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唐咧嘴微笑地凌空接下朝他飛來的鍋鏟,熟練地翻著肉餅,「果然是好兄弟,原來在你的觀點裡,我已經快淪落到和野狗同一級。」
「誰教你猜拳總是光出石頭,讓我想輸都不行。原本以為陪伴美人這麼好的差事給你贏走了,我會後悔個半死,結果瞧你比我還狼狽,」白劭雲幸災樂禍地訕笑,隨即蹙起眉頭,「哦,肉餅快焦掉了,快翻面,我不想吃煤炭。」
「想吃就自己動手。」凌睿唐毫不客氣地使力將鍋鏟丟向他的眉間。
白劭雲連忙嘻笑地側閃,那支鍋鏟又安然地回到他手中,他眉開眼笑地揚了揚鏟了,「嘿,你想殺人啊?」用的力氣那麼大,若是沒受過訓練的平常人,早就額間帶著一把鍋剷去見閻王了。
「這肉餅少了一味猴腦就是不好吃。」凌睿後笑得頗不懷好意。
白劭雲聳了聳肩,「早上就吃猴腦,小心膽固醇過高會死得早。」他飛速地翻著肉餅,愉悅地聞著空中飄散的味道,「當然,你可能不會那麼長壽,瞞著『老婆』吃美食,她沒先把你下鍋算你幸運。」
凌睿唐哼哼冷笑兩聲,「我覺得她沒那麼高的段數。」
「狗眼看人低,說不定她比你更高招。」白劭雲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打混了那麼久,總該有點頭緒吧?」
凌睿唐緩緩地搖了搖頭,「她不像。」晚晶是他見過最不可能和暗雲有關係的女人,她太單純,所有的表情全都寫在臉上,以狡猾著稱的暗雲也不可能吸收這樣的分子,暗雲若有她這樣的人就不會如此難纏了。
「我是不是聽到了一點太過主觀的論點。」白劭雲若有所思地瞅著他,睿唐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兩人都心知肚明,多年的訓練可以讓他們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他直覺地感受到睿唐似乎對他有所隱瞞。
「你覺得呢?」
「別忘了你對付的是一個高手。」白劭雲語重心長地提醒,「我明白最難消受美人恩,尤其你『老婆』長得傾國傾城,恰巧有如她的真實身份。」
凌睿唐不自覺地微微瞇細了眼,眼裡的光芒在剎那間迸射出尖銳的光芒,沒錯,晚晶很可能是暗雲中極高的一員,她除了是個雪女,也可能是「傾危絕滅」中負責掌握經濟來源的「傾」。
傳聞中「傾」是個絕世美女,晚晶恰巧符合這個特質,加上暗雲的確有不少的資金動態與「傾」周圍有關,若不是膽大妄為地認定,全世界的特務機關都找不出暗雲的金額流向,「傾」也可能是個替死鬼。但她有可能嗎?一個連泡麵都要分兩次吃的小氣鬼,怎麼可能可以在幾分鐘內奪走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金錢?也許那也可能是她的一種假裝,她對金錢的執著簡直異於常人。
白劭雲沒有放過凌睿唐沉思的反應,睿唐想隱瞞的是什麼?那個叫做陶晚晶的女人用了什麼樣的手段,讓多年的夥伴不願在他面前吐露?
凌睿唐瞪著鐵板上朝他拚命吱吱叫的肉餅,緩緩地從嘴角浮出一個笑容,「劭雲,肉餅焦了。」
※※※
「艾蓓,求你再給我一點工作做。」陶晚晶淚眼汪汪地望著她的老闆、她的救命恩人、她的神,只要誰能給她錢,要她怎麼低頭也沒關係,只要她出血到極點的荷包能補補元氣,要她叫艾蓓親娘都可以。
凌艾蓓又深吸了口氣,「晚晶,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最近每天要求我讓你加班,泡咖啡還泡上癮了?」三個小時泡一壺咖啡是很好賺,但再怎麼好賺也不能天天要求泡三個鐘頭的咖啡吧!她還不想因為喝太多咖啡而送醫急救。
「我……」陶晚晶明知理虧,但她不加班實在不行啊!家裡多了只米蟲拿著她的秘密要脅她得養他,不再多賺點錢怎麼行?每天吃半碗泡麵已經快把她給餓得營養不良了,如果待在公司,起碼還能吃頓像樣的便當,不用回到家後望著凌睿唐吃泡麵時猛吞口水。
她不安地望著凌艾蓓,「我拜託你嘛!不泡咖啡也行,那我把整個資料室打掃一次這怎麼樣?」
「今天你已經整理過了。」凌艾蓓懶懶地提醒她。
「那……我把今天的會議紀錄再整理一遍?」陶晚晶馬上想到她今天還沒做過的公務,不禁有些期待。
「如果你今天就做完了,那你明天上班要做什麼?」凌艾蓓一句話又把陶晚晶的希望給堵死了,她緩緩地坐直身子,直視著眼前拚命想加班的陶晚晶,柳眉因為她所假設的聯想而微微皺起來,「晚晶,你很缺錢嗎?」沒有人喜歡加班,而她壓根兒不相信,會有人為了公司想盡辦法讓自己鞠躬盡粹、死而後已。
陶晚晶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如果不是那個大飯桶,她何需這麼可憐地求老闆多給她一點事情做?「我……」
「如果你手頭很緊,我可以先調一點錢給你。」凌艾蓓非常慷慨地建議,「你需要多少?」她信任晚晶的為人,若晚晶真的需要用錢,只要開口就行。
陶晚晶搖了搖頭,「不用了。」天曉得那個米蟲還要吃她多久,她其實可以不管銀行存折的金額比往常成長得緩慢,但她就是無法忍受她一個月存不到六位數以上的金錢,況且她還要付房租……嗚,愈想心愈痛。
「十五萬夠嗎?」她才不相信晚晶不需要錢,凌艾蓓拉開抽屜拿出支票簿寫下金額,隨即將支票遞給陶晚晶,「這些你先拿去用,不夠再跟我說。」
「真的不用。」陶晚晶搖頭將支票推回去,「我只是想加班而已。」
「哦?」凌艾蓓微微地挑高一邊的眉頭,「那我能不能知道你最近為什麼拚命想加班?」連錢推到面前也不要,晚晶到底有什麼苦衷。
陶晚晶靜默了下,低下頭咬了咬唇,「我……要養家。」
「你不是孤兒嗎?」凌艾蓓奇怪地詢問,養家?呵,她還記得當初晚晶被老爸派到她身邊的時候,老爸再三叮嚀她要好好照顧晚晶,因為晚晶並沒有家人。
「現在有了。」那個長期飯桶也能算她的家人嗎?同住一個屋簷下,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其實兩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惡!她才不想有那種廢物留在家裡,除了掃街什麼工作都找不到,既然沒有謀生的能力,他不會頂著那一張騙死女人的俊臉去當牛郎啊?光會和她搶泡麵。
凌艾蓓笑了笑,「你在養小白臉?」
陶晚晶聞言臉色有些蒼白,猛力地搖頭,「沒有!」她又沒有倒貼他,兩個人連什麼都沒發生過,算哪門子的養小白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因為一張該死的明信片招惹了一個可怕的霉神回家,她就無法讓自己的臉上保持平靜,「我……」
「到底怎麼了?」凌艾蓓歎了口氣,緩緩地從桌後站起身子走到她面前,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耪,「你覺得有話不能和我說嗎?當不當我是朋友?」晚晶的臉簡直苦得可以去當老旦了,這幾天也悶悶不樂的,連自己都感覺得到她的低氣壓。
面對凌艾蓓的友情攻勢,半個月來的煩惱令她招架不住,陶晚晶欲言又止地瞅著滿臉關心她的上司,「我……惹到了一個麻煩……」
「麻煩?」凌艾蓓直覺地想到一個人。
她點了點頭,「有個男人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家,說是我的長期飯票。」
「那不是很好嗎?你多了一個人養你。」果然是老二,凌艾蓓差點笑出聲來,原來她家的老二有那麼大的能耐,竟然逼得她的機要秘書天天加班。
「不是那樣的!」陶晚晶咬牙地輕喃道,「如果他要養我就算了,他竟然說他沒辦法養自己,一口咬定他的生活就是我的責任,要我養他。」
養他?!凌艾蓓差點爆笑出聲,努力地咬住舌根別讓笑聲跑出喉頭,她盡量在臉上擺出仔細聆聽的表情。老二……他的「長期飯票」就是這樣做的?好好的凌家大少爺不做,竟然跑去當小白臉!
陶晚晶懊惱地看著凌艾蓓,清澈晶瑩的水瞳蒙上濃厚的憂慮,「艾蓓,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想養他,可是又怕真把他丟到街上他會凍死,甚至曾經有天把他關在我的公寓外頭,他竟然在門外睡了一夜,他好像真的沒有地方可以住,但是……」說來說去她還是沒辦法狠下心看到有人挨餓受凍的樣子。
凌艾蓓抿了抿僵硬的嘴角,聲音有些顫抖,「晚晶,你真的是太善良了。」老天,她好想笑,她真的憋得好難過。
「我該怎麼辦?」陶晚晶誤將凌艾蓓的舉動當成是感動,她其慶幸自己有這樣的好老闆,可以為她設身處地的著想。
「好吧,你可以加班,能不能先幫我泡一壺咖啡?」凌艾蓓故作冷靜地說。再不快點讓晚晶離開這間辦公室,她可能會因為憋笑而把腸子憋斷。