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沒人看得上?呃……她怕家人知道真相,往後她就不准姓楚了!
密集的相了兩年親,她還是孤家寡人,滿二十五歲那年她終於被視為滯銷品的放棄了。
那麼,借問一下,她此時此刻到底是「高齡」幾歲?
她,楚家的長女--楚正璘,今年再過幾個月就年屆「高齡」二十七。
正因為她早過了楚家人眼中的適婚年齡,因此無論此刻房間裡討論的相親對象是圓還是扁,都與她無關。
現在該煩惱的是二妹吧?她也大四了,距拉警報的日子只剩一年多了。
不過聽著阿嬤對相親對象的評語還真叫人莞爾。想必對阿嬤的問話,老實又話不多的老爸一定無法招架。
果然!
「……」正直老實的楚明勝,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老母這奇怪的問題。
有人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阿嬤,有哪個人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嗎?就算是頭豬,人家也是說鼻子是鼻子、說眼睛是眼睛吶!沒人會指著豬的眼睛說是豬鼻子的!」
十幾歲女孩的聲音清脆甜美,正是大一新鮮人,楚家的小女兒楚正袖。
「妳阿嬤的意思是,相片中的男人是個帥哥!」溫婉的聲音帶笑。「還真是長得挺好看的。」看來當家主母也頗滿意相片中的男人。
「是啊!是啊!人家不但長得好,又是在大企業工作,學歷更是拿出去會嚇死人!是美國那所哈……哈根大使大學的經濟學碩士呢!」聲音有些尖銳的中年婦女語調很誇張的表示。
她才說完就有人笑到倒地不起。只是那嬌嗲嗲的聲音不刺耳,卻軟了堆人的骨頭。「大姨媽!」
噢!肚子好痛!楚家的二女兒楚正倫笑到直飆淚。「哈根大使是美國的沒錯,可它是賣冰淇淋的,要是這男的真是從那裡畢業的話,那學歷拿出去,還真的會嚇死人!」
「不是嚇死人,是笑死人好嗎?!」楚正袖也笑得差些岔了氣。啊!手臂上這會牽絲的不明液體是什麼?咦!是二姊的口水啦!髒死了!
大姨媽有些尷尬的臉紅了,當媒婆是她的專長,可沒人規定她得上知天文、不知地理,更不用說是「阿豆仔」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學校名。
她清了清喉嚨,「總之……這個對象是真的不錯!」
「感覺上有些冷漠呢!」
「現在嘻皮笑臉的男人一堆,個個除了耍嘴皮子外一無是處。冷漠的男人好啊,感覺上也比較穩重,是不?」
一群人又拿著相片端詳了半天。「這男人看起來很高的樣子。」
「一八五。」
「哇噢!又高又帥耶!」
「年紀不小了吧?」
「三十三。」
「三十三還沒對象,他沒什麼隱疾吧?」
「沒的事!」
「沒香港腳?」楚正倫問。
「沒有!」
「沒痔瘡?」楚正袖也提問。
「沒!」
「沒口臭?」楚太太也好奇了。
「沒啦!」這家人非得把人家想得像是聚所有不雅毛病於一身的男人嗎?不知道等一下是不是連禽流感、口蹄疫都有人問?
「他有傳宗接代的能力吧?」老阿嬤開口了。
「沒……」呃,接得太順了,馬上懸崖勒馬。「當然有!」
大姨媽差些沒翻白眼,這家人怎麼淨問一些無聊的問題?怪不得女兒會滯銷。「妳們問得這些亂七八糟的病他全沒有!」
「咳咳……看來是個好對象。」楚明勝有些尷尬的開口。
也不過是決定個相親的對象,她們問的問題這麼私人,大姨子怎會知道,她也不過是為了想賺媒人紅包而胡亂應付罷了!
「目前聽起來好像是這樣,長得帥又有錢,學歷也不差……」當然,如果是什麼「哈根大使」畢業的,那就算了。「只是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會看上我的……嚇!」話未說全,正好看到晃過房門口的人,到舌尖的話反而說不出口。
有趣的都聽光了,楚正璘對裡頭的大大小小隨意一頷首就往自己房間方向走。
直到聽到關上房門的聲音,老阿嬤又看了看手上的相片,才又冒了一句「重點」,而楚正璘漏聽的話--
「哎!這樣的美男子,真是便宜了璘丫頭了!」
第一章
位於大型企業林立的商業區中,高聳氣派的灰白色花崗岩大樓--園宇企業大樓特別醒目,它是圜洋國際集團在國內的總部所在。
能進得了圜洋的人絕對都是菁英中的菁英,還有人戲稱,也許把圜洋倒茶,送文件的小妹丟到一般公司去,都還能獨當一面的當主管,由此可窺知圜洋用人的高標準。
將近八點,楚正璘才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然後再為桌上那盆開著紫花的非洲堇澆了些水,這才拿起包包下樓……
畢業於一流大學的她,以著精通多國語言和雙學位的優勢被圜洋錄取,數年的時間,她一路往上爬到現在這個人人羨慕的位子--總經理秘書。
雖然工作量大,可優渥的薪水和每年多次出國的機會就足堪安慰了,更何況她有一位體貼而照顧她的上司。後者更讓她不只一次的對好友說,有這麼體貼的上司,她真是幸運!
然而,這樣的幸運一直到三個月前,一道退休的人事命令下來,以張總經理年事已高,身體欠安為由,要他安心休養,至於總經理這空缺,董事會會盡快的決定人選。
這道人事命令對公司的其他人而言,不過只是常見的人事異動,甚至有可能因此而陞遷遞補的人還沾沾自喜,可對楚正璘而言卻是青天霹靂!
她在意的並不是自己位子的前途未卜,而是……
她是個能力一流的人,可卻不是一個容易和人相處的人。她的個性有些彆扭古怪,和人相處得有一段適應期。
她到公司來,前後經歷了三任上司,第二任上司是那種好大喜功,愛吹噓無聊的人,這樣的人她無法適應,而上司也受不了她那一板一眼的性子,老是找她麻煩、嫌東嫌西,如果那時候沒有張總經理,也許她早被踢出圜洋了。
張總經理對她而言不只是一個好上司,更可以說是她的恩人,和他共事很愉快,而且學到很多東西,亦師亦友。
他還不到六十不是嗎?為什麼會突然要他退休?況且,和他共事了快兩年了,他幾乎沒生過什麼病,連感冒也沒有,又為什麼會突然需要休養?
依她看來,生病休養八成是假的,要他空出位子才是真的。
大公司的派系鬥爭她也略有耳聞,只是沒有想到她也會親身經歷。
前些日子董事會的人選名單出來了,下個星期新舊任總經理要交接,而她這個即將成為「前總經理秘書」的人卻還接受不了事實。
到了一樓的大廳,透過透明的玻璃旋轉門,她看到外頭人手一傘的景象……
又下雨了?最近的天氣好像都這樣,早上進公司時,天氣都還算晴朗,下班的時候就得踩著濕答答的地面回去。歎了口氣,她由包包中拿出折迭傘。
伸手推動旋轉門之際,有個嗲嗲的聲音在身後叫住她。「正璘!哈哈!我就知道妳一定會帶傘。」劉安安朝著她甜甜的一笑,親熱的環著她的手臂一起走。「有妳這什麼事都想得周到的朋友實在太好了!」
劉安安是她的大學同學,兩人同期進公司,是十分要好的姊妹淘。
「下這麼多天雨,妳還沒學乖啊?」白眼一翻,對於這人少根筋的個性,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小心哪天被酸雨給淋禿了頭。」
「禿了再說吧!」
「是喔!妳這麼瀟灑,妳的男朋友只怕就沒這麼看得開了。」劉安安有個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兩人的感情至今仍好到叫人羨慕。「對了,他今天不來接妳嗎?」兩人共撐一把傘,幸好今天的雨不大,要下這種小傘還真靠不住。
「他待會兒就來了。」
圜洋大樓外有個廣場,廣場外就是公車站了,此時,兩人就站定在公車站各等各的車。
「正璘……那個……聽說你和李哲信分手了啊?」
「分手?」她笑了出來,「沒有交往,哪來的分手?」
對於好友的淡然劉安安有些生氣,「他很喜歡妳的。」她真的很希望她能好好的再談次戀愛。
正璘和李哲信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因為好友一向低調,可她知道李哲信追正璘追得很勤。
「我也不討厭他呀!」楚正璘的態度很冷淡,一點也沒有「分手」的難過。
「那為什麼……」
「他有更喜歡的對象了,就這麼簡單。」她微笑,「男人和女人就是這麼一回事,喜不喜歡只是當下的感覺,感覺消失了,任妳前一刻愛得昏天暗地,付出了多少都沒用。」
「他到處跟人家說妳對他很冷漠!」
「真正喜歡一個人,就算我是一塊冰,他也會設法融化我,而不是到處說我很冷漠,這只是更加突顯他的喜歡有多膚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