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繃著下巴,體內一陣澎湃,他是如此的為她動心著。
這一個星期,佩如似乎刻意在避著他,只有開會的時候看得到她,其他的時間她總是有千萬個理由不在公司。
不知道為什麼,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渴慕她。
「對不起,我有個朋友在那,其他的細節我們到公司再談。」他對新加坡的合夥人急急的交代。
他想盡快到佩如身邊為她趕走那些「蒼蠅」。更正確的說是,他想要走過去擁著她、親吻她,然後解決他對她的渴望。
那段路不長,他卻走得非常艱辛。持他終於排開人群,眼看就要走到她身邊,卻硬是被人半途攔了下來。
「嗨!」迪凡。」那人捧著酒杯,阻去迪凡的路。
「嗨,好久不見。」迪凡笑得很勉強,真希望他趕快滾開。
「迪凡……我……」他支支吾吾的像有難言之隱。
「什麼事?」迪凡漸漸露出不耐的神情。
「還記不記得前一陣子,你因為昏倒被送進醫院,我順便幫你做的那些檢查?」
迪凡點點頭,他當然記得自己那一陣子常累到昏倒。
「血液檢查初步證實你的白血球數值不正常,我懷疑你罹患了血癌,需要再做進一步檢查。」
頃刻間,迪凡的心情有著極大的落差,突然感到一陣昏眩襲來……
血癌?那是什麼東西?他自認醫學知識很貧乏,但對「癌」這個字,卻絕對不陌生。他的父親也是死於血癌——他突然想起。
那麼他離死期不遠了?是報應,一定是孟家之咒的報應!
「我還能活多久?」迪凡忍住悲痛的問。想做的事情還有那麼多,時間突然重要起采。
他靈光一閃,腦海中浮現佩如哀戚的神情,如果佩如知道了,會不會傷心?
「現在科技不斷在進步,血癌已經不算是絕症了,只要有相符的骨髓移植,甚至有完全治癒可能,或至少可以再延長壽命五到十年。」
「如果沒有相符的骨髓呢?」
「那是最壞的情形。如果真的找不到,我們可以先做化學治療,抑制癌細胞的生長,那樣應該可以再維持一到兩年的生命。」
迪凡暗自計算著一年到底有多長?其實他不怕死,只是現在他並不想死。
他捨不得希娜,捨不得杜宇,捨不得蔻絲汀,更捨不得佩如……。此時,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他對佩如的愛戀。
他愛她,不能沒有她……可是天注定他們不能在一起。
「迪凡,你什麼時候要住院,詳細再做個檢查?」
「我再考慮一下。」迪凡望著佩如,真希望上回的檢查有誤。「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去接受復檢。」
「只要你接受治療,任何事我都答應你。」
「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病情。」迪凡不希望身邊的人為他擔心。
他是醫生,當然有責任尊重病人的隱私權,而為病人保密自己的病情也是職責的一部分。他欣然答應,並且和迪凡約定時間再做一次復檢。 佩如仍舊充滿吸引力的倚在牆邊,而迪凡卻不再有勇氣走到她身邊。他裝作若無其事的隱身在人群中。
「終於找到你了。」一個熟悉且開朗的聲音在迪凡耳畔響起。
迪凡被嚇得差點梗到,急忙灌下手邊的酒。
「瞧你緊張的,做了什麼虧心事怕人知道?」志忠看著臉色蒼白的迪凡說。
「你突然在背後叫人,准都會被你嚇一跳。」
「說正格的,你到底上歐佩如了嗎?」李志忠怕被人聽到,身子還故意往前傾。
迪凡這才猛然想到自己曾和志忠打過賭,而賭期就要結束了。
基於以往的自尊,迪凡驕傲的笑著,「早就告訴你,沒有人可以躲過我的追求,你偏不信。請你把車子洗乾淨之後,拿給我。」
「你真的跟這個冰山美人上過床,輸給你我也認了。」志忠一副佩服的神情。「快告訴我,她還是不是處女?」
「她不僅是完整,身材更是好得沒話說。」迪凡一想起在台中那銷魂的片刻,就一臉神往、陶醉。
「住口!」佩如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低斥了一聲,氣得真想打他一個耳光,她是那麼愛他又恨他……她絕望的望進那對吊兒郎當的眼中,「原來這一切全是個騙局,所有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只是為了騙我上床,好贏得那輛車子。」
迪凡突然覺得自己的污穢深得讓他不敢直視佩如,更不敢多做解釋,只能木然的目送她狂奔而去的背影。
想到自己的生命如同殘滅的燈火,他連追的勇氣也沒有。
志忠卻在一旁興奮的表示,「沒想到你追人有一套,甩人的手法更是高桿。你下一個目標是誰呀!」
他在慌亂中想起自己傷害佩如已經夠多了,如果再不解釋清楚,那麼經過志忠的口,外界的傳聞將對佩如更不利。
「志忠,你聽我說,」迪凡深深歎了一口氣,「我輸了,我徹底的輸了,早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她了,所以你擁有了我的車子。」
志忠很訝異的聽到一向高傲的迪凡會認失敗。「那你還不去追她回來?」。
追?怎麼追!他已不再有權利去疼她、愛她了。迪凡暗忖著。隨即又灌下一杯威士忌。
杜宇攔住突然往外衝的佩如,「什麼事?你為什麼哭紅了雙眼?」
寶琳一把擁住佩如,她從沒見過佩如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她沒有追問什麼,就只是緊緊擁著她,當她的支柱。
而杜宇怎麼懂女人細膩的感情?他顧不得佩如已經很傷心了,硬是追著問:「是身體不舒服嗎?頭?肚子?你倒是說句話呀!」
「杜宇,你閉嘴,別再說了。」寶琳喝止了杜宇的追問,「佩如不想說就別勉強她。」
過了一會兒,佩如漸漸停止了抽搐,她緩緩推開寶琳;寶琳退開來,讓佩如擁有她所需要的空間。
她抖著手,把臉上的淚珠抹去,聲音顫抖著說:「這對我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我放棄了,迪凡殘酷的誠實粉碎了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他對我連一絲感情也沒有,我終於明白,他已經不是以前的愛德華了,他已經達到他的目的,所以我決定離開。」
杜宇望著佩如,完全明白她的心情,自己怎麼忍心,看迪凡不斷的傷害她?
他拍拍她的肩膀,想將她所有的哀愁揉去,「我不逼你,你必須作對你最有利的決定。如果你決定要走,要 離開迪凡,我不怪你。」
佩如不想讓杜宇誤以為她是受不了迪凡的風流而離開,只好約略將在餐廳聽到的心事告訴了杜宇。
杜宇聽得義憤填膺,一把火燒得他難受極了,「我要去把事情告訴他!」
佩如一把抓住他,目光銳利的看著杜宇,「我不想你去告訴他從前的事,上天注定我們再度相遇,是要讓我明白迪凡已經不愛我了,教我不要再苦苦守著承諾。」她淡淡的一笑,「這樣也好,我可以重新做人。」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杜宇滿臉歉意。
「別傻了。」佩如擺擺手,故意裝出不不乎。
她帶著傷痛、挺著胸的離開,她可不想讓迪凡在某個角落看著她傷心而竊笑。
留在原地的杜宇卻越想越生氣,該死的迪凡,再不教訓他,會越來越自大。
當他找到迪凡時,舞會已經結束,人潮也散去了,他所找的人正半醉半醒的靠坐在車子裡。他不由分說的拖著迪凡下車。
涼風徐徐,吹散了迪凡不少酒意,他望進杜宇那雙盛怒的眼眸中,心中感覺到一股不安。
杜宇用盡了全力,才控制住火氣,冷冷地問:「你到底對佩如說了些什麼?」
佩如?!一想到她淒冷的眸子,迪凡的心忍不住的一陣陣抽痛。可是自尊和驕傲都不容許他低頭,更何況檢驗的結果還不清楚,他也不想讓佩如傷心。
「我甩了她。」他外表輕鬆,內心卻痛苦的糾結著。
「你……」杜宇終於忍不住,狠狠的揮出右拳,「混蛋!」
杜宇牽著寶琳悄失在黑夜的盡頭,只留下迪凡倒在地上,嘴角還不斷湧出血絲。
◎ ※ ◎
迪凡終於結束一個早上的忙碌,起身在屋內踱步,不住的咒罵自己是個傻瓜,怎麼會讓佩如離開?
午餐時間,迪凡習慣性的走到佩如的辦公室,裡面景物依舊,但卻已人去樓空。
空氣中,還遺留著佩如用的香水味,桌上整齊的擺放著她的私人用品。
迪凡坐進沙發裡,不自覺的翻著抽屜,直到彩花印刷的筆記本吸引住他的視線。
他的良心掙扎著,到底該不該看呢?
最後,他還是屈服在好奇心下,打開了佩如的筆記本——
佩如潦草的字跡躍於紙上,只是一些短語、一些靈感,沒什麼特殊的。
直到「孟迪凡」三個字開始出現在上面……迪凡的手不停的顫抖,佩如對他用情之深,他現在才終於領悟。他一頁一頁的翻看,佩如的心思意念也慢慢的呈現在他眼前,她對自己的真情摯愛,讓他不斷被震撼,不斷的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