」剛剛才領教過藥的苦味,練雪心裡好生為難。

  先吃藥?還是要先講清楚!

  兩眼直盯著碗中的藥許久,她終於吞了吞口水,就著碗邊,一口一口的努力喝著。

  在練雪因藥的苦澀而頻頻停下輕咳時,西門雪的手掌從未離開過她的背上,不斷輕撫的給予無言的安慰鼓勵。

  喝喝停停、停停喝喝,花了許久時間,在西門雪固執的堅持下,練雪終於將碗中的苦藥喝得涓滴不剩。

  看著手中的空碗,西門雪滿意一笑,大手輕揉著她的頭頂,「梅兒真乖。」

  「好苦、好苦喔!」滿口的苦藥味讓練雪一時不察,也忘了抗議,只是不停的吞嚥著口水,希望能沖淡些口裡的苦味,同時心底也不免暗暗抱怨——

  這人是不是在整人呀?她從來沒喝過這麼苦的藥。

  接收到她哀怨的控訴眼光,西門雪只覺好笑,「怎麼?還覺苦嗎?還是要我上街去買糖回來幫你甜甜嘴?」

  練雪抗議的回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藥還得人用糖來哄。

  西門雪低下頭俯近她,與她面對面,距離不過寸許,「不要糖,嗯?」

  呼吸的氣息中,夾雜著有些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味道熱辣辣的拂上練雪的臉。

  他、他想做什麼?

  還來不及思索,西門雪的動作已然快了一步。

  「不要糖,那就換個獎賞吧。」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練雪因心驚而微開的唇上。

  露  潞  豁

  嗚、嗚、嗚……這下沒臉見人啦!

  練雪兩手捧著紅燙的臉頰,再想起剛剛發生的那一幕……以及西門雪離去時,依舊揚起的嘴角,和眼中滿滿的寵溺目光。

  「噢……」她忍不住呻吟一聲,逃避似的抱住自己的頭,掌中傳來的感覺清晰可辨——她連耳根都是熾熱的。

  為什麼那時沒推開他呢?而且……

  而且在他掩門離去後,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是笑著的!

  天啊!被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吻了,她居然還呆呆的笑得像個小傻瓜?

  難怪他離去時的笑容是那樣的得意……滿足……

  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樣就認為她是個不懂規矩、不知廉恥的豪放女子……

  「啊!我到底在想什麼啊!」猛然敲敲腦袋瓜,練雪懊惱不已。現在哪是擔心他對她看法的時候呀,重點應該是……

  「對啊,我的梅兒在想些什麼,想得這樣出神?」一個熟悉的聲音自然而然的順著她的話尾接下。

  練雪驚訝的抬起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西門雪又回到房裡,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旁,而桌上放著數碟小菜。

  「你什麼時候……」這男人難不成真的會法術?怎麼她總無法看清他的一舉一動。

  西門雪含笑起身,慢條斯理的踱向床邊,「吃過了藥,好些了嗎?肚子應該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

  「不,我……」

  「還是……我盛過來餵你?」

  練雪不假思索的大聲抗議,「不要!」

  看出她臉上的固執,西門雪輕笑出聲,「那是想起床自己來囉。

  迎上他憐疼溫柔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練雪只低低應了一聲,「嗯。」

  才離開床榻,西門雪的健臂馬上環上她的盈盈柳腰。

  練雪滿臉通紅的試著推拒,但在發現腰間大手完全不為所動後,只好訥訥道:「你……我可以自己走。」

  不知是不是練雪如蚊鳴的小小抗議聲進不到西門雪耳中,還是怎麼地,西門雪依舊摟著她走到桌旁。

  至於練雪,既然掙脫不開,又抗議無效,只得任他了。

  將練雪安安穩穩地安置在椅子上後,西門雪也在一旁落坐,「你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吃點清淡的東西好些。」

  「我……」她正想說不餓時,肚子卻發出不合作的陣陣咕嚕聲,她滿臉尷尬,紅若丹朱,「呃……」

  西門雪舉筷夾了塊熱豆腐,放進她面前的碗中,笑道:「既然餓了,就多吃點東西。」

  肚子餓的聲音都大到讓人聽見了,再說不吃就顯得太矯揉做作了。「好。」練雪拿起筷子,埋首專心吃起碗中熱得燙口的豆腐。

  嗯,香嫩滑口,好吃!

  她臉上漾起一抹滿足的甜笑。

  練雪的笑靨讓西門雪心情大好,「好吃嗎?梅兒。」

  可這麼一聲,手上一頓,練雪驀然停了筷,轉頭凝著西門雪。

  「不喜歡?」看她收起笑意,西門雪也跟著攢起眉。

  練雪搖搖頭,試探的問:「你為什麼一直堅持叫我『梅兒』?」仔細想起來,鄭行義一直都是叫她雪兒的,只有在舉掌送她歸陰時,才叫了一聲梅兒,為什麼他堅持要叫她梅兒呢?甚至是在她已告知自己真正姓名之後。

  西門雪睇視著她良久,久到練雪覺得因他的凝視,自胸口湧上一股熱氣,只是這回她不再躲避他懾人的目光,固執著要得到滿意的答案。

  西門雪用眼神細細授索著她臉上的反應,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過了許久,練雪堅決的神色依舊。

  西門雪眼神一沉,但快得連面對著他的練雪都沒察覺到之前就又恢復了原樣,輕描淡寫的說:「我喜歡這個名宇。」

  咦,好熟的一句話。

  對了!

  「昨晚你會救我,是因為『梅兒』這個名字?」她想起來了,當鄭行義質問他為何不守承諾救了她時,他就是這樣回答的。

  西門雪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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