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璐聽了三號!也不管規炬,手拉了小吉子往屏風靠去,「好啊小吉子,你私藏了什麼御用寶貝,還下快拿出來?」
小吉子往懷裡掏出了個錦袋,沉甸甸的,滿臉神秘地笑,「小小心意,承蒙小姐不嫌棄。奴才得告退了,小姐美貌勝仙,世上再無第二,將來必為后妃之選,屆時奴才必盡心盡力侍奉,以報小姐今日厚禮相贈之恩。」
兩個太監退下後,樊璐立刻把眾人支開,房裡已無他人,她才將錦袋打開。
「哎呀!」一顆渾圓晶瑩的珠子滾落桌面上,珠子可不小,拳頭那麼大!在桌上滾得飛快,競撞翻了燭台、滅了燈火!屋內陷入一片漆黑。珠光四射的剎那,只聽得樊璐一聲輕呼:「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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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夫人在樊璐的房裡;柔柔的燈火照著母女倆有三分神似的容貌。樊夫人當年的絕代風華,彷彿都遺傳到了璐兒身上,而且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更勝一籌。這得天獨厚的容顏呵,對璐兒而言,是一種幸福?抑或是一種負擔呢?
「璐兒,告訴娘,你想不想進宮呢?」
不想!她馬上想到了唐元燁。她不想離開他啊。若是進了宮,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了?雖然她也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就算她不進宮,她和元燁過幾年分別成了親,她一樣再不能像現在這般整天黏著他了。
如果她與元燁只是兄妹之情,那麼她就沒有理由一輩子與他相守,她也知道的……可是,她真的不想離開元燁、不想離開這裡嘛,她才答應過元燁的。
即使她心裡的確是對皇宮有著好奇,尤其是想知道住在裡面的主兒,那個人人崇拜景仰的天子會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情呢?
樊夫人見璐兒沉默,又緩緩開口:「璐兒,你是不是因為元燁,所以猶豫了呢?」
樊璐聽見母親這麼說,心頭一緊!
「娘絕不是不喜歡你元燁哥哥。我知道你們倆從小玩到大,感情之好,無人能及。你大叔收養他十幾年,調教有方,無論人品學識,都是好的。這幾年不少媒人想給他說煤,哪一樁不是尊優富貴的好姑娘家?你想想,他一個孤兒的出身,能成為這樣眾人爭著要的好人才,已是非常難得了。你也知道,這幾年來給元燁說親的不知道有幾十件了,都沒給應下來,都是因為考量著元燁自個兒的意願,還有你和他的感情呀!」
樊璐突覺臉上一燥。考量她和元燁的感情?娘知道她和元燁問的感情嗎?
她離不開元燁,就像是有人對他們下咒,咒他們兩人一輩子不得分離,其中一個一旦離開,另一個便別想獨活。多麼惡毒的邪咒呢……
不過,這始終也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她幻想著他倆之間有愛情,但元燁不曾對她說愛,也許那些親吻不算什麼,也許他真的只把自己當作妹妹,也許只有她自己離不開他……
「娘並非不讓你和元燁在一起,今年初老爺還跟我說過,看中這孩子不但能文善武,心地善良,最要緊的是一點兒紈褲子弟的習性也沒有,想讓他作咱們家的乘龍快婿呢!」樊璐聽了驚訝的抬起頭,樊夫人繼續說:「只是,憑你的條件,瞧瞧,這樣好的身家,這樣好的模樣兒,不進宮爭取坐上后妃之位,而只滿足於嫁與一個凡夫俗子,這樣就甘心了嗎?好好想想吧,嗯?」
娘的意思,是指元燁是凡夫俗子,配不上她?她從不這麼覺得啊。元燁在她眼中,像馳騁原野間的一隻狂狼,無拘無憂,狂傲不馴,是她最羨慕崇拜的物件。當她與元燁共乘一匹馬在草原賓士時,她的發越過他的肩,在他身後隨風狂舞,她便覺得自己也成為元燁的靈魂的一部份,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此。
她是想與元燁永遠在一起的,樊璐這時才驚覺,是永遠啊。
第二章
樊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完全無法入睡。她掛念元燁,他一定已經知道選妃的消息了,他不在乎她就要進宮嗎?怎麼不見他來找自己呢?這樣想著,樊璐忍不住起身,披起件月白綾子棉襖,便踱出門去。已交五更,樊府一片寂靜,樊璐也不知道往哪兒散心去好,無意識地走到了馬棚。黑暗的棚子底下,可見一身皓白雪亮的雪舞。雪舞一見主人,低低鳴了幾聲,像是在打招呼。
「雪舞你也沒睡嗎?天很冷,睡下著?要我給你生火嗎?」樊璐撫著它,雪舞亦像是聽懂人話,溫馴地低頭摩蹭著樊璐。樊璐想著,馬棚後方有個小屋子,裡頭應該是堆放著牧草與木柴。舉步正欲去取,卻見那小屋於的窗微微透著光。「有人在?」樊璐就著窗邊窺去,驚道:「元燁哥哥?」推門而入,唐元燁背對著她,伏倒在桌上,酒罐四處散落。「元燁哥哥,你——喝醉了?」
「璐兒?」唐元燁聞聲,猛然回頭,驚喜地抓住樊璐的手,定睛看她許久,卻又突然露出失望嫌惡的表情,一把將她甩開!「你不是璐兒!我又作夢了,我的璐兒將貴為后妃,捨我而去,我再也見不著她了!為什麼、為什麼……」
「你別再喝了,看著我的臉,看清楚點,是我啊!別、別再喝了——」硬是丟開了元燁猛灌的酒罐,樊璐用力扳起元燁的臉,看著,竟愣住了。
散亂的髮絲貼在他紅熱的頰上,那雙好看的眉,緊緊糾結,顯得痛苦。她分不清那些濕熱淋漓的,是他的汗?還是他的淚?她的元燁哥哥,不曾如此脆弱。樊璐望著滿身酒氣的唐元燁,覺得不捨。「是我啊!元燁哥哥。」樊璐傾身向前,拉起他火熱的手掌,貼在自己涼涼的頰上。
唐元燁的雙眼,因為酒熱而對渙散,他費力地想辨別眼前人是否又是幻影。元燁顫抖著,尋著她的眉、眼、頰,終於尋著了她的唇。輕輕吻著嘴角,果然是他熟悉的桃花香氣。元燁將樊璐緊緊擁住,他的唇在樊璐的唇下顫抖,「你答應過,不離開的……」
「我答應過,我現在不就在這兒嗎?」
「別入宮!璐兒,我不要你成為皇上千萬個女人之一啊!你是我的!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你……」元燁痛苦地低喃著,臉色因為酒熱,也因為激動,呈現絳紅色澤。樊璐對他而言,宛如神聖不可侵犯的一塊寶玉。他的小心呵護、溫柔珍愛,最後竟是將一個如此完美的她奉送給另一個男人!他怎能割愛!?
「我是如此深愛著你……」元燁的告白,一字一句說得艱難卻又肯定,在樊璐混亂的心上造成了一陣衝擊!
他說——他深愛著她!那麼,她不是單相思,她不是一廂情願,他們倆是——兩情相悅?元燁是愛她的!
「成為我的妻!別入宮,別離開我!」
「你——為什麼?」樊璐太驚訝了,腦中一片混亂。
「為著我深深愛你十年,為著我倆誰也離不開誰,你可知我若失去了你,我會怎麼樣?」
他會怎麼樣?樊璐心裡胡亂想的,是那個毒咒!咒他倆一旦分離,便要絕命。
「有件事……你從來不知道。曾經有個相當有名氣的算命仙,據說他料事如神,能定人生死。但他總是雲遊四海,要能遇到他,請他算上一命,可以說是非常幸運。碰巧你七歲那年他來了杭州,樊夫人命人將你們三姊妹跟我的生辰八字一起拿給算命仙看,沒想到算命仙看了之後,指著我跟你的生辰八字,說我們倆是鴛鴦命,這輩子不但福禍與共,而且生死同命,誰也離不了誰。」
這不就是那個永不分離的毒咒嗎?樊璐震驚道:「娘怎麼從沒跟我說過?」
「我也是偷聽到的。當時樊夫人對這樣的說法很不以為然,我還記得她對樊將軍說……說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怎配與你同命。」唐元燁苦笑,「我不怪樊夫人這麼說,畢竟你是金枝玉葉。」
樊璐咬著下唇,覺得好生氣。儘管爹和大叔都很疼愛元嘩,樊府上下也尊稱元燁為少爺,但總免不了有人因為元燁是孤兒出身而在背後閒言閒語,她最討厭別人因為元燁只是養子而看不起他了!
「我知道了這件事隔天,你央我在桃花林裡教你騎馬,但兩個小娃兒怎控制得住野性猶存的西域寶馬?馬兒忽然像是發瘋般地狂奔,我拉不住它,你被甩落在地上,眼見一陣狂蹄便要落在你身上,我發了狂似地哭喊大叫,竟不知哪兒來的力量,猛力抓住了它……」
「我記得那黑色大駒像是要把我踩死了,我暈了過去,再醒來,便見娘抱著我哭,我問嬤嬤那馬呢?她說給殺了,豈能留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