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別提了。」這時他又顯現出小大人的模樣。
接著,他表示將領著家將離開柳府。
在堂門前,柳學仁領著下人列隊歡送。
「請代向王爺王妃問安,望小郡王一路平安。」
「柳大人的話晚輩會帶到的。」楚仁懷拱手,「這些天多打擾了,告辭了。」
「哪裡,這是下官的光榮。」
此時,小郡王突然回身去拉接生婆的手,「你就跟我走吧。」
接生婆驚詫之餘,內心感激不盡,就算小郡王帶她回去掃茅廁,她也心甘情願。
柳府上上下下都因接生婆因禍得福而大感不解,為何小郡王如此維護她?才七歲的他,行事作風完全不像一般小孩,這大概就是王族後代才有的風範吧!
一行隊伍浩浩蕩蕩準備離開,經過元娘時,楚仁懷停了下來。
「奶娘,你是奶娘吧?」
忽聞小貴客問向自己,元娘忙蹲了個萬福。
「是,小的叫元娘。」
「嗯。」他看到她懷中摟著襁褓,似乎每見到她,她懷中都抱著娃娃。他笑問:「這娃兒是你的,還是夫人的?」
「是奴婢的。」元娘屈身給他看清懷中嬰兒。
「她臉上怎麼了?」他發現嬰兒細嫩的臉上,泛著一點一點密密麻麻的紅疹。
「她病了,胎裡帶來的。」
「小郡王,小心會染上!」一旁的家將趕忙把他阻隔開。
元娘慌然退開。
這下,楚仁懷就算還想再多瞧嬰兒一眼也不行了。
「就送到這兒吧,柳大人。」 』
他在家將的扶持下,躍上馬背離去。
* * *
元娘女兒的病,已經「好轉」了。
因為她臉上細麻般的紅點,在一次丫環好心的用布擦拭她沽了污垢的髒臉蛋時,連帶的把那些紅點也擦掉。
這可奇了,怎麼才這麼一下子,便不藥而癒了?!
元娘「高興」得當場跪地感謝神明,及時化解了丫環心中的疑竇。
這天,她難得抱著女兒同往柳夫人房內。
「讓我瞧瞻。」
這是柳夫人第一次要求看元娘的小孩。
元娘忐忑不安的把嬰兒抱給她。
「挺漂亮的,就是瘦了些。元娘,你只顧著把奶水給妍兒吃,忘了自己的女兒了?」
「夫人,」元娘討好地笑說:「誰教小姐長得如此討人喜歡,再說,元娘怎能讓小姐吃不飽。」
「什麼話?這孩兒跟著我們姓柳,就是我柳家的人了。要是我柳府連個小孩也餵不飽,這傳了出去,豈不是給老爺沒面子嗎?」
「是、是。」元娘誠惶誠恐,「從今兒起,元娘就給她喂米漿。」
「什麼她呀她的,給自己的女兒叫得那麼生疏。」柳夫人空出一手逗弄孩子,笑問:「叫什麼名兒?」
「還沒取呢!隨便吧,叫個九兒、翼奴就行——」
柳夫人擺手阻止,「名字可是跟著一輩子的,怎能隨便?我來幫你取吧。』說著,她左思右想,一面喃喃斟酌,「取什麼好呢?柳……柳……」
夫人才情不錯,是個念過書的大家閨秀,像她的女兒取名叫柳姿妍,可以解釋成姿儀妍麗,有美好的身型,又有姣好的麗色。做為女人,求的不就是這些嗎?
眼看柳夫人就要開口取個人聞人喜的名兒,元娘連忙開口。
「夫人,您能為這孩兒取名是她的福氣,但恐怕也得顧及她的身份,將來她只是個小姐的伴從,名字可不能勝過小姐,否則主從之間便沒有分際了。」
「也對。」柳夫人一怔,「難為你想得周到,那麼就叫……柳葉,柳葉!」
「好!就叫柳葉,也對了柳這個姓!」
柳夫人開心地把柳葉立抱起來。
「葉兒,葉兒,將來像柳葉般,是個體態輕盈、風姿曼妙的漂亮女孩兒!」
元娘臉上陪笑著,心裡卻暗自發誓要讓這個孩子發胖,變成一個大胖子!將來面貌是美是醜,她也控制不了,但身材可控制得了吧!元娘心裡發出暗笑。
「哎唷!」
「怎麼了?夫人。」
柳夫人一臉痛苦的說:「脹奶……」
剛才柳葉的小拳頭撞了她的胸口一下,痛得她叫出聲。
「不是喝了人參湯退奶了嗎?」元娘奇怪的問。
「是呀,怎會這樣?」柳夫人輕喚來一名丫環說:「紅梅,去廚房吩咐廚子再熬一碗人參湯。」
「我去。」元娘道:「我親自去熬一碗來給夫人。」說著,她就要抱走柳葉。
「不必抱去了,留她在這兒和妍兒一塊陪我吧,有紅梅照應著。」
於是,元娘點點頭退出房去。
現在兩個孩兒一起躺在床上,柳夫人交替來回看著她們,驚覺自己的目光竟停留在柳葉的身上多些。
而她越瞧,心裡越是生起一股莫名的疼愛,接著她抱起她,露出奶頭讓她吸吮。
「夫人!」一旁的紅梅見柳夫人這舉動,驚訝的出聲提醒。
「噓!別吵了她。瞧,她眼皮子慢慢闔上了,好滿足的樣子呢!」
柳葉紅撲撲的臉蛋,一臉的安詳可愛,讓主僕兩人都瞧得癡了,連柳學仁進來都沒察覺。
「啊!老爺。」紅梅彎身一福,便知趣地退到門外去。
柳學仁在床沿坐下來,正要取笑夫人幾句,卻見自己的孩兒躺在床上,而不是夫人懷裡的那一個。
「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面對丈夫的驚訝,柳夫人笑笑地不以為然。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
「呃,夫人說得是。」
這時柳葉一隻小手伸出襁褓外舞動。柳學仁順手握住,輕撫搖晃。
「咦?這孩子……」柳學仁攤開小孩的手掌。 「怎麼?」
「來,到窗前來。」
雖不明所以,柳夫人還是整好衣襟,在丈夫的攙扶下抱著柳葉來到窗前。
柳學仁握起柳葉的手掌對著陽光察看著。
「奇了,這孩子血色紅潤、晶瑩透明,照理說……是出身良好的人家。」說完,他向床的方向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便不言語了。
既然看了別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當然也看過了,柳夫人當下明白了丈夫的心思。
「唉,也許是我柳家積德不夠吧。」
「老爺何出此言,荀子有云:『人之初,性本惡。』孩兒底子不好,未必性情也不好,就算性情不好,聖賢書難道不能教導彌補過來嗎?虧你還是榜首出身的!」
柳夫人的一席話說得柳學仁眉開眼笑,拱手揖禮。
「是、是,夫人所言極是。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有你這樣的慈母,還怕教不出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兒嗎?哈哈……」
這時,元娘端著人參湯跨進門來,正好看見這幕和樂景象,心裡著實受到不小震撼。難道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她在心裡警惕自己,今後要更加小心、小心。
第二章
這是一個非正式的場合。
儘管如此,楚仁懷仍應付得心驚膽跳,只因為對方是當今皇帝。
憑他的機智才華、見多識廣,應付當今這個豬頭腦袋皇帝,根本是殺豬大用牛刀,可現在他卻有拔腿逃掉的衝動。
一般說來,大凡皇帝沒有一個不好色,但這皇帝卻有點奇怪——他好男色。
就是這點讓楚仁懷大感困擾,甚至惱怒。
自古有訓,男子長得美是一種恥辱。
他自認已非少年,雖風流倜儻但長得並不俊美,倒是有幾分文人之風以及武人健朗的神氣罷了。
難道皇上喜歡我這類型的?楚仁懷心裡納悶著。
他忍不住向宮門外瞧去,外面一排站崗的侍衛,各個鐵錚錚、雄赳赳,不知道他們是否被皇帝搔擾過?
「嘖嘖嘖,瞧你,幾年不見,長得這般高大了!」皇帝正用垂涎欲滴的神情在鑒賞他。
「是,算一算,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皇帝以感性的口吻重複一次。「十五年,可以讓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蛻變成一個英俊瀟灑的大人。」
楚仁懷表面上迎合,心裡卻暗笑,有人到了三十歲還懵懂無知呢!
「來,愛聊坐啊!」
「是、是……」
口中雖稱是,但他卻怎麼也不敢坐,因為那是一張同心椅,皇帝要他坐在身旁。
「答是還不坐?」皇帝發嗔。
「君臣有分,微臣不能與皇上同坐,請皇上體諒。」
「哼,你不坐就是抗旨!」皇上使出撒手鑭。「坐!」
「是……」楚仁懷恭敬的坐下,可如坐針氈。
他那副像是被逼得坐上一坨屎的表情,讓一旁的大太監嗅哧笑了出來。
沒想到卻引來皇帝的怒眼一瞪。
「退下去!」
大太監面色一肅,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連大太監也退下去了,楚仁懷心裡開始感到絕望。
今天該不會就陷在這裡吧?
「聽說這幾年你都在外面遊歷,見了什麼?聽了哪些事?說來給朕聽聽。」說著,皇帝伸手將他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輕拍著。
楚仁懷腦袋一片空白,饒他見聞甚廣,處事應對自如,而對眼前這樣的情況,還真是手足無措。
「呃……」
下一刻,他決定不再理會對方是一目之君了,難道真任由自己受委屈被吃豆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