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是一早上市場時,經過鮮花店,賈花老闆娘把她拉進去,喜孜孜地說:「你們家至剛有女
朋友啦!」原來至剛昨晚買了花。
「買花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是天天都有人送花圈、花籃的?」至中不以為然的說
著。
「你們知道至剛他要送給誰嗎?」方母神秘地一笑,閃亮亮的眼珠子朝至剛看著。
「媽——」至剛欲制止媽媽說出來。他真後悔在家附近訂花,真是不智的事。他原本只
是想訂個花束,讓花店送到宣岑家,但又反悔的,想見她一面,見著了她卻忘了把那束花給
宣岑,他把它忘了一個晚上,花還放在車子後座。
「耶——關宣岑。媽,是不是?」天羽腦子轉得很快,一點就通。
她這一嚷,引起方爸的注意,他放下報紙。「兒子,關宣岑,是你女朋友嗎?」儼然一
副法官的問話。
「不是的,爸。她……只是個朋友。」至剛囁嚅的回答道。
「你這兩天很不對勁,跟她有關係嗎?」方爸是直來直往的個性,不喜歡說話拖泥帶
水,繞著話題打轉的人。
至剛微微一驚,但不敢太明顯的讓他引起懷疑。「爸——你別聽奶奶和媽媽說什麼。才
吹一點風,她們就說得雨點這麼大。」
方母插了嘴進來,搶著說:「那就怪了,大成昨晚在你出去後,打了電話過來問你去看
宣岑了沒有?」她上下打量著他,狐疑的又說著:「你昨晚很晚回來喔?」
「真的啊!媽?」天羽眨著眼,有趣的看著至剛。
「克亞,可不可以把你老婆帶回去了?連早餐都不會做,老往娘家跑,換了我早休了
她。」至剛白她一眼說著。
「哥!我是你妹妹耶——」天羽噘著嘴瞪他。
「至剛,你為什麼不承認?」方爸犀利的眼光投向他。
「爸,真的不是媽說的那樣子,只不過認識一天半的時間,她在台北,我在台中,怎麼
會有什麼進展?她是個記者,我是賽車手,根本沒有時間……我沒打算浪費時間和她有進一
步的交往,她不適合我,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昨晚,至剛一整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在黎明來臨時才下定了決心,他要在未開始前先斬斷對她的思念。
方母聽了氣得收走他的餐盤,罵了一句:「不孝子!」
至中只是歎了一口氣,埋頭吃他的早餐。
方爸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克亞在一旁不敢發言,他不太瞭解至剛。
至剛看著他面前空無一物,站了起來,走向他媽媽。
「媽,你拿走我的早餐了。」他伸手想端走。
方毋瞪他一眼,打他的手。「自個兒到外面吃,我年紀大了,不願做老奴才。」嘔著氣
說道。
「媽——」至剛哀求的說著。
這時,樓上傳來叫罵聲和吼聲。
「你這是第幾次了?我才不要再替你收場了。」季翔衝下樓到客廳。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沒說完,你就一口咬定是我。」采菲追在他後面。
季翔猛然轉過身,采菲一頭撞進他懷中。
采菲索性就趁勢抱住他的腰。「你要聽我說完。」她仰著頭嬌嗔的說著。
「可以放手了,我聽就是了。」季翔對上那對清澈、慧黠的眸子,他認識那對眸子的主
人——唐采菲有五年了。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就被她整得團團轉,她一有困難,就一定吵得
他不得安寧才肯罷休,就像這次——不,已是第四次了,每次她的感情出現問題,就拿他擋
駕開刀。
「你早答應不就好了嘛!害我也跟你一樣失眠了。」采菲吁了一聲,放開他,踱進廚
房。
「喂!是你吵得我一夜不得安寧,還霸佔我的床。」季翔拉住她的髮辮,一手圈住她的
脖子,跟著進廚房。
「噢!你抓痛我的頭皮了啦!看你做的好事,我好不容易綁上去……」采菲用手肘頂他
的胸膛。
方爸皺著眉頭,說著:「你們又睡在一起啦?」
「爸,放心,我沒對她怎麼樣?她一整晚喋喋不休的,哪個男人會有胃口做那檔子
事?」季翔坐了下來。
至剛、至中和克亞三人笑了起來。
「有這麼好笑嗎?哥——連你也笑我。」采菲瞪他們。
在洗手台站著的至剛,突然迸出了笑聲,「很難想像你們上床做那檔子事……」
至中和克亞被他感染的笑了起來。
季翔聳聳肩,嘴角上揚,牽動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采菲,的確難以想像,他壓根兒都
沒想過他會和采菲……他甩去那個瘋狂景象。
采菲靠前傾著身,揪住季翔的襯衫領子,瞪著他警吉他:「想都別想。」
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至中起身,他正要上班。走出廚房進客廳,拿起無線電話。「找哪位?」說著。
「我方至剛。」一個女聲在電話一頭。
「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關宣岑。」宣岑在電話這頭是緊張萬分。
至中一聽,竟有些忘我的興奮得叫了起來,「老大,找你的,是關宣岑——」他拿著手
機衝進廚房。
至剛低聲咒罵了一聲,他媽媽瞪他。他搶下至中手上的電話,走出客廳,三步並做兩步
的到了樓上,甩開他們,不讓他們在一旁起哄。
「我是方至剛。」應話的口氣不是很好,有些氣惱。
「是我,關宣岑,抱歉,這麼冒失的就打電話給你。」宣岑再笨也聽得出來他的不悅。
「有什麼事?」冷漠的語氣。
「你的夾克外套在我這裡。」感覺到他的冷淡,宣岑心中頓時一片烏雲,她的心就像窗
外下著的雨。
「我找時間拿回來。」
「不必麻煩了,今天我有空,我送到修車廠去,」宣岑想掛斷電話了。一早醒來,她就
打電話到修車廠,那是大成在醫院時留下的電話號碼,她以為至剛在修車廠,卻沒有想到他
在台北有家。
察覺她語氣的轉變,他換了柔和的語調說著:「你……好些了嗎?你不要特地出來,外
面在下雨……我順路,我去拿就可以了。」他又被他的心打敗了。
「不要,我自己會送過去。」宣岑賭氣的說著。
「你在家裡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你今天不是要去練習場?」她聽大成在說,離比賽日子還有一星期。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天!你瘋了嗎?不是下定決心不要和她有所牽扯嗎?怎麼說的
又和做的是完全兩回事?
「可以嗎?」宣岑囁嚅說著。
「你不想來也沒關係。」語氣中透著失望。
***
宣岑掛下電話,看著電話歎著氣。
方至剛的言行舉動影響了她的情緒,似乎變得愈來愈不像自己了。
昨晚的相處是那麼地短暫,她卻記得昨晚的每一點滴而陶醉著。
這難道就是……愛情嗎?愛情何來?他們只不過認識兩天,加上昨晚的一個小時,怎可
能使愛情從短短的數小時內產生?但為什麼對他的思念是既心痛,又讓她脆弱?
她拿起床頭櫃上的照片,看他璀璨如陽光般的笑容,她的心不禁興起一絲的迷惘,心中
一陣錯綜複雜,難以言喻的「郁卒」梗在心口上,解不開來。
敲門聲打斷了她飄遠的思緒。「進來。」她將照片收進枕頭底下。
進來的是惟婕。「宣岑,麻煩你載我到事務所。」昨晚她接到方至中的電話,就趕到警
察局,車子還停放在那裡。是方至中送她回來的。
「宣平走了嗎?」宣岑問著。
「你不舒服嗎?我去跟乾媽說一聲。」惟婕說著,關心地詢問。
「沒有。」宣岑搖頭,從床上起來。
「不對,你似乎……很煩惱。」惟婕研究她的面容。
「這麼明顯嗎?」宣岑苦笑著。
「和他有關係?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別亂瞎猜,好不好?我只是去交了稿。」宣岑對著鏡子畫口紅。
「宣洵說看到你上了一部車。」惟婕看鏡中的她。
「計程車。」宣岑垂下眼睫,拿了把梳子梳頭髮。
「關宣岑,你這是在跟我玩猜謎嗎?」
「有嗎?」放下梳子,抓起上衣就先走出房間。
惟婕搖搖頭,她分明是有難題,那張臉藏不住心事。
在車上,惟婕仍不放過她拐個彎、抹個角的想套出她的心事。宣岑只是笑笑,眼中有著
難以瞭解、化不開的惆悵。
***
遠遠看到家門口停著一部車,宣岑才記起方至剛他要來拿衣服。
她把車子開進車庫,將電動門放下來。
她下了車,打開側門,走出去。
雨還在下著,絲絲細雨落在她發上。
至剛推開車門,下車。
「我不是叫你不要出去的嗎?我不是來了?」他以為她去修護廠。
「我送我乾姊上班。」看著他,宣岑的複雜思緒在心頭蠢動。「我去拿外套。」她丟下
他一人,匆匆地跑進去。
沒一會兒工夫,宣岑拿著外套出來。看見他站在大門,她尷尬的說著:「對不起,讓你
在外面等著。」說著,把夾克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