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她心不在焉的模樣、恨自己滿腔的恨意在發洩時,沒得到該有的響應。
夏侯戈雙手捏住了沈含笑的脖子,使勁交握。
「再不說話,我就殺了妳!」他冷厲的威脅,大手慢慢收攏。
沈含笑模糊的雙眼看向他,努力的看了看,好不容易才看清他臉上的慍怒。
此時的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刻都親近了些,不再是那麼遙不可及,她不再需要因為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仇恨,而痛苦的不敢好好看他……
沈含笑眼閉了起來,臉上有種釋然的笑意。
如果可以,她只求來生還能見到這男人一面,一面就好!
她咬著唇,不發一言的任夏侯戈收手、緊握,直到喘不過氣。
「想死?妳作夢!」沒料到沈含笑會是如此反應,夏侯戈在瞬間鬆手,俯下臉將氣吹入她嘴裡。
他突如其來的放肆舉動,讓夏雲楨和甜兒都看傻了眼。
「妳真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別妄想了。」夏侯戈移開嘴,冷冷的瞪著她。
「你──咳咳咳……」沈含笑錯愕的望著他,還來不及說話,就難受的乾咳起來。
這男人根本是瘋了!
她難堪的想一頭撞死!.
跟著人就往面前的石碑撞去。
「妳敢!」夏侯戈眼捷手快的搶在她一頭撞上墓碑時,將她攔腰拖回,兩人雙雙滾落在黃土地上。
「放開我!你放手……我要死,我再也不想這麼活下去……」沈含笑低泣了起來,眼淚一顆顆的掉落黃土裡。
如果可以,她寧願死在他父母墳前,替爹親償還欠夏家的債,也不要這麼辛苦的和他糾纏下去!
她無預警的再次撞向墓碑,卻仍無法如願。
「我不會讓妳的血污了夏家的墳,要死在這……妳還沒資格!」夏侯戈不動如山的攔著她,說著冰冷無情的話語。
「我求求你,念在我們曾拜了天地,好歹也算夫妻了,就允我一死吧!讓我一死求個解脫……」她虛弱的捶著他,淚水再次潰堤。
「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曾和妳拜了天地?還是妳記錯了,和妳拜天地的男人不是我夏侯戈,而是那個叫無名的男子……但是,沒有花轎、沒有媒人說媒,那真是個婚禮嗎?我很懷疑!」夏侯戈冷笑了起來,無情的甩開她。
「你──我會恨你的……夏侯戈,我恨你!」至此,沈含笑僅剩的一點希望全破滅了,恍惚之間,她聽到心頭有個東西在瞬間碎裂,叫她疼得趴跌在地,再也爬不起身。
她淚眼婆娑,心痛的不能自已。
「妳要恨就恨,我不在乎,只要夏家的仇能報,不要說被妳恨,就算要我下地獄我也甘願!」他幾近癲狂的大笑出聲。
不在乎,他一點都不在乎……無所謂的!
真的!但此刻心裡怎會有種莫名的疼痛泛過……
至此,一旁的甜兒再也看不下去,她歉疚的走上前,將哭到快昏厥的沈含笑攬入自己懷裡。
「對不起,小姐,夏家對不住妳、甜兒也對不住妳。他已經瘋了,瘋到無藥可救……」她喃喃的對著沈含笑說著,眼淚流個不停!
「住口!」夏侯戈推開甜兒,拉起沈含笑。「沈含笑,這就是妳的宿命,妳乖乖的接受吧!」
他誓死糾纏的宣言,讓眾人聽了都覺心驚。
「呵,宿命嗎?」沈含笑笑了,只是卻比哭還難看。
「是的,我要妳一輩子在夏家為奴為婢,至死方休!」夏侯戈抬起她的削瘦臉蛋,一字一句清楚的說著。
他收回之前要她在父母墓前守墳一輩子的宣言,他決定帶她回夏家,將她綁縛在身邊……
至死方休!
第七章
經過月餘的勞苦奔波,馬車終於在京畿裡的一幢大宅前停了下來。
門前數名執戟護衛一看見夏侯戈從馬車下來,立刻排成兩列在大門前迎接。
緊接著緊闔的紅銅大門緩緩向兩旁移開,眾多家僕婢女們夾道恭候夏侯戈的歸來。
「將軍大人,您回來了!」頭髮略微發白的夏府總管事花老爹走上前,激動得幾乎快哭出來。
將軍大人一走就是個把月,把府裡的事務全交代給他,但是這差事可真不是人幹的,這麼大的夏府家業,除了管理眾多的奴僕不說,外頭還有錢莊、布店、酒樓等的生意要他打理……但這都不算什麼!最倒霉的是連上門來找麻煩的都得應付……害他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頭髮又白了許多。
唉!自己怎麼那麼可憐啊!
瞧!現在那個「麻煩」,可不就又出現了!
可憐的花老爹,連夏侯戈的身邊都還沒靠近,就讓打斜裡竄出的白衣男人給推了開來。
「葉將軍,你你你……」他還來不及向主子抱怨,就先讓葉祈給奪去了先機。
天理何在啊!花老爹狼狽的往後退,只能站在一旁恨恨的抹著眼淚。
「我親愛的三哥,你到底上哪去了?小弟我等得你好心急……瞧瞧!我的思念有多深──為了你,我已華發早生,相思無處寄著了!」一向自詡為世間少有玉樹臨風之美男子的葉祈,誇張的拉著自己一撮頭髮,睜大眼睛哀哀的對著夏侯戈哭訴。
唉!這間大到不行的夏府,簡直是可以把人悶死的鬼屋……瞧瞧!那些奴僕每一個都戰戰兢兢,連應個一聲也不肯……嗤!難怪他會被氣得早生華髮,連臉上都多了好幾條皺紋。
唉!無聊,真是無聊透了!
「誰讓他進來的?我不是說不准讓閒雜人等進入夏府的嗎?」沒理會葉祈的裝模作樣,夏侯戈一巴掌推開他那張過分逼近的俊臉,眼神凌厲的轉頭質問花老爹。
「大人,不是我……」花老爹百口莫辯,不知該怎麼解釋清楚。
他是有囑人不讓葉將軍進來啊!沒想到這年頭竟有人如此厚臉皮,不但從外頭翻牆強行進入,還大搖大擺的找間客房就這麼住下,賴著不走了!
對方是將軍,又身懷絕世武功,他們要如何請他走呢?他也是欲哭無淚啊!
「唉,三哥,你也別怪花老爹,雖然他整天忙得要命,沒時間招呼我,但小弟我一點也不介意,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隨遇而安。」葉祈好似沒看到夏侯戈冰冷如刀的眼神,更加放肆的將手搭了上去。
「滾開!」夏侯戈臉皮暗暗抽動了下,跟著很快就回復平靜無波的狀態。
他閃過葉祈,轉頭走向停在一旁的馬車。
「怎麼?裝病休假幾個月,回來後就不認得兄弟了啊!」葉祈嬉皮笑臉的跟了上去,不怕死的揶揄他。
「我是告假還鄉!」夏侯戈冷冷的丟來這句,抬頭要夏雲楨將馬車上的甜兒帶下。
不理會葉祈仍在一旁叨念個沒完,他逕自掀起另一輛馬車的布簾,將虛弱的沈含笑扯了下來。
「笑兒姊姊,妳沒事吧?」甜兒掙開夏雲楨,跑了過來。
因為夏侯戈不許她再喊沈含笑小姐,甜兒就乾脆喊她姊姊,存心要氣死夏侯戈。
「她死不了的,不用妳多事!」夏侯戈冷冷的拉過沈含笑,臉色難看的緊。
「不要碰她,你沒瞧見她不舒服嗎?你們誰快請個大夫來!」甜兒扶著沈含笑,心慌的看著她頻頻嘔著。
「甜兒,我沒事……妳別管我。」一坐上車就開始吐的沈含笑,此刻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她面色蒼白,勉強露出個笑容。
「都是你害的!含笑姊姊都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還不肯饒過她?我討厭你,討厭透了!」甜兒氣極的撲向夏侯戈。
「夠了!蜜兒,妳給我停下!」夏侯戈像拎小雞一樣的抓起甜兒嬌小的身子,同往常一樣的把她丟給夏雲楨。
「我不是蜜兒,我叫甜兒!只要你一天不改變,我就不承認自己是蜜兒、不承認你是我兄長,你聽到沒有──」甜兒掙扎的大叫。
「隨妳!」夏侯戈不為所動的狠扯過沈含笑,讓她踉蹌的險些沒撲跌在地。
「三哥!嘖嘖!」正在一旁觀戲的葉祈,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對姑娘可不能這麼粗魯,尤其是如花似玉又楚楚可憐的姑娘,你這樣待她叫小弟我看了都覺得好心疼呢!」他多事的上前干涉。
「滾開,少來煩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義兄弟,夏侯戈哪會不知道葉祈心裡在想什麼。
他神色如冰的拖著沈含笑進入夏府。
葉祈不以為意,笑嘻嘻的追上,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沈含笑。
「你看夠了沒?」夏侯戈停了下來,用力將沈含笑拉到自己身後。
「三哥!我又不是在看你……」葉祈一臉故意。
「滾!這女人是我的仇人,我要留著她給夏家做牛做馬,你最好別給我碰她!」夏侯戈打掉葉祈不規矩的手,拉著沈含笑繼續向前。
「仇人?」葉祈若有所思的瞇著眼,停下了腳步,跟著露出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 ☆ ☆
沈含笑被夏侯戈一路拽著往前走,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夏侯戈帶著她來到大宅後頭的偏僻院落,挑了間擺滿柴火和雜物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