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已經抓狂了。
於子山舉起雙掌,表示他不敢有任何意見,乖乖地抱起陌生女孩到客房的床上。
才放下女孩,一轉頭,寧遠已經拎著出診箱和他 SAY GOODBYE 了。
幫她打開門,他倚在門邊問道:「她怎麼樣?需要送醫院嗎?」道義上,他還是得 負起責任問一聲、處理善後才是。
寧遠白了他一眼,「她只是在睡覺,送什麼醫院,浪費醫療資源!」
「睡覺?」他有些懷疑。她的身體倒是比他的進口車鋼板還硬啊!
「沒錯,她只是在睡覺。虧你還是堂堂醫學院的畢業生,這種初步檢查你也可以做 ,什麼不好找,竟然找我這個獸醫。對了!你可別去夜襲人家小女生了!」說穿了,他 就是懶!
也不知道他在逃避什麼,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考個醫師執照,卻不肯去考,偏要去 念個管理學位回來當行政人員,真不知道他的腦袋裡裝的是水泥,還是米田共?
「我可沒有醫師執照,不敢亂來呀!」他無辜地澄清。「何況我是那種色情狂嗎? 」他才不會連昏迷的小女生都不放過呢!
只可惜,寧遠壓根兒不相信他的「清純」。「對,沒錯,不用懷疑,你就是這種人 !」語畢,她轉身娉婷離去。
於子山一楞,隨即大笑出聲。真是的!這種「飛來艷福」,他可消受不起呀!
他關上門才要轉身,卻聽到一道極輕的聲響,心想,該不會是寧遠忘了拿東西吧?
門後卻空無一人,正在狐疑之際,眼角餘光一閃,一隻品種奇特的變色龍從門外竄 進房裡,端坐在他的腳邊。
「呃?蜥蜴?」
他發誓,他真的看到那只不到十五公分長的「蜥蜴」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於子山忍不住蹲下身,想好好地看清它的表情。
只可惜,被他當做「蜥蜴」的爬蟲類,壓根兒不甩他。
他真的發誓,那只蜥蜴聽得懂人話,而且對他很不屑。
因為它竟然對他吐舌頭,然後在轉身之際,又賞了他一記白眼,邁開四腳,大搖大 擺地往客房而去。
等到於子山回過神,走到客房一看,「蜥蜴」正窩在陌生女孩的頭邊,和她共享一 個枕頭共眠。
他挑眉,戳戳「蜥蜴」的肚子,惹來它一記更不屑的白眼,然後,它翻了個身又睡 了。
他戳了下自己的手臂。
會痛!這不是作夢耶!
真的有個女孩從天上掉下來,撞凹他的車,而且毫髮無傷地兀自安睡。然後,有只 會用白眼瞧他的「蜥蜴」來敲門,自詡為女孩的護衛。
今天是什麼日子呀?真是……
※ ※ ※
「你陷害我!」當童維真清醒之後,發現她竟然是用這種方法混進人家的家裡,她 真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宣告放棄這個無緣的孿生兄弟。
「唉!別裝死,不要以為你變成蜥蜴,就可以像爬蟲類一樣沒腦容量了!」她沒好 氣地戳了戳「它」的頭。
沒想到,她才這麼輕輕一戳,「它」竟然順勢倒下,在她的注視下厥了過去。
她還張口結舌,楞楞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時,空中突地浮出「他」的靈體。「哇呀! 」她倒退了一步,駭得大叫,「你嚇人呀!」
「他」幽幽地望了她一眼,「我是變色龍,不是蜥蜴。」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她 沒好氣地說:「好啦、好啦!變色龍就變色龍,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高級的話。」
倏地,她一記衛生眼球射了過來「你什麼不好當,偏要當蜥蜴……呃!是變色龍。 對了!你什麼不好當,幹嘛當變色龍啊?」
只可惜,「他」壓根兒不理睬她的抱怨,「我沒當蟑螂,你就該偷笑了咧!還嫌! 」
「喲!那我還得感謝你?」
「不客氣!」「他」地響應。
見狀,氣得童維真差點咬碎一口貝齒。給他三分顏色,就給她開起染坊來啦?真是 可惡!
她又回歸正題,「你陷害我!」
「哪有,我都已經跟你說了,要換個身份呀!」「他」無辜的喊冤。
「才不是這檔事呢!」她沒好氣地揮揮手。「你沒告訴我,於老頭的曾曾孫子是於 子山。」
「呃!有差嗎?」
「當然!」她白了「他」一眼。「如果早知道是他,我死都不答應你辦這檔事!」
「為什麼?」「他」雙手支著下巴,一臉好奇。
「因為……」她撇撇嘴,一臉彆扭,「他是我的前任男友。」更正確的說法,他還 是她的初戀情人。
「真的!」「他」張大嘴,一臉不敢置信。「哇塞!沒想到你這麼早熟,才十七、 八歲,就已經在『亂愛』了。」
她瞪了「他」一眼,「蒸的!還煮的咧!好吧!都告訴你算了,於子山不只是我的 前任男友,他還是拋棄我的人。」
「嘎?」哇!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所以,你說!我要怎麼面對他?而且由被他拋棄的前任女友替他系姻緣線,這種 事不是很『那個』嗎?」
「嗯!的確很『那個』喔!」這一回,「他」難得和她站在同一陣線。
「所以,你也贊成我退出吧!」她小心翼翼地求證。
「不贊成!」「他」潑了盆冷水。
她氣得站起身來叉腰,「唉!你很沒有同情心耶!都跟你講會很『那個』了,你還 要叫我做這種事,你是和我有仇呀!」
「我幹嘛和你有仇呀?」「他」在空中翻了個身。
「那你幹嘛不放過我呀?」她「赤爬爬」地質問。
浮在空中的靈體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翻斤斗。
「唉!你說話呀!幹嘛當啞巴呀?」
「我沒吃過冰淇淋。」「他」突地說道。
「呃?」這是什麼對話啊?
「我也沒去過動物園,沒有上過學、沒有讀書,也不會寫字……」「他」依舊翻著 斤斗,「你會長大,可以騎腳踏車四處逛、可以和爸媽撒嬌、可以談戀愛、可以吵架、 可以失戀……我都沒有,連名字都沒有。
「我只能夠在你的夢裡,短暫地存在,沒有人記得我是誰,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不會長大,只能看著你的變化,跟著你改變自己的模樣,假 裝自己也跟著你成長。我好羨慕你……也好嫉妒你。」翻著翻著,「他」的身形由十多 歲的少年漸漸地變成兒童,縮小再縮小,又成了幼童,依舊不停地翻著斤斗。
童維真咬著下唇,默默無語。她不知道「他」的心裡竟然是這種想法。
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只好跟著「他」一起翻斤斗,一圈、兩圈…… 一直翻著。
看著她的舉動,「他」反而停了,「你幹嘛學我啊?」
童維真對「他」扮了個鬼臉,小臉上嫣紅一片,又開始翻斤斗。
「他」一愣,不甘示弱地加快速度,比她翻得更快、更大。童維真望了「他」一眼 ,嘻嘻一笑,也跟著加快速度。
翻著翻著,她因動作過大而掉到床下。
「哎喲!」她痛叫的捂著腰,「不公平,你又沒有身體,不會頭暈!」
「他」大笑,指著她的矬樣,抱腹狂笑。「你好驢喔!」「他」的形體又變回十多 歲的少年了。
童維真對「他」皺皺鼻子,「你高興了吧!沒良心的歹人!」
摸摸肚皮,她說道:「唉!當回你的蜥……呃!變色龍啦!我們去廚房覓食,快點 !」
「覓食?」「他」頓時眼睛發亮,鑽進綠色的身軀裡,又搖頭擺尾變成「一尾活龍 」。
拎起「它」放到肩上,童維真喊道:「嘿嘿!走,覓食去!」
※ ※ ※
要不是於子山很確定他看到一個女孩和一隻蜥蜴在廚房裡大快朵頤;他的嗅覺聞到 的是煎臘腸的味道,他的聽覺更清楚地聽見女孩哼的歌是布蘭妮的「BABY, GIVE ME ONE MORE TIME」,他會以為昨天的夢還沒醒。
綁了兩根小甜甜髮型的童維真瞥見正倚在廚房入口的他,她朝他揮揮手中的鍋鏟, 「早安!你的蛋要幾分熟?」
於子山揚揚眉,「半熟,蛋黃不凝固。」不客氣地坐到餐桌前,既然有人要 當廚娘,他也樂得當食客。
低頭只見一隻半黃綠色的「蜥蜴」盤據在桌面上,滿足地舔著碗裡的薄荷巧克力冰 淇淋,還不時舔舔唇角,顯示「它」的快樂。蜥蜴會吃冰淇淋!於子山戳了戳「它」, 「它怎麼變色了?」他昨晚見「它」還是一身翠綠啊!
「蜥蜴」抬頭望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挪動四肢,移了個位置,屁股向著他,大有 不理這「無聊分子」的意味。
童維真竊笑了聲,將早餐放到於子山的面前,「因為它是『變、色、龍』!」所以 ,當然會變色呀!
再不澄清,她老哥可又要擺出「天才總不被人瞭解」的哀怨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