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震青?!
她回身,確定那個拿黑傘走進來的是韓震青。又猛地轉身,背對入口,心情激動。怎麼辦?這麼巧?跟他打招呼吧?他會跟她聊天吧?
芳艾不在欸,只有他跟自己兩個人……好棒喔。好想跟他獨處,好想喔!
舒翼掙扎著,想到前幾日芳艾對她的戲弄,心情激憤,芳艾對她那麼過分,她……她也可以自私一點,不要顧慮芳艾的感受吧?!
舒翼轉念一想,抓了傘,跑去藏在乾貨區,又跑回手推車,假裝在檢視蔬果,這幾個急促的動作害她劇烈喘氣。
「丁舒翼?」韓震青發現她了,移動手推車過來。
「啊!老闆。」舒翼裝出訝異的模樣。
他微笑,看她脹紅著臉,直喘氣。「今天休假,叫我名字。難得休假,一個人出來逛啊?」
「嗯,是啊。」好喜歡他呀!她眼睛亮亮地,洩漏心底的愉快。
「很失望吧?」韓震青指了指外邊,天空正飄著雨。「下雨了。」
舒翼瞠目。「啊!我出門時沒下雨啊……」說完倏地臉紅。嗚,該死,越來越愛撒謊了。
「哦?」他興味盎然地打量著她緋紅的臉。「這麼說……你沒帶傘?」
舒翼搔搔頭髮,目光閃爍。「嗯、是啊。」賓果!上當了,YES!老天垂憐啊∼∼內心在吶喊著──快說要送我回去,快。
她滿心期待要跟韓震青共撐一把雨傘。雖然這兒離酒館步行只有十分鐘,但很夠了,至少可以偷來一點溫馨時光。
結果,他冷淡道:「真糟,你等一下回去要淋雨了。」
失敗!舒翼垮了肩膀。
「沒關係。」她抓了推車邁步向前。「離酒館不過三條街,淋雨就淋雨。」哼,無情的傢伙,如果是漂亮的芳艾,他才不會這麼冷漠。
韓震青笑看著那嬌小的背影,小小個子氣唬唬地用力推車向前,挺直著腰桿像在跟誰生氣。
韓震青推車跟上她,懶洋洋地問:「沒關係嗎?這可是幾天前傷風感冒的人會說的話?」
「我現在健康得很。」她大聲說。
他笑了。「是,身體好了,講話就大聲了。」
舒翼瞪他一眼,看他一臉笑地嘲笑她,她不但不生氣竟還覺得甜蜜。嗯,她喜歡跟他抬槓,喜歡這樣跟他推車逛超市,像對情人。舒翼低頭裝著挑選食物,忽然一件外套罩上肩膀。
低沉的嗓音落下:「穿上吧,你好像很冷。」打剛才起,他就注意到她那輕顫的肩膀。
舒翼揪住外套,仰頭望他。「謝謝。」唉,不爭氣啊,一下子,他又逗得她心花怒放,方纔的沮喪頃刻消失無蹤。
他們一前一後逛著冷藏區,捨不得道別,舒翼根本沒要買東西,卻裝著要買好多東西。他走在前,她跟在後,她看他拿起牛排檢視日期,立刻也挑了一盒五花肉研究肉質花紋。她瞥見他將牛排扔進推車,她心中讚歎──哇!不得了,他會下廚啊。腦袋浮現韓震青捲起袖管煎牛排,嗚……迷死人∼∼
她忽然覺得口乾舌燥,舔了舔嘴唇。果然他是宇宙無敵的完美先生。
他繼續邁步,她放下五花肉繼續跟。他們一前一後,走了一會兒,韓震青專注地瞅著貨架上的肉品,忽地拋來一句:「你什麼都不買?」她的手推車空空的。
「要啊,我有很多東西要買的。」舒翼趕緊拿起一顆馬鈴薯研究,一副專業模樣。「這麼大顆,晚上就煮這個。」彈彈它。「聲音不錯!」然後扔進推車。
韓震青步過來,拿走馬鈴薯,放回架上。
「喂?我要買欸?」
他指著馬鈴薯眼說:「長芽的馬鈴薯吃了會瀉肚子。你要買嗎?」
舒翼臉頰一陣熱,糗了。「喔、是喔∼∼」書上又沒教。
「你不知道?」他睞她一眼。
「我……我沒看清楚。」
「嗯。」他點頭,撇下滿臉通紅的丁舒翼,繼續挑選食材。
很快的,他的推車載滿食物,玉米、火腿、奶油、黑胡椒醬、義大利麵條……
舒翼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食量這麼大嗎?還是,厚,一定是要跟芳艾吃的,芳艾不會煮飯,那麼他要下廚做菜給芳艾吃嘍?這一想,神情黯然,好心情飛了。她真是笨蛋,到底還在奢望什麼?還藏起雨傘妄想跟他走回去,他已經和芳艾在一起了啊!她竟然還搞這種卑鄙的小把戲。
舒翼越想越沮喪,頭更低了,腳步也慢了。
韓震青瞄向身後的丁舒翼,她失魂落魄地,看也沒看就拿了蘿蔔、菠菜、雞翅,甚至還拿了大蹄膀拋入推車。
這太誇張了,那麼小個頭豈可能吃下那堆食物?
韓震青思索著,轉身去結帳。舒翼排在他身後,拿出皮包。
工讀生結帳時,韓震青問舒翼。「你晚餐要煮什麼?」目光瞟向她的推車問:「紅燒蹄膀?」
「呃、嘿啊。」她胡亂點頭,一臉心虛。
「一個人吃?」
「是、是的。」天啊,可不可以不要問這個?她亂買一通,誰知道瞬間堆了那麼多東西。
韓震青結完帳,換舒翼結帳,他繼續問:「買雞翅是要跟蹄膀一起紅燒?」
「耶?」還有雞翅?舒翼看工讀生撈起二十支排翅,赤條條的排翅像在嘲笑她。她煩躁地掏錢買單。「是啦是啦我都要吃啦。」可惡,再問就崩潰給他看。她難道就不能在他面前保持完美形象嗎?泣∼∼她聽見他訕訕地又問——
「最後一個問題。」
還問?
舒翼抬首,他正對著她笑。一撞見這笑容,她又心慌意亂起來。
「舒翼,酒館晚上要營業,你打算在哪料理這些食物?」
嚇!舒翼後退一步。
對厚,韓震青住家裡當然可以大煮特煮,她住酒館欸,晚上廚房是張大祥的地盤,哪有爐子讓她摧殘?難怪他一直問東問西,他看穿她的心思了嗎?
丁舒翼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表情很精彩。在她困窘地臉頰紅透、啞口無言時,韓震青笑著拎著食物,走出櫃檯。
在他身後,丁舒翼垂頭喪氣,吃力地拎著比他更多更大包的食物。完蛋了,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
她覺得自己是傻瓜。唉,愛情果然讓她變傻,自尊傷痕纍纍。可惡,舒翼瞪著前頭高挑結實的背影,他剛剛還笑?
要不是貪心地想多跟他相處一會兒,她也不會暈頭暈腦地買這麼多東西!
要不是希望他送她,她也不會把雨傘藏起來。結果他沒有打算送她回家,凹嗚∼∼上天不仁,她丁舒翼果真衰啊,處心積慮地使著小詭計,非但沒得逞,還糗態出盡。哇啊∼∼丁舒翼真想躲起來大哭,她是白癡!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好慘喔,想到他跟芳艾晚上吃著香噴噴的牛排大餐,而她一個人形單影隻,還得想辦法把這堆食物處理掉。
心酸哪!
韓震青突然停在超市附設的園藝區,打量著各式盆栽。
有個小小的聲音從背後冒出:「這種小盆栽很短命。」
「哦?」他側首,望著丁舒翼。「我最近買房子,陽台還沒整理。」他摸著盆栽綠葉。「我對植物沒轍,仙人掌都會被我養死。」
「那你更不能買這種小盆栽,最好去園藝店買大盆的,那裡有很多植物可以挑,而且品質比較健康。」她好心建議。
「是嗎?」他思索著。
她又說:「你可以買沙漠玫瑰,它超好養,三、四天沒澆水也不會死。」
「看不出來你還挺內行。」他讚美。
被誇獎了啊,萬歲!舒翼臉紅,心情好轉。
走出超市,騎樓外細雨紛紛。
他們並肩站在騎樓下,望著雨勢。
他跟舒翼說:「我今天不會進酒館,夏樹會過來盯場。」
她想著——他有約會,一定是跟芳艾。
她表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卻酸溜溜的。
「哦,我也要回去了。」就這樣?唉!「再見。」舒翼轉身走,突被他拉住。
「等等。」他眼睛覷著笑,指了指超市入口。「那個人好像有話跟你說。」
舒翼瞇眼細看,跟著大驚失色,超市工讀生拿著她的橘色小傘跑過來。舒翼慌得頻頻後退,喔不,千萬不要∼∼
工讀生奔來。「小姐!你的傘!」
「那不是我的。」舒翼高聲否認,韓震青低笑咳嗽。
「咦?」工讀生困惑。「我明明看你拿這把傘進來的啊?你剛剛不是把它掛在乾貨區嗎?是你的啊!」
啊--我要氣死啦!舒翼搖頭狂亂地否認:「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
「小姐?」
「真的不是我的啦!」
「呃……」工讀生拿著傘,困惑地回超市。
韓震青看著丁舒翼,丁舒翼覷著他。
她虛弱地說:「真的……不是我的。」
他的黑眸閃著笑意。「嗯,工讀生搞錯了。」
舒翼慌亂揮手。「我回去了,BYE。」逃啊,哇,丟臉啊。
韓震青長臂一伸,將她攔回。
舒翼叫:「又怎麼了?」
「我的外套。」
對喔!拋落袋子,舒翼笨手笨腳扒身上外套。這時腦袋已經一片空白,再無法思考了。奇怪的是越急著要脫,偏偏被過長的袖管絞住手腕,於是她滑稽地甩著袖,小小身子又抖又搖,讓情況越搞越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