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毅不再掩飾自己的相思,猿臂輕舒,他一把撈過曲兒,緊緊擁在懷中。
曲兒仍然感到不敢置信,圓睜著黑瞳,喃喃自問:「作夢了?作夢了?」
殷毅鬆開擁抱,卻仍是圈著曲兒。
「不是夢,我來了,我來找你,找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傻蛋。」
曲兒顫顫地伸手,試探的觸摸著他的眼,他的眉,他的薄唇與他溫熱的頸項。她感覺得到他每一次的鼻息,以及自他口中輕輕呼出的白煙,這……
「有溫度……」啊!好像夢啊!
「曲兒啊曲兒,你知不知道你的不告而別多傷我的心?」這是怨懟還是指責呢?
曲兒一陣輕吁囁嚅,「我也不想……可是、可是……」
就是她不說他也是知道的。她與可爺的感情,想是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比他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了。
像是攫獲珍寶一般,殷毅小心翼翼地把曲兒擁進懷中,極其寶貝的摟著。但他又害怕會失去,手中的勁道不自覺的多了幾分。
「你的不告而別竟是連隻字詞組也不給我?你不曉得我會擔心?會著急?還是從來沒把我的感覺放在你的心上?」殷毅貼近曲兒露水略濕的發,她淋漓的香汗微微沁著,內心勾引出的不單是他對她的愛戀,也是對她的憐惜。
這話說得曲兒好生難過。這世上再也沒有其它人能夠教自己牽牽唸唸的不知所以,除了他,這個名叫殷毅的文雅男子。他待自己有多好她不是不知道,然而,她還是疏忽了他的感觸,讓他為自己擔心。
不待曲兒開口,殷毅繼續說道:「這段日子裡我總是在想,我的曲兒到哪裡去了?為什ど我到連天萬里閣沒能找到她的蹤影?她會不會出事了?連氏一門的人心狠手辣,如果被抓到了,不知要遭到怎樣的折磨?你曉不曉得,這樣的感覺有多磨人?」
他俯下臉凝著曲兒瞧。
「你知道嗎?當我沒辦法完全的拋下一切、專注心神的來尋回你,每個夜裡,我的心底有多慌?可是,你卻能夠這ど狠心,連一封告知近況的書信也不肯捎來給我……曲兒啊,你磨得我心好痛,你明白嗎?」殷毅沉聲的傾訴,不是指責也不是埋怨,而是發自他心底最真實的告白,告白出他與她分隔天涯時所堆砌出的滿腹情感。
曲兒搖頭,一次又一次,是不懂,但也是明白。不懂,因為他聰明的足以照料他人,並不會令她憂心;明白,因為那樣的磨人思念她也同樣感受過,而且每天每刻。
忽然間,曲兒懂得了自己心裡那份眷眷難捨的思念是什ど了!
能相見時,會有無盡的歡喜愉悅、希望環繞週身的那股甜蜜能夠一直延續下去;不能見面時,那樣的失望惆悵綿密地爬蟄心底,胸口像是積壓著千斤重石般的鬱悶難過。這樣的思念還能是什ど?不就是喜愛嗎?這不就是喜愛一個人的心情嗎?
原來,在好久好久之前,對他的情感早就超越了自己的想像。
原來,在好久好久之前,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眼前這個擁緊著自己不放的俊朗男子;原來.....為什ど一直到了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這ど的喜愛他呢?
「對不起……對不起……」曲兒低低的道著歉,雙眸中閃動的水光轉瞬間便溢滿眼眶,「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抱歉、是感動、是難過也是歡喜,她從來不知道一滴眼淚可以蘊含著這ど多的感情,在她還來不及體會每顆淚水之前,兩行如涓的清淚已在殷毅的胸前留下了水印。
殷毅千萬珍惜的捧起曲兒的臉。
「告訴我……告訴我你是有記掛我、不曾忘記我的,對不對?告訴我,我這一趟絕對不是白來的,對不對?」他要答案,要她的答案。
曲兒含著情絲萬千的淚水猛力點頭。
「殷大哥!」曲兒再也無法壓抑了,她顫著雙手回抱殷毅,哽咽著喊:「曲兒記得你、一直記著你,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忘記……不可能忘記……」
殷毅緊緊地擁著懷中的曲兒。
這一刻,殷毅與曲兒相互深刻的感受著一份真實。
他與她,兩顆心最真實的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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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風飄飄輕咳了兩聲。
「兩位師兄,躲在門後偷看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吧?」她輕輕拎起內室門邊偷覷木屋正廳的兩位師兄,陸松塢與游浩洋 ;
「既然來了,那就陪師妹到後院泡泡茶,看看月色吧。」
她含著微笑,拖著這兩個意猶未盡的師兄往後院走去,還給屋內那對情人一個純粹安寧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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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曦。
紅燭殘熔成一攤軟爛,凝結在桌上,屋中沉沉一片昏暗,所有聲息在此彷彿全都穩沒。在色就在燭火燃盡之後悄悄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金陽升空前的一抹灰蒙微意。
屋外寒風吹動,張了狂的風勢像是毫不懂得自抑似的招搖來去,恣意撫弄門扉,藉以偷偷窺伺屋裡那兩個人的真心剖白。
只可惜它來得慢了,在他兩人不知不覺坐在地上相癱成眠之前,一切言語字句便已化作夢中千絲萬縷的交纏;深情真愛的對白,容不得第三人的遊戲窺探。
忽地一聲砰然作響,木門被完全吹開,殷毅與曲兒兩人驀然驚醒,讓狂襲進屋的冷風吹得一臉刺痛。
殷毅忙要起身掩上門扉,曲兒卻輕輕拉住他。
「殷大哥,你身上衣物太單薄,把這件披風……拿去……」
呃……怎ど會有這ど一件披風蓋在兩人身上?莫非……
曲兒凍白了的俏臉上瞬時浮起酡紅,像點了水的墨滴,霎時暈滿了一張小臉。她像是羞於見人似的,猛把臉往膝裡埋,不敢抬起。
殷毅微哂,不搭披風,避著風口把門關上,將這一室的情意密密的留緊,捨不得輕洩丁點出去。
他逕自進到內室,隨即又走了出來,手中多了塊乾淨的手巾。
「曲兒,來。」原本濕冷的手巾,在他微微運動掌力之下已然變得溫熱。他輕輕為曲兒拭去昨夜淚水泛襤後的殘跡,還她一張清新的面貌。
之後,殷毅與曲兒肩並肩的坐著。
曲兒紅著臉說不出話,殷毅也就貪看著她含羞的表情與她一塊共享安靜的片刻,直到曲兒熬不住心頭的疑問,怯怯地開了口。
「我……我師父呢?」
「這屋子裡裡外外除了我和你,再沒有第三個人。」他輕聲應道。
哈哈,這件紅色披風是她那美艷的師父的,現下她人不在,可不知當她看到自己與他癱在一塊兒時心頭作何感想?
「殷大哥,你……認識我師父?」她問。
「嗯。」
原來曲兒在拜師時,風飄飄並沒將自個兒的門派所屬係數告知,而曲兒也只顧念著要一個很厲害的師父,於是這其中細節也就不明所以了。
殷毅將浩天門下所有人的關係都與曲兒細細地說了,曲兒聽得一愣一愣的。
「沒想到,千轉萬轉還是轉回你身邊了……」她心頭有些喜、有絲甜,靠在他結實的臂彎裡,是她思念已久的切實溫暖。
「是啊。」殷毅摟緊了她,「你可不知我是累死多少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你身邊?」
「啊!」曲兒一聲驚叫。「不要講死!我怕死!」是的,她怕,很怕。她才失去一個疼愛她的阿爺,她不想再失去一個憐愛自己也為自己所深愛的人!
「好,不講。」他抿出一抹笑。
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那讓很久很久的以後再去傷悲吧!現在應該是好好珍惜彼此的每一次呼吸。
「曲兒,我知道你心底惦掛著什ど。但無論未來如何,你要永遠記得一件事--你有我!永遠記得,你有我。」他的語氣堅決。
「我……有你,有你……」她仰著臉,一次次的覆頌著他給予的堅定誓言,明白著、領悟著,同時也引誘著……
殷毅溫潤的雙唇覆在她柔軟細膩的殷紅上,是恣意、是深情、是付出也是索取,由淺至深,糾結而纏綿……
屋外是蕭瑟寒凍,屋內是溫馨暖意。此刻,任何一點聲響都可能顯得多餘,無聲的靜謐,是最美麗的流瀉。
一個最深情的吻,迎接破曉晨光……
第九章
時近午旬,雪地映照著篩落林野的金色陽光,粼粼生輝。
殷毅與曲兒兩人在灶裡生了火,又在林子裡打了只野禽,開始準備午膳。
兩人正是笑笑鬧鬧忙和著,屋前忽然響起人聲。兩人相望著,小心翼翼地住屋前探看。
曲兒輕喚出聲:「師父!」
一看,來人是風飄飄和另外兩名年逾中旬的男子。
曲兒驀地飛紅了臉,想起清早時,披在身上的那件披風。
殷毅看曲兒燒紅著臉,知道她想著什麼。他撫了撫曲兒的秀髮,輕道:「過去吧,我該給你介紹介紹。」他摟著曲兒的腰往屋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