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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玄小佛

  「爸爸,這兩件案子實在勞不到你親自來,我正預備明天與她們見個面,瞭解情況。」「不用,你不必見她們。」

  羅開程敏感地合上卷宗。

  「我聽說你接案子,時常太固執。」

  「不是固執,我尊重真理。」

  羅開程深望了兒子一眼。

  「有時候──,記住,許多事情還是講究技巧。而且;理不是上帝訂的,明白嗎?你,我,任何人,誰打垮對方,誰就是真理。」「爸爸──」

  羅勁白十分疑惑地,他總是看到一個正直、據理力爭的形象。今天;他覺得他的父親令他有些陌生。

  「不談這個,有女朋友了嗎?」

  羅勁白笑笑,搔了搔腦袋。

  「沒有。」

  「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羅勁白愈來愈奇怪了,父親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嚴肅到極難親近,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了?

  「不好意思告訴爸爸?都二十六歲了,談這個問題還害羞不成?」

  「不是這麼說。」

  羅勁白的腦子裡,突然很奇妙地浮現崔蝶兮。

  「只是都沒有人幸運地可以找到想像中需要的人。」

  「如果年輕、漂亮、又富有呢?你要不要?」

  「爸爸?」

  羅勁白又一次驚惑,他望著父親,久久解不開,他真的搞不懂,他的父親今天哪裡不對勁了。

  看出兒子滿臉的問號,羅開程揮手讓他出去了。叫這個還單純的兒子接受現實,羅開程明白,不是一兩天的事。

  這間咖啡店很幽靜,尤其下午的時刻,幾乎只有羅開程這桌的生意。

  羅開程並不是一個人,他的面前坐了二個女人,一老一小。

  老的四十多歲,胖胖的,有個雙下巴,細瞇的眼,寬闊的嘴,長相實在不佳。不過;脖子、手腕,倒是帶了些還值錢的首飾。

  小的看來頂多二十歲,樣子當然比老的好看許多,但;也並不是什麼漂亮的角色。一臉濃妝艷抹,煙不斷地抽,十指又尖又長,鮮紅鮮紅。老的叫李桂香,很俗氣的名字。

  小的叫朱琳琳。

  羅開程的指頭在玻璃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他先朝李桂香說:「你犯的是侵佔。」

  然後,羅開程再面向朱琳琳:「你犯的是拐騙。」

  指頭不再彈桌面了,羅開程稍為俯了俯身:「一個最小關六年,一個三年,坐牢的滋味很難受的,只要我一句話,你們兩個合起來,就失去九年的自由,相當可怕呀。」

  朱琳琳叼著煙,很不耐煩。

  「多少錢你說,我忙得很。」

  「不要錢。」

  「不要錢?」

  羅開程十指交握,擱在下巴下。

  「我不收你們一毛錢,而且,我還送你們一筆錢。」

  兩個人都困愕地呆了。「我要你們替我做一件事。」

  李桂香一聽不但不要錢,還可以收一筆錢,細咪的眼都亮了許多。

  「羅律師,你說好了,只要不是殺人放火,走私販毒,我都可以。」

  羅開程望了望朱琳琳。

  「你呢?」

  「沒問題,不付律師費,不坐牢,還有錢賺,白癡才不肯。」

  「好。」

  羅開程慢慢地點起了一根煙。

  「我要你們去扮演一對母女。」

  「母女?」

  兩個人同時一起反應了,你陌生地看看我,我陌生地看看你,匪夷所思地。朱琳琳指指李桂香。

  「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要跟她去扮演母女?」

  「你認為困難嗎?」

  「吵什麼啦!」

  李桂香到底活得久一點,總是穩重多了。

  「聽羅律師講完嘛。」

  羅開程輕輕地吐出一口煙圈。

  「有一個億萬繼承人的女孩,她叫崔蝶兮,父親遺囑上要她找回生前在外面替他生了孩子的母女,去分一半的財產。」

  羅開程皺皺眉。

  「這對母女非常貧窮,你的樣子像暴發戶。而你,很抱歉,請把你職業上的風塵氣改一改。」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我們可以得多少錢?」

  「一個人三十萬。」

  李桂香貪起心來了。

  「太少了吧?」

  「沒關係,你可以拒絕,然後去坐六年牢。」

  朱琳琳風塵氣地斜著眼。

  「總不能一輩子耗在那演重逢的姐妹吧?年輕就是本錢,我還要多留幾年青春賺錢呀。」

  「只要得到遺產證明,到時候;我會給你們安排理由離開。」

  「好吧。」

  朱琳琳聳聳肩,好笑地瞅了李桂香一眼。

  「以後我叫你媽羅。」

  羅開程在紙條上分別寫了兩個名字給她們。

  「你叫陸梅心,你叫陸寒。」

  然後;羅開程慎重地再一次強調握在他手中,強而有力的把柄。

  「牢牢記住,別想做怪,一個六年,一個三年,生命可貴而短暫,你們要珍惜。」一對假母女誕生了,在羅開程精密的控制與策劃下,陳致先的陰謀得到了天衣無縫的完善。

  李桂香與朱琳琳,懂得去侵佔與拐騙,也不可能土到沒見過世面。

  但在羅開程、陳致先帶領下來到崔家,這對假母女活生生給崔家的氣派給楞的手足都不安了。

  意大利大理石光滑得稍不留意就摔跤的地、銅皮嵌的牆面,牆面上掛了這對假母女看不懂的名畫,坐下去都不倒毛的絲絨沙發,沙發後端有一片玉雕的屏風。假母女對演這場戲的感覺,升到了沸點。

  崔蝶兮半天望著她們說不出一句話。

  她極興奮。

  但她那內傾,不善表達的性格,竟使她也有與這對假母女相同的無措。

  羅開程使了個眼色給朱琳琳。

  歡場中的女人,做戲是拿手多了,驚愣於竟然投身到如此一個家來的呆傻後,她主動走向崔蝶兮。

  「聽說你要認我們母女。」

  崔蝶兮有些激動,這個世界,與她血液相同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我──找了你們很久。」

  朱琳琳向李桂香揮了揮手。

  「媽。」

  李桂香被這麼一叫,猛地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馬上做出流落在外頭多年的小妾狀。「你父親死了我很傷心,沒有能見他最後一面──沒想到他死得這麼突然。」這就是爸爸遺書上寫的──驕傲、偉大的女人嗎?

  崔蝶兮絕無以貌取人的心胸,但;她好吃驚,眼前這個女人,沒有容貌、沒有勝於常人的氣質,癡肥、細瞇的小眼,父親什麼理由去愛上這個女人的?

  只是片刻,崔蝶兮就責備自己的想法了,不管怎麼樣,她就是當年使父親欺騙了母親,在外面偷食的愛情,這點是不容疑惑的。

  「──不知該怎麼稱呼你,爸爸──他希望我為他奉養你跟妹妹──」

  怯怯地望了一眼所謂的妹妹,崔蝶兮友善地伸出手。

  「希望你們搬回來住,房間丁嫂已經準備好了,我知道你們──很不願意,爸爸說,你們一直都拒絕──他死了之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們。」

  陳致先迫不及待地把話題扯上遺產問題。

  「蝶兮,這個你就放心,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了她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爸爸遺囑上的問題要解決。」

  以一種長輩的態度,陳致先一本正經地露出極公平的神情。

  「她們母女倆苦了大半輩子,為了爭一口氣,硬是撐著。

  現在,人也死了,什麼都別計較了。這兩天選個時間,到羅律師那,把遺產的手續辦辦。」

  說完,陳致先溜了溜李桂香。李桂香馬上裝模作樣地動著雙下巴。

  「錢我是不要啦,苦都苦過去了,女兒我還不是照樣養大了。」

  該羅開程上場了。

  「沒有找到你們也就算了,既然找到了,而我又負責執行這份遺產,所以,希望陸女士別再堅持了。」

  「是嘛,我要是自私點,還真希望你們不要出現,起碼我有權分那一半,可是我這個人沒別的好處,就是知足,一下子給我那麼多產業,我都嫌麻煩呢。」羅開程與陳致先一搭一唱結束,崔蝶兮善良、單純得猶如兒童的心腸,焦急得發出近乎哀求的目光。

  「別再記恨爸爸,我相信他沒有一天不關心你們,否則,他不會到去世都保留妹妹寫給他的那封信。」

  沒有人去在意「保留妹妹寫給他的那封信」這句話,只有羅開程,心中即刻有些敏感與警惕。

  陳致先又開口了。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母女倆就搬回來給蝶兮做個伴,後天,就請羅律師來簽字。」

  一場偷天換日的陰謀,就這麼順利地成功了。

  陳致先與羅開程先送走了李桂香與朱琳琳。直接,羅開程就帶著陳致先先回律師樓。「你注意到崔蝶兮的一句話了嗎?」

  「什麼話?」

  「到去世都保留妹妹寫給爸爸的一封信。」

  「這句話重要嗎?」

  「相當重要。」

  「別開玩笑了,那句話能怎麼樣?你以為蝶兮有什麼暗示嗎?老兄,崔蝶兮這個女孩,腦子單純得像張白紙,別說你還偽造了李桂香和朱琳琳的假身份,就算沒有任何證明,隨便拉兩個人到她面前,她也會相信的。」

  羅開程突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他按了通話鈕,叫秘書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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