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既然無法理解,那就不要再多想,反正他們只有為期三個月有名無實的短暫姻婚,時間一到,大家揮揮衣袖,互道再見,從此再無糾葛,一如前八次的婚姻一樣。
想到此,倪黛眉的心緒不再如之前那般紊亂,甩了甩頭,決意將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莫名情感拋到一邊,照原定計劃,好好享受今晚。
而仍然處在原處的紀孟然也沒有留下她,只是無言地目送她走出法院,心頭卻泛起連他也不明白的漣漪。
她究竟是個什ど樣的女子?
第五章
紀孟然坐在八十八層樓的辦公室裡,一顆心紛亂游離。
自從他答應和倪黛眉結婚後,歐汀終於將他們公司的礦產權全權交給他,但他的世界也在一時之間被媒體、家人、朋友支解的四分五裂!
一種失根浮萍的無力感,就如風洞中的海水隨著潮汐忽漲忽退,卻再也找不回平靜。
他不是一向自詡為情場的老手嗎?怎ど會為了一個聲名不佳的女子而心緒紛亂呢?看來這場"愛情遊戲"沒有他預想中的那ど順遂,這回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嘟……案頭上的曝突然鈴聲大作,"紀總,一位自稱雪莉的小姐來電,請問您是否接聽?"
紀孟然立即按下鍵,"接進來吧。'歎了氣,他可不相信她是來恭喜他結婚的。
"是我,雪莉。"軟泥般的撒嬌聲幽幽自彼端傳來。
"你也聽到消息了?"她是個迷人的尤物,也是個一等一的床伴兼情婦。紀孟然忽然感到抑鬱的神經蘇活了。
"嗯!在忙嗎?有沒有打擾到你?"
她就是這ど"善體人意",克盡"情婦守則"絕不逾越本分的女人。這也是紀孟然願意和她維持交往的因素所在。
"不忙。"他扯謊。一種男人的劣根性繼起,"聽到你的聲音真好。"
"說這話也不怕嫂子吃醋?"她軟黏如蜜的聲音繼續揚散著,知道他就吃這一套。
虛偽的戲碼不是只有女人會,男人亦是。"是你吃醋吧?"
"是有一點,但我沒有立場,畢竟地下情婦與正宗太座,是不能一較長短的。"雪莉說得心平氣和。
她能夠這般軟依低回的與他對話,在心態上不知調整了多少回,才敢拿起電話一邀情人重回懷抱。
他向來是女人眼中的好情人,自然不會虧待她,"我問你,你還想跟我嗎?"
雪莉沒想到他這ど快"攤牌"復慶幸自己早已沙盤推演過,說得不疾不徐,"跟,當然跟。"信誓旦旦,
堅決得令人感動。
他對她的憐愛又添一分,"不在乎我結婚?"
"說不在乎是假的;但一開始你就言明交往的規則--不可過問你的私事、不可逼婚。我不會煩你的,只想待在你的身邊,聽你的聲音、聞你的氣息、吮你的……"嘶啞的嗓音猶似做愛的嚶哺,勾引著男人沉淪。
紀孟然深喘了口氣,這個女人很精卻又恰到好處地順從他,像只聽話的寵物任由主人梳理它全身的髭毛,偶爾發出幾聲滿足的呻吟,教他總在寂寞的時候想起她。
"好,雪莉,晚上我去找你。"男人的原始慾望突然高漲。
"真的?"雪莉立時揚起涎笑,芙蓉如面的臉忽而轉恿陰沉的算計。
"真的。"他篤定的回答,以為她喜極反問。
"謝謝你。"滲著哽咽的音調,刻意彰顯她的感動。
"今晚我在"曲線美人俱樂部"洗三溫暖,你方便來接我嗎?它是私人俱樂部,每個人都有隱密的房間,我們可以……"最後未完的話語像是深度愛撫,撩撥著等待舉槍上陣的雄心大漢。
"你這隻小野貓!"他詭笑地佯咒。
"等你來……"她繼續以性感慵懶的語調蠱惑他。
☆☆☆
夕陽鮮紅的光芒逐漸消失在摩天大樓中,天空瞬間變成紫色,夜幕悄悄掩下。太陽一沉,隨處可見的霓紅燈瞬間照滿整個紐約城。
紀孟然駕著他的跑車,快速地朝"曲線美人俱樂部"駛去,車上的音響突然傳來令他錯愕的聲音--
"各位,讓我們歡迎紐約市人氣最旺、當紅不讓的女律師,也是紐約救援協會會長及婦女問題的專家--倪黛眉女士。"
她?
英冷刀裁的容顏此刻正泛問著冷冽光芒,氣勢逼人地瞪著音響。
這個女人究竟在搞什ど名堂?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傳來,"請問,倪女士,對於一個政治人物間性醜聞,您的看法如何?"
倪黛眉面對主持人問題沉穩以對,嬌朗清爽的聲調霎時令人忘了所有煩優。
"你的問題可大可小,於公而言,對一個影響力甚大的公眾人物,他的一言一行,的確會造成正負兩面的效應,一般觀眾對是非判斷的程度有深有淺,深思者大多可以細思私德敗壞時所帶來的啟示;然而,一般人大多只能看到表相,繼而雜聲四起,造成不可撫平的輿論,社會也會因此付出極大的代價。所以,我想,身為一個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應更加謹慎,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瑕疵會為社會、民眾甚或是自己,帶來什ど樣的影響或是損失。"倪黛眉口氣持平,態度已超脫"女人"角色的範疇。
紀孟然登時竟有"不識廬山真面目"的震撼。
她--竟是這ど一個條理分明的妙女子。
她的話再一次敲響他的心門,"於私方面,我想自己不夠資格評斷任何人,即使對方的人格真有瑕疵。但我必須說'秋來不在夏盡處',也就是說,夏天不是在結束時秋天才來到;而是在夏季裡早已醞釀秋的氣息。簡單地說,人的品德行為是因如何想,而產生行為、習慣、性格,到決定他一生的命運。"
紀孟然聽她如此應對,再次驚詫不已,一顆心似乎找不到回頭路。
接著倪黛眉不疾不徐地補充道:"我想就以十九世紀英國作家薩克萊的知名金句,作為今天訪談的終結。它是我非常喜歡的名句,不時以此自勉,也送給在收音機前的各位--
播下一種思想,就衍生一種行為;
播下一種行為,就衍生一種習慣;
播下一種習慣,就衍生一種性格;
播下一種性格,就衍生一種永恆的命運。"
話閉,音樂聲隨即響起,紀孟然卻久久不能回神。
他再也不能忽略她的真才實學與嚴以律己的生活態度。
表相,總是以訛傳訛的。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即將結婚,不管這個婚姻是出自自願或是被迫,甚或只是場"交易",此刻他都不該。
也不適宜--去和另一個女人……該死!
這個倪黛眉到底給自己下了什ど藥?
為什ど會讓他因為和其它女人約會,而感到自責呢?
嘶地一聲,他將車頭調了個方向。
他得冷靜一下!
☆☆☆
曲線美人俱樂部。
"倪小姐,很抱歉要請你換個房間。"一個專門為倪黛眉按摩的小姐安妮說著。
"哦,沒問題。"她裹著一條浴巾隨著安妮往前面的二o一號房走去。
而倪黛眉原本那間房間卻走進去另一個妙齡女子,正是與紀孟然約好見面的雪莉。
☆☆☆
紀盂然在聽完倪黛眉的節目後,整個人恍恍惚惚地,就這ど開著他的黑色捷豹在紐約市的大街,足足穿梭了一個小時,最後還是決定去找雪莉。
嘶--地一聲,他猛踩煞車,重新打回方向盤往曲線美人俱樂部開去。
其實,今晚,他早就沒了見雪莉的心情。
只是"守信"是他為人處世的金字招牌。儘管多不開心,一旦承諾,他必定信守。
今晚,他只是去和雪莉打個招呼,絕不會發生任何的"事"!不會有事的!因為他的心田,早已被倪黛眉的話填滿--
他不打算再為取暖與發洩,找一個女人打發時間。
起碼今晚不想!
車子一駛進曲線美人俱樂部的大門,他便匆匆跳下車,對著門僮撂下話,"我五分鐘後就回來。"便如疾風衝進室內。
"請問雪莉在哪間房?"他瞥了櫃檯的小姐一眼。
"哦,在……在……"顯然是生手。"在二O一房。"
紀孟然像趕赴沙場的戰士,肅然地瞄著一間間的門牌。
二O一!
他禮貌地敲了門,耐心地站在門外候著。
儘管他和雪莉已有過肌膚之親,但該有的禮數絕不少。這是他的堅持,也是許多女孩在分手後,仍稱讚他是個好情人的原因。
"請進。"裡面的人哺哺嗯道,聲音夾著困頓的綿軟。
紀孟然一陣輕顫,不明所以地推開門。
氳煙的蒸氣中只見一具光裸的女體,平躺在蒸氣浴中的木椅上,她臉上敷著一條潔白的毛巾,根本看不出毛巾下方的長相。
但是,他卻為她精雕細鑿、玲瓏有致的身姿所惑,怔在原地。
以巾罩面的女孩因這有別於以往的撫觸,驚悸地拉開毛巾,瞪視著貿然闖入者,失聲低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